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等我和那周瘋子走了之后，你們就找村里的大夫看看李大錘。”

李家村雖然是個小村，但卻有一個老大夫。

這大夫原本是縣里的抓藥伙計(jì)。

勉強(qiáng)學(xué)了點(diǎn)本事，但奈何又不精，做不了縣里的坐堂。

年事大了之后，就只得在村里給人看病，換口飯吃。

如此倒也算是日子過的不錯。

交代完的里長，裹著手就離開了。

到了門口，他就見周程手放在刀柄上，等著他。

看到對方滿是老繭的手，和那陳木的刀柄，里長心里又是不由一顫，同時眼里也閃過恨意。

但這些都只是轉(zhuǎn)瞬即逝。

等他迎上去的時候，臉上就掛上十分討好的神色。

“讓你久等了，你瞧我這，托你辦事還讓你等這么久。”

周程根本沒有被他這番言辭給打動。

他摸了把胡茬道：“閑話少說，去許二虎家，我去看看狀況，路上問你事。”

“哎！好！”

兩人就這么朝著許二虎家去。

許二虎家距離里長家并不算遠(yuǎn)，走上不到一刻鐘就能到。

路上，周程開口問：“李大錘說，許二虎昨日回來的時候是看到了有鬼拉著尸體？”

里長點(diǎn)頭：“嗯，是這樣，但我們?nèi)タ吹臅r候，只發(fā)現(xiàn)是野豬。”

周程琢磨了一下，似是在確認(rèn)的問道：“昨個，應(yīng)無下雨對吧？”

里長毫不猶豫就說道：“那是自然，這幾日天氣都是極好哩”

周程面色緩緩浮上了陰霾。

“載鬼一車，無雨便是兇了....”

“載....鬼一車？是什么意思？！”

里長詫異。

周程邊走，邊掃了他一眼解釋起來。

“是我老家地球村里的老話，詳細(xì)的跟你也說不通，你只要知其如果遇到雨便是吉，若沒有....”

里長這下心中大驚。

“那....那是說那兇物鬼碾很兇嗎？”

周程挑眉，頗為好笑道：“鬼碾？誰說兇物一定是鬼碾？”

里長這下就不解了。

“不是鬼碾？可是許二虎都被碾成那泥爛的樣子了，不是鬼碾還能是什么？”

“呵呵”周程一笑：“我雖沒想到載鬼一車也會是鬼事預(yù)兆的一種，但這載鬼一車之說，卻還與匪患和婚媾有關(guān)，就是不清楚會是哪一種。”

“什么？！匪患？”

里長驚的止住了腳步，周程也停了下來。

就聽里長繼續(xù)道：“如果是匪患生的鬼事，那可就禍?zhǔn)铝耍》嘶级寄前阍闼溃嘶嫉墓硎拢沁@....”

周程嗤了一聲道：“你到有意思，匪患你怕，婚媾卻不慌。”

“婚媾有什么可怕的？那還能生出什么恐怖禍?zhǔn)拢俊?

里長完全想不通。

周程見他這副面貌，只得心中暗自搖頭。

“古古怪，怪怪古，孫子娶祖母。

豬羊炕上坐，六親鍋里煮。

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連這種事都會發(fā)生，婚嫁還能不會釀成恐怖禍?zhǔn)拢俊?

里長一聽，只覺大駭：“這是什么有違人倫的事？不一樣的，我覺得還是匪患更恐怖些。”

“哦？”

周程眉一挑，又道了一句：“那你可知薄命輕如葉，殘魂轉(zhuǎn)似蓬，練拖三尺白，花謝一枝紅。

云雨期雖久，煙波路不通，秋墳空鬼唱，遺恨宋家東。”

詩詞里長自是不懂的，他大字都不識得幾個。

但卻也能明白一些其意，能瞬間聯(lián)想到畫面來。

里長神色頓時白了，腳步踉蹌后退好幾步。

“這...這不可能吧？婚媾也能釀成鬼事？一個女子她能...？”

“婚媾或許不會，但人心會。”

周程望了眼天，天光正大好，還有些刺眼。

里長徹底懵了，完全不知這周程腦子里到底裝的是什么。

先前那番話就算了，如今又道出這么怪異，非常人所能知的詩詞。

他以前那個村到底是個啥村？

里長正心中驚嘆，面上也駭色交疊道：“那....這是女鬼？那又該怎辦？你能...”

“能怎辦？”周程忽地用腳碾碎道旁野菊“你這般怕東怕西，倒應(yīng)了白日逢人多是鬼，黃昏遇鬼認(rèn)作樵的毛病。”

他靴底沾著碾碎的黃蕊，抬腳時帶起幾縷殘香，“要我說，管他鳥甚的晨昏顛倒，還是匪鬼屠村喜鬼尋郎。”

正好說著，周程又忽地反手抽出腰間殺豬刀。

刀光忽地指向里長鼻尖，映得那張老臉青白交錯：“反倒是你！匪過你當(dāng)陰兵借道，鬼來你又猜山賊作妖——哪來那么多疑恐心思？”

說完，他落刀將刀刃插進(jìn)土地里，驚出條蚯蚓扭成麻繩狀：“殺豬是殺，殺畜也是殺，殺鬼同是殺！總歸逃不過三斤豬油二兩血的理！”

他抓著刀柄，正午艷陽照在刀刃上，竟折出森森青光。

待他重新拔起刀，歸回身后，沉悶的聲又滾落而出：

“我們地球村還有句老話叫：禍到休愁，也要會救；福來休喜，也要會受！”

“你要在那么多疑鬼疑懼的龜歪頭耷的樣，我讓你真抬不起來！”

里長被他嚇得一哆嗦，就差伸手護(hù)著襠部了。

“小....小老兒知道了”

“行了，繼續(xù)走吧。”

兩人繼續(xù)走著，而周程也則繼續(xù)問起了鬼事的事。

“大致兩個方向我已經(jīng)提供了，接下來我問你，村中最近可有人人殉和自縊，或者含冤含恨，遺憾等致死的人嗎？”

人殉之事，早就因?yàn)楫?dāng)年最初的鬼事鬧的人間煉獄后，被大晉給廢除了。

因而人殉李家村自然是不存在的，這點(diǎn)里長還是能肯定的。

“人殉哪能有哇！我們這小小一個李家村，可不敢干這勾當(dāng)，更沒人活膩歪了去做。”

周程點(diǎn)頭，心料他也一定沒在這點(diǎn)說謊。

“嗯，后面我問的呢？繼續(xù)。”

“這....”里長垂眸思考，步伐不由慢了些。

“村中好像也沒有....，近些時日連死人都是沒有的....”

“你也在村子，就算住得偏了點(diǎn)，但有人死了，你應(yīng)該也會稍微聽一點(diǎn)風(fēng)聲”

死人是大事，里長這也沒說謊。

周程也確實(shí)沒聽聞?wù)l死了...。

那這鬼事是怎么回事？

載鬼一車又是怎么回事？

難不成真是匪患導(dǎo)致來的鬼事？

可這附近也沒匪患之事。

更沒有人因匪患死。

匪患自身都不存在，更別提匪徒自身含有恨意怨念還有遺憾而死了。

這鬼事要形成，可是十分困難的。

恨意，怨念，遺憾，生前遭受的莫大痛苦，那都是缺一不可的！

而且每一項(xiàng)都是極為的苛刻無比，非說形成就能形成。

‘難道我真猜錯了？這根本不是什么載鬼一車？是別的什么？’

周程一邊走一邊想。

‘又或者真是鬼碾，且這鬼碾來自別的地方，不小心被人弄到了這里？還是什么？’

眉目間浮上沉思，讓他那張硬朗兇戾，滿是胡茬的臉添了一份沉穩(wěn)。

他對鬼事知道的也不是特別的多，畢竟他又不是專應(yīng)付這些的。

‘會不會是....人為殺害呢？’

心中猛然炸響了一個猜測，他回身看向落自己半步的里長。

“有人跟許二虎有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