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陟說話時神色如常,語氣平淡,但掃過來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直讓陳師兄不寒而栗。
畏懼之下,一番絞盡腦汁,還真想到了一個辦法。
陳師兄讓紀陟一行人先行離開了趙家武館,畢約莫一個時辰之后,他從側門躡手躡腳地溜了出來,對紀陟等人招了招手,兩方匯合之后,便在陳師兄的帶路下,向著城東走去。
時近黃昏,眾人來到了另一間武館。
這間武館看上去面積不大,房子也十分破舊,陳師兄上前敲了敲門,沒過一會,一個三旬左右,長相普通的婦人從門中露出頭來。
“陳季?”
婦人似是方才正在灶臺忙碌,臉上有些土灰,她先看了看陳師兄,又對著身后的紀陟等人打量片刻,有些警惕地道,“你帶這許多人來俺家作甚?”
“鐘家嫂子,我來給你送一場富貴。”
陳季一臉堆笑的正要進門,卻被鐘家婦人伸手攔住,“到底什么事,先說清楚。”
婦人個子矮小,身材卻頗為粗壯,這一擺開架勢,倒是頗有氣勢。
陳季湊過去附耳說了幾句,鐘家婦人面露錯愕地看著紀陟,“你說這娃娃一拳便打倒了趙霸?”
“莫不是在唬俺吧?”
“這還有假?”陳季指天發誓道,“我親眼所見,就是剛才發生的。”
“這樣嗎?”鐘家婦人似還有些半信半疑,一雙小眼睛盯著紀陟看了半天,突然問道:“你這娃娃要去打角場?”
紀陟點了點頭,婦人又問道,“是為了做官,還是單純為了求財?”
“求官如何?”紀陟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道,“單純求財又如何?”
婦人還沒說話,一旁的陳季已搶著回答,“求官便要奪冠,只為求財的話就是去做角主了。”
見紀陟面露不解,連忙補充道:“角主就在專門去給博頭作戲的。”
賭博在兩漢又稱博戲,以聚攏人群參與博戲者便稱為博頭,而作戲其實便可以理解為后世的打假拳。
按照角場的規矩,一個人第一次參加,連勝九場,奪取冠軍的機會最大,因為前面的勝場都可以在丙和丁的場館獲得。
一旦中間失敗一次,幾乎就沒有再奪冠的可能,原因很簡單,失敗后勝場次數清零,但這個人的級別卻已變高了。
如果是連贏七次,卻在第八場輸的,也就等于說這個人依舊還是乙級材力,根據“兩兩”相當的原則,接下來想要重新刷到七場的勝次,便只能去找其他的已級材力。
雙方水平接近,贏起來不僅不容易,還有可能是一個慘勝,一旦受傷重了,不僅不能繼續留在角場,日后的生活都是問題。
這樣的情況下,隨著角抵比賽越辦越多,人氣越來越高,有些人即便有乙級甚至甲級的材力,也不愿去繼續沖擊更高的級別,寧愿留在比自己水平低的場館,靠著給博頭作戲賺取財物。
這種真正實力超越當前級別,卻非要留在低級場館的角抵人者就被稱為角主。
可以說這角抵比賽僅僅過了半年,便已大幅度偏離袁術的最初設想,從一個挑選材力之士的比賽,變成了很多豪紳斂財的工具。
原來如此,紀陟頷首,對那婦人道,“我參加角場,自是為了求官。”
聽到這話,那婦人面露喜色,當即側開身子,“既是如此,各位且請進屋,坐下說話。”
......
進了屋內,紀陟一眼望去,這鐘家武館內部除了主屋大些,完全跟一般田舍沒有區別。
右側本該是演武場的位置,此時卻變成了一片菜地,邊上是一個豬籠,圈子里的兩口豬哼哼地埋著頭,在食槽中拱來拱去。
旁邊一個留著鼻涕的孩童正在院落內玩耍,看到他們一群陌生人進來,竟是絲毫不怕,只是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揮著小手喚娘。
“俺家武館從俺漢子接手開始就沒什么人來拜師了。”
那婦人一邊抱起娃娃,一邊解釋道,“俺漢子去了之后,俺便尋思這營生怕是做不下去了,便把那些礙事玩意全都賣了,場子也改成了菜地。”
紀陟點了點道,他本來也不是來學武的,對此毫不介意,只是問道,“我聽陳季說,你們武館能保舉人參加角場比賽,不知如今?”
“當然可以!”婦人抬起下巴,底氣十足地道,“俺家武館如今雖是落魄,當初公公在時,卻也是風光過的,不知多少貴人也來學過藝,拜過師!”
生怕紀陟不信,還指了指屋子兩邊道,“以前隔壁兩三間屋子,都是俺家武館的,只不過后面被俺家漢子一一賣了,才...”
“既能保舉便好。”紀陟不想聽她長篇大論,直接開門見山,“鐘家嫂子,你看這些可夠?”
擺了擺手,吳勝會意,上前遞上一個錢袋。
看這袋子大小起碼有四五貫錢,一旁的陳季露出羨慕的眼神,不想鐘家婦人卻是搖了搖頭,“俺不要這個。”
嫌少?
紀陟眉頭一皺,冷冷地瞥了眼一旁的陳季。
這廝都找的什么人啊,第一個是個滿嘴噴糞的醉漢,第二次又找來個貪婪無度的村婦?
他正待發作,卻見鐘家婦人續道,“紀小哥不要誤會,俺并非漫天要價,而是另有所求。”
她語氣中帶了幾分決絕:“若能答應俺一件事,俺分文不要,自會去為你保舉。”
紀陟看著婦人一言不發,婦人見他神色漠然,眉宇卻隱約浮現一股煞氣,心中也是有些打鼓。
只是想到自家漢子死前模樣,一咬牙,又繼續說道,“紀小哥既能輕易擊倒趙霸,起碼也是乙級材力的壯士,此事可謂輕而易舉。”
“卻是對俺們孤兒寡母有再造之恩!”
聽到孤兒二字,紀陟瞥了眼婦人懷中的孩童,見他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正好奇的看著自己,心中突然一軟。
他前世也是孤兒。
沉吟片刻,紀陟問道,“先說說是什么事。”
見紀陟神色緩和了些,鐘家婦人也暗自松了一口大氣,忙道,“紀小哥既是沖著奪冠去的,自要連贏九場,到時在丙級場時,請替俺家報仇,殺了一個名叫董恒的人。”
頓了頓,又將董恒的身份來歷,以及如何與自家結怨的過程,都一一說了。
若鐘家婦人所言當真,這董恒確有取死之道,而且不過一個武館拳師,量來沒多少后患。
紀陟淡淡地問了句,“角場殺人,可有什么麻煩?”
鐘家婦人心中一動,忙道:“自然是沒有的,既上角場,便是生死各安天命。”
紀陟側頭看向陳季,見他點了點頭,便直接袍袖一拂,起身說道:“那此事就此說定。”
眼見紀陟應承下來,鐘家婦人一臉感激地道:“多謝紀小哥!”
話音剛落,一行淡藍色的文字在紀陟眼前浮現:已激活支線任務(角場之冠)
任務目標:奪取角場冠軍
任務獎勵:經驗值2000,技能點2,殺戮值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