“不要相信任何人。”

林羽看了一眼老白，他把辦公椅放斜，躺在上面吞云吐霧，手機則是放在了桌面上。

這條郵件是單發的？

“羽哥......怎么辦？能來接一下我嗎？”小羅還在抽抽噎噎。

“你在那邊好好待著。”

林羽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這通話不可能是小羅打來的。

公司大樓的電梯里信號非常爛，小羅用的還是iphone，那來自美利堅的手機信號懂的都懂。

就算勉強能打通電話，那聲音也不可能這么清晰......林羽從通訊錄里找出小羅的電話號碼，撥通。

“羽哥！公司怎么鎖門了？你們還在里面嗎？”信號并不是很好，但能清晰聽見這小伙子的聲音，“我進不去啊！”

“沒事，你先回家吧。”林羽說道，“今晚不用過來了。”

他不等小羅回話就掐斷通話，發了幾條信息后，就靜靜坐在工位上，手指一下下點著桌面。

目前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遵循守則，待在辦公室里等救援，也不要和老白靠的太近......那條單發的郵件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林羽不自覺看向那老油條，他微微瞇著眼睛，嘴角上揚，似乎是在享受這種時刻。

老白是編輯部老員工了，熬走了幾批同事，50多歲，桌面上擺著家庭合照，還有一些和朋友釣魚時的照片。

“應該沒問題吧......”他心里想著。

那家伙雖然摸魚摸得飛起，但入職的時候是他手把手帶自己熟悉工作流程的，平日也時不時笑呵呵地帶著妻子，女兒親手烘焙的點心來分享。

是個老好人，雖然鬼精鬼精的。

況且老白一整天都和自己待著一起。

林羽看著右手掌心，那與生俱來的圓形深紫色胎記就像眼睛，每次煩躁的時候與它對望都能慢慢安靜下來。

沒事的。

“小羽，睡一會吧。”老白突然說道，“等到保衛科通知就好了，但是無論怎么樣，都不要出門。”

是嗎？

林羽深吸一口氣。

這是自然。

因為他聽到走廊處又傳來了腳步聲。

但是這次并不輕快，而是嘈雜，沉悶，這讓他想起菜市場豬肉佬把那些死肉狠狠摔在案板上的聲音。

“啪，啪。”

他們在門口徘徊，來回走動，有時像是駐足敲門——“啪“，門被敲響，很有節奏，每一秒就響一次。

林羽不為所動。

老白看林羽那樣子也不像是能睡著，于是說道：“習慣就好，10幾年來，我遇到過五次這種情況。”

“只要遵守守則就好了。”

“沒遵守會怎么樣？”林羽依然在觀察著老白，褐色的咖啡劃過下巴黑白夾雜的胡茬，臉色紅潤，能感受到他的熱氣。

“4年前吧，有一個愣頭青。”他聲音有點低沉，“嗯，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子。”

“剛結婚沒多久，好奇心也太重了，趁著其他人沒注意的時候，悄悄開門看了一下。”

“嗯。”林羽點煙，他不介意了解多一些公司以前的事情。

但也只會擺在“參考”的角度上。

耳聽不一定為真，眼見不一定為實，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把門關上了，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后面他還說：‘外面也什么啊。’”老白也點了根煙，瞇著眼睛，“然后他毫無疑問地死了。”

“死了？”

“聽說是死在家里，他妻子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那小伙子死了，一雙眼睛瞪著天花板，下巴被扯到胸部的位置，臉邊的皮肉被撕的像是面團。”

林羽沒說話，沉默。

“但是，小羽。”老白摁滅了煙頭，“外面......可能比你想的還要危險，應該說，我們公司反而是安全的。”

“嗯，這不算談論公司的歷史。”他補充了一句，“而且公司的歷史誰也不知道。”

外面？林羽聽到這話，腦子也不禁麻了一下。

林羽聽見了他微微嘆氣的聲音。

時間推進，已經過了20多分鐘了，走廊的腳步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下來......林羽逐漸安心。

目前看來，沒什么大危險......只是太詭異了。

他看到了月亮眨眼之后，就立刻收到了公司內部郵件，要求執行守則，異常狀況嗎......是月亮眨眼之后喚醒了什么嗎？

“老白，我看到了月亮眨眼。”他說道。

“什么玩意兒？”

“月亮眨眼，你知道什么嗎？”林羽說道，他也上網搜索了一圈，但是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不知道，沒聽過。”

好吧......真是要命。

雖然老白說之前加班也有類似的事情，但是......總感覺，這次會非常嚴重。

林羽又喝了口水，杯中倒映著電腦屏幕病態的灰藍光線......以及一張臉。

一張臉？

倒映中看不清楚，但的確是一張臉，在天花板的夾角中露了出來，它沒有五官，眼眶處微微凹陷的陰影像是黑洞一般。

林羽手抖了一下，水濺到褲子上，他急忙扭頭，卻看見天花板角落只有一個黑洞洞的攝像頭而已。

右手掌心發麻，他看著那攝像頭，又拿起咖啡杯觀察，人臉不見了。

眼花了嗎？

他揉著掌心，看了一眼，那胎記的顏色......好像深了一些？

“啪。”

腳步聲又突兀地響起，老白依然沒有反應，但林羽卻渾身僵硬。

那腳步聲是在辦公室里響起的。

“老白。”他叫了一聲。

“啪。”

這次更清晰了，但林羽下意識拿出美工刀，卡嚓嚓劃開，

“怎么了？”老白打著哈欠，“我差點睡著了......到點了嗎？”

“腳步聲。”林羽說道。

“走廊的嗎？”老白嘟嘟囔囔坐起來，“沒事的，就算真有什么問題，都是老人家頂在前面的啦。”

“不對，在辦公室......”

“啪！”

林羽話還沒說完就被那沉悶的回響打斷，沒錯，就在室內......就在自己身邊！

但是，他還是穩穩坐在椅子上，只是渾身繃緊。

“不可能啊！”老白也聽見了，打了個哆嗦，“遵循守則就是安全的。”

如果辦公室里都不安全的話，外面會是什么情景？

但事實就是發生了。

林羽手心出汗，右手手心麻的厲害，腦中不自覺浮現出那“下頜被扯到胸口”的詭異景象。

那是下場。

他戒備著......不要管，也不要想著現在逃出去，守則中所說的30分鐘還沒有到。

但腳步聲卻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靜，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林羽似乎都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響了。

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這也是最折磨人的......說實話，要是真跳出來一個鬼之類的東西，林羽還好受一點。

但現在你聽見了，隱約看見了一些致命的東西后，它卻遲遲不出現，這就像是被判了死刑，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被領去刑場。

林羽就這么僵持著，他看到窗戶上映射出自己，蒼白，中性的臉龐，凌亂的卷發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嚓嚓。”

“德文周刊的員工們，不好意思，公司內網斷了。”裝在墻上的小音響發出低沉的男聲，“經過核查，現在已經沒事了，各位可以回家了。”

老白像是脫力了一樣，晃了晃手機，吐出一口濁氣，“半個小時到了，保衛科這次也準時通知了。。”

他伸了個懶腰，皺著臉：“得回去了。”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這時候的確應該是結束了，他們也聽到了凝實的腳步聲從走廊右邊傳來，那里是市場部的辦公室方向。

“林羽，老白，走了走了！”

“要不要下去吃個宵夜再回家？”

熟悉的聲音——是市場部的吳青山，他們聽到了辦公室門被下壓，推開的聲音。

然而，林羽卻叫住了老白。

“等下，別出去。”他的聲音冷的像冰，“看門。”

老白愣了一下，看向門口。

電子鎖上的led小屏幕紅燈熄滅了，這代表門解鎖了。

只是，這門鎖設置的是只能從內部打開——除非是保衛科的人拿高權限的卡來刷開......但是，保衛科的人從來沒下來過。

這門什么時候被解鎖了......而下一刻，辦公室的門也完全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