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的先天內力，化作無形的罡氣，在趙鶴年的脊背、頭頂開始呼嘯，四周的空氣都被這些罡氣激蕩的扭曲。

道袍無風鼓脹，趙鶴年一頭灰白須發在罡風中根根倒豎。

他伸出干枯的手掌，只一起勢，朱燦便看出，這一招是蛇形刁手中的毒牙貫日。

朱燦眼中寒光閃過，縱身跳上屏風，一腳將屏風踢到身前，趙鶴年一爪擊在屏風之上，屏風頓時四分五裂！

“燦兒，聽話！讓為師將你火靈根剜出來，才是好徒兒。”

趙鶴年眼中溢出大量血絲，眼神已經變得全然失去理智，原本干瘦的身軀，寸寸膨脹，整個身軀足足壯碩先前兩倍還多。

他腳下蹬地，直接沖天而起，附著著混亂罡氣的一拳，直直轟向朱燦面門。

朱燦冷哼一聲，手指點在眉心，紅七的身影瞬時浮現，嘴中向著迎面沖來的趙鶴年噴出一口巨大的火焰。

趙鶴年全然不躲，直接一拳轟進火焰之中，沖出火焰時身上的道袍燃燒著熾盛大火，須發盡被火焰燒盡，皮膚也在火焰中燒灼。

但他全然不顧，只管一拳轟下！

這一拳轟在了紅七身上，紅七頓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被這一拳從內室轟到了前殿！

碩大的神像被紅七飛出去的身軀轟然撞碎，碎落的神像石塊從空中墜落。

朱燦急速倒退，用離火瞳將紅七再次收回眉心之中。

這邊趴在地上口溢鮮血已經身受重傷的紅七，剛被離火瞳吸收消失在原地，便有一塊巨大的碎石落在了那里。

這一石砸上去，紅七怕是性命難保。

轟隆隆的石塊落地聲響徹大殿之內，滾滾煙塵自殿中彌漫。

已經被火焰灼燒的沒有人樣的趙鶴年，依舊死死盯著朱燦，嘴中呢喃著：“我的火靈根……我要成仙……”

他手中雙掌再次舉起，一式白鶴亮翅，整個人向朱燦疾馳而來，掌上罡風呼嘯如千百只仙鶴齊鳴，震耳欲聾。

這是他最后一擊！

朱燦抽出黑淵紅蓮，舉在身前，體內火靈先天之力洶涌噴薄，一道赤色罡風自腳底一路蔓延而上，附著整個刀身。

這一刀斬下，朱燦愿與趙鶴年一試長短。

但是趙鶴年還沒有沖到朱燦面前，忽然一道道冰藍色和黑色交織的絲線布滿他的全身，就像無數經脈趴伏在他的軀體之上。

被火焰灼傷的皮膚還在冒著白煙，他忽然張嘴吐出一口極冷的寒氣，動作僵在原地，癲狂的雙眼之中，也被霜氣覆蓋，化作一片灰白。

趙鶴年死了。

死于體內寒毒發作。

朱燦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長舒一口氣。

在竭力拼命的趙鶴年面前，他還是沒有底氣的。

這老家伙，實戰經驗豐富，又進入不畏生死的癲狂模式，就是修仙者來了，恐怕也得挨上幾拳。

朱燦走上前去，趙鶴年的道袍已經幾乎被火焰焚燒殆盡，但其中卻有兩物完好無損。

一個帶有數色珠子的羅盤，還有一本無名書籍，上面詳細記載了如何奪取各種靈根的方法。

看著眼前已經死去的老人，朱燦想起來趙鶴年將黑淵紅蓮送給他時，曾經講過他的那個朋友。

那個黑淵紅蓮從前的主人。

“二十四歲那年，我和他一同踏入先天之境，他卻凝練出了一道金靈根，從此天地廣闊，小小的一片武林江湖，再也困不住他。他追尋仙道而去，臨走時將此刀贈予我，如此算來已經四十余載。”

如今聽來，卻是藏著無盡的落寞在其中。

這四十余載，趙鶴年恐怕無一日不想自己也擁有靈根，踏足仙道，和從前的摯友一起尋仙問道，長生逍遙。

只是，機關算盡一場空，倒也令人唏噓。

朱燦不動聲色的將羅盤收進衣服中，這羅盤看起來倒像是個寶貝。

門外，不知是聽到此處聲響，還是有道士傳話，幾個師兄姐也匆匆趕來。

看到眼前的畫面，全都震駭當場。

“小師弟你……你弒師行兇？”

馬璘指向朱燦，身上的罡氣已然蔓延開來。

另外幾人也在驚疑中，警惕地看向朱燦。

朱燦皺眉道：“是師傅得知我身具靈根之后，想要強行剜取我的靈根為自己所用，我只是為了自保。”

說著，朱燦將從趙鶴年身上搜來的那本無名書冊丟給幾人。

朱燦道：“實不相瞞，我是先天火靈血脈，或許早被師傅得知，對我一切培養，都是為了今天。”

幾人翻看之后，臉色變了又變。

白霜率先若有所悟般，看著朱燦道：“你從來的第一日，師傅便讓我特地關照于你，原來是他早就看出你的血脈？”

馬璘也越看越是心驚，身上的罡氣漸漸斂消，皺眉道：“所以我一回來，師傅便問我是否凝聚靈根，不是關心，而是……如果我也凝聚靈根的話……”

朱燦沉聲道：“今天站在這里的那個人就不會是我，而是你。”

看著幾人糾結的目光，朱燦知道他們也很難做。

畢竟在當下的社會風氣中，尊師重道排在做人的首要之一，不論此事誰對誰錯，對于他們來說，似乎輕易放掉朱燦，也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朱燦心知肚明，轉而將雙指輕輕點在眉心，八戒、聶小倩、乃至重傷的紅七，都被召喚了出來。

“我雖然和二師兄一樣，只是先天，但我火靈血脈賦予我御獸之能。”

“這里有異獸、妖獸還有陰魂，如果真打起來，你們四個一起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我也不想和你們同門相殘，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幾個人目光相對，空氣似乎都凝固下來。

前些日子，幾人在朱燦院子里把酒言歡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

燕小北第一個開口道：“小師弟，我不會跟你打的，我相信你！”

洪鐵沉聲道：“你救過我的命，我如果對你出手，更是恩將仇報。”

馬璘看著朱燦道：“你走吧，此事誰是誰非，我們自有分辨，只是你也不合適再留在辭云觀了。”

白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朱燦。

朱燦開口道：“諸位師兄、師姐，朱燦此次回來，本就是要跟大家告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