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上前,紀陟卻沒時間陪著窮耗。
只聽一聲長嘯,他身形一動,已然虎躍到了正中那名壯漢面前,二話不說,便是一記重拳猛擊過去!
那壯漢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拳頭在眼前越變越大,心中又驚又恐,剛想著側身躲閃,卻覺鼻梁一陣鉆心巨痛,然后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擊倒一人,紀陟動作不停,抬起右腿鞭子般地抽在右側另一壯漢的膝蓋關節。
這一腳又狠又準,只聽“嚓!”的一聲輕響,那名壯漢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咚的一下摔倒在地,卻是直接被踢斷了一只腳!
隨著紀陟兔起鶻落,迅速移動,始終讓眾人難以形成合力之勢,他卻肆意拳打掌劈,腳踢膝撞,不過片刻功夫,地上便倒了一片。
“你...”
最后剩下的的一名壯漢看到同伴一個皆一個地哀嚎痛呼,頹然倒地,早已嚇的膽氣全消,渾身發軟,突然大叫一聲,轉身便想要向著另一群人的方向跑去。
他也不知道剩下的同伴能否制住紀陟,看他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怕也早已生出懼意,底氣不足,但...
起碼自家不用再獨自面對這等兇人了!
悶頭沒跑幾步,便覺冷風獵獵,呼嘯大作,壯漢抬眼一看,卻是紀陟不知何時已跳到他的面前,高舉刀鞘,對著他的頭頂劈砸而下!
壯漢本能地拔劍想要格擋,卻沒看到紀陟另一只手已化作鷹爪形狀,惡狠狠抓向他的脖頸!
“跑的了嗎?“
紀陟手臂一抬,便將百斤重的壯漢輕松拎起。
看著對方在自家掌中不斷地奮力掙扎,臉色卻還是慢慢地從慘白漲成紅色,他冷笑一聲,正待五指發力,卻聽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急呼。
“住手!”
紀陟扭頭一看,卻見萬仲終于也趕到了山崖。
萬仲一邊氣喘吁吁,一邊焦急地叫道,“大哥,手下留情,都是自己人。”
“這些都是我所在商隊的護衛!”
“哦?”
紀陟面露驚詫,眸中卻不為人知地閃過一絲遺憾之色。
其實從聽到李勛報信之時,他第一時間便已猜到了:這群冒出來搶自家獵物的膽大之輩,大抵便是萬仲所在的商隊中人。
道理很簡單,這花豹如此兇狠,又已傷人性命多次,附近的百姓獵戶怕是早已不敢入山,顯然成了人跡罕見之處,那突然冒出來的一群人,又會是什么身份呢?
再加上那片山崖也是偏僻之所,這伙人出現的時間又和自己救下萬仲的時間相隔不到半日,兩邊有所關系,幾乎是意料中事。
這些紀陟方才已然想到,萬仲也顯然想到了,更準備提前說出來,而紀陟卻不想在那時,便“知道”此事。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不知者無罪!
天朝文字博大精深,有時候短短一句話便包含多重含義。
什么叫不知者無罪?除了最淺顯的字面含義,因事先不知曉而有所冒犯或過失,便不應加以怪罪之外,在前世的紀陟看來,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
那就是如果你知道一件事后,再處理另一件事的時候,會因為某些人情世故,利益相關而變得棘手、不便去做之時,那就應該盡可能地,想方設法地、讓別人以為自己并“不知道”。
不管那群人是不是來自萬仲所在的商隊,他們當時已和吳勝等人發生了言語沖突,顯然還要進入到肢體的沖突,那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呢?
人多對人少,吳勝和梁衛必然會吃虧,甚至會受傷,但是那時不在現場的紀陟,無法判斷這個虧有多大,這個傷又會有多重。
要是小虧輕傷,或許可以賣萬仲一個面子,讓那群人陪個罪,道個歉便也罷了。
但萬一是吃了大虧,受了重傷呢?
那紀陟必然,也必須要為手下出頭!
他那時若不作為,便寒了手下人心,但若要作為,也勢必損了萬仲的情面,況且...
即便是小虧,輕傷,紀陟其實也是不愿接受的。
相比吃虧的一方,他更愿意成為占便宜然后賠罪的一方!
相比受傷的一方,他也更愿意成為傷了別人再道歉的一方!
既然有此打算,紀陟那時便已打定主意,故作不知,方可不知者無罪。
這些心思自然不足外道,眼見萬仲已然趕來,紀陟假作思忖片刻,方才點了點頭,五指一松,同時輕飄飄地拋出一句,“這位兄弟,得罪了。”
只聽砰的一聲,那壯漢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恨恨地看了紀陟一眼,立刻便捂著自己的喉嚨用力揉動。
此時壯漢的脖頸處已經多出了五個紫紅色指印,讓他感覺連呼吸都很困難,胸口劇烈起伏地喘息著。
這時萬仲也走到了空地中央,瞧見一群人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再瞥了眼紀陟身后,李勛和趙環都抱手昂立,一臉與榮有焉的自得神色,顯然方才兩人并未幫手...
那眼下這片狼藉,皆是紀陟一人所為?
思慮至此,萬仲眸中掠過一抹驚色。
他自是知曉紀陟厲害,卻沒想到竟厲害到這般程度,自家一路緊趕慢趕跑到這里,估摸著也不過晚了半盞茶的功夫,十幾個人竟已被紀陟一己之力悉數放倒...
這著實有些夸張了吧?
不過他已無暇多想,眼下明顯商隊吃了大虧,萬仲當即看向另一邊,掃了一眼,已尋到主事的人,“張護頭,這位是我的結義大哥,名叫紀四,此番沖突純粹一場誤會,且就此揭過如何?”
“就此揭過?”
一個三旬漢子上前幾步,冷哼一聲,“你倒說的輕巧!”
其實這張姓漢子方才目睹紀陟兇威,早已心中畏懼,都準備喊一聲風緊扯呼了,不過見到萬仲甫一出現,便叫住了紀陟,還讓他放過了那個壯漢,顯然已要收手,張姓漢子便暫時打消退意。
此時他反倒抖擻精神,裝腔作勢地怒道,“這般揭過,俺如何對這些受傷的弟兄交代?”
“交代?”萬仲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此事好辦。”
他方才已大略看過,紀陟下手其實頗有分寸,除了兩個人腿斷骨裂,傷勢嚴重,其他人看似凄慘,卻不過是些皮肉傷,思忖片刻,當即說道,“等回去之后,我去跟叔叔討些錢來,受傷的弟兄一人一千銖,重傷的一人五千銖,便作湯藥費如何?”
頓了頓,又看了眼張姓漢子的身后,笑道,“張護頭和這些兄弟也不能白跑,且放寬心。”
此言一出,那張姓漢子面色稍霽,身后亦是響起一陣噪雜,顯然眾人都被萬仲這等手筆驚到了。
雖逢亂世,五銖銅錢的購買力每況愈下,但五千銖此時也抵得上一畝中等田地,若換活物,也能買頭上好的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