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健和魯昊用床單綁成繩索，把孩子吊上去。

柏葦杭趕到時，這個叫小面包的小男孩，經胸部按壓急救，劇烈咳嗽，吐出一大口渾水。臉色也從發紺的紫色，逐漸轉成紅潤。

哎，好懸啊。

孩子媽媽千恩萬謝，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反倒讓柏葦杭很不好意思。

人民警察嘛，這不都是應該做的嘛。

再是平行時空地下世界，也都是蘭市的居民呀。

小羅蘿和學校的學生，圍在小面包周圍，嘰嘰喳喳寬慰著他。

“這個土豆精，從現在起，就是咱們兩個人的啦。一人一周，你先拿去吧。”

小羅蘿把卡皮巴拉塞在小男孩手里。

星尋忍不住打趣。

“呦，你舍得呀。”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然后勾勾手，讓星尋蹲下，湊在耳邊輕聲說。

“他是我最好的男朋友之一。”

男...朋友，還之一...

現在的小孩子們，兩小無猜的也有點過于兩小無猜了吧。反而長大了，就像廣場活雕塑那樣，對異性不感興趣了。

星尋下意識看了柏葦杭一眼，正撞上他的目光，忍俊不禁地抿著嘴，顯然是聽到了小姑娘的悄悄話。

臉刷得紅到脖根。

“快擦擦穿上衣服吧，別著涼了。”

星知取來之前收起的警服，柏葦杭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光溜溜的。換上警服，一群小孩兒報以羨慕和崇拜的眼神。

“真帥呀，他就是我的柏大哥！”

羅蘿和小伙伴們炫耀著。完了，柏葦杭成了羅蘿新的土豆精了。就靠和柏葦杭這個“大哥”的關系，孩子王的位置坐的牢牢的。

“長大我也要當警察。”

“我也要，我也要。”

“刺啦...”

燈快速閃著，整個地下城暗淡下來，不久又再次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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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健和魯昊甩著兩褲管的濕泥，風風火火，邊走近邊對柏葦杭打著招呼。

“這是第三次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問題。”

走到身前，林健笑著伸手，搓搓柏葦杭的頭，把剛捋順的頭發，一把又揉亂了。

“小伙子干得漂亮。”

由衷地贊嘆著，一笑，臉上的褶皺把黃泥堆成一條一條的線，活脫脫一個叢林迷彩。

魯昊伸出手點了個贊。

“柏哥，你知道現在這的人有多歡迎和尊重我們嗎。我和林大哥組織巡查隊、幫扶組什么的，人家都是熱情積極，全力配合。”

“紛紛說著，這就是和救人的小伙子一起來的，外邊世界的警察！”

“柏哥你可是露大臉啦！”

林健掰著手指頭和幾人交換著信息。

“人員清點了一下，萬幸沒有失蹤的。受傷的也不嚴重。”

“庫房里的基本物資都搬出來了，以防萬一，搬運組還在A單元，繼續往樓上轉移。衣物、食物這些也緊急生產了一批。雖然車間大多數都被淹了，現有的應該可以支撐一些日子，具體還是要看后續清點和配給的情況。”

林健的領導力從塵封的歲月中蘇醒過來，如同二十年前坐鎮廣場指揮探索隊的樣子，精力旺盛，條理清晰。話語里全是溫柔平和，卻飽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星知也帶來一個好消息。

“目前除了個別高樓層的飲水管時有時無外，其他房間的能量飲料可以正常使用。已經讓幫扶組挨家去通知大家，能存就用各種容器多存一些，并且盡可能不要浪費。”

這可是個最大的好消息了。只要這個能量水不斷，哪怕沒有面包，也可以保證居民的吃飯喝水不成問題。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兩件事。”

林健憂心忡忡看著已成池塘的廣場。

“一個是電力，這燈已經閃了幾次了，不知道六十多年從未中斷的電力供應會不會出故障。”

攥著拳小幅度在胸前震了一下。

“可惡，我們連供電的原理，供電的方式，甚至供電系統在哪里都不知道！想搶修或者預防都沒辦法。”

一個東西，如果幾十年如一日無理由無條件地存在，哪怕是自己最重要的生存保障，人們也會麻木并不愿意深究它。

“第二個，就是這水。你看這會兒已經快到三樓了。雖然沒有剛才那陣子漲速快，可誰知道什么時候停呢？”

“而且就算不再上漲了，又如何消退呢？”

星知低著頭沉思著，忽而問林健。

“林大哥，這地下城的廢水排去哪里你知道嗎？就是咱們平時生活的那些污水。”

“不清楚，也不是沒想過，但是想不明白。大概房間都有管道連接到什么地方，洗澡呀，沖馬桶呀，這么多年也從來沒有排不出去的情況。”

“那廣場呢？從來沒有積水么？”

“小姑娘呀，這里是地下，又不下雨不下雪的，怎么會積水。哎......?”

林健突然想起什么。

“對！有一年，一個小孩和別人打鬧，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死了。清理地面時我們從家里接了水來沖，污水好像順著地面都滲下去了。”

“這就對了，我也在想，這么大的地下建筑，建設者考慮了如此周到的無限能源、無限食物，怎么可能連排水都不設計呢？無論生活污水還是地面滲水，一定都有排放的渠道。”

可柏葦杭看看外面，水還是在上漲啊。

“你的意思是，現在的進水速度太快了？系統排水跟不上了？”

魯昊恍然大悟。

“哎我明白了，這不就是小學做的那種題嘛，打開水池進水管，幾個小時灌滿，打開排水管，幾個小時排空。問，同時打開進水排水，幾個小時能灌滿。”

“只不過當時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在這水池里做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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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兄弟！”

吸管男遠遠揮著手，搖晃著瘦長的身體一路小跑，仿佛受驚的竹節蟲。

“吸...兄...哎你怎么稱呼呀？”

“我呀，姓席，席冠楠。”

“......”

“那......你那位臉胖乎乎白白凈凈的朋友呢？”

“你說祝季澹呀。”

“......”

父親起名都不多讀兩遍的嘛。

抓起柏葦杭的手，使勁握著搖了搖。

“了不起啊！之前多有得罪，警察兄弟別往心里去啊！”

“我們搬運組，那會兒顧不上辨別，抓到什么就扛什么。現在整理了一下，發現了一些沒見過的東西。警察兄弟，你們在外面見多識廣，想請你們來給看一下。如果沒用的我們就先不管了，實在是搬不動啦。”

林健拍了拍魯昊。

“小兄弟，咱們還是繼續去各處轉轉，看看各個組有沒有什么困難。讓柏警官和星尋他們去吧。”

“葦杭，我把臨時指揮部設在我家了，有事隨時來就行。”

果然，這就是天生領導力。沒事兒時不顯山不露水，一旦有事，立刻大喊一聲“我來組成頭部！”

可惜這頭部的頭發，似乎快保不住了。

一路上吸管男嘴巴不停，給柏葦杭講著搬運組的情況。有人扭了腳呀，有人砸了手呀。和之前“關你屁事關我屁事”不愿多說一句話的樣子產生奇特的反差。

事兒改變人呀。

星知小聲和柏葦杭嘀咕。

“這水你說能控制么。后巷堵住都不是什么問題了，現在看來連地下城能不能保住都......”

“會有辦法的，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船到橋頭自然直......哎，我真佩服你的樂觀呢。”

星尋咬了咬嘴唇，從后面呆望著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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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庫房里淘換出來不少了不得的東西呀。

馬桶蓋、輪椅、靠墊......

還有一大盒子安撫奶嘴......

你們這是搶了垃圾場還是雜貨鋪清倉啊。

“警察兄弟，這好多東西都是堆在倉庫最里面的，可能從來沒人翻動過。結果這回讓徹底搗騰出來了。”

“我要讓你看的是這個。”

一個紅漆的塑料柜子。上面壓著雜七雜八的零碎。幾個小伙子七手八腳拽出來，嘩啦一下打開。

臃腫的白色衣服。連體，包覆頭部，面部有個大玻璃罩。

“宇航服？”

果然，和新聞里看到的宇航員穿著的衣服差不太多。

厚實，復雜。腰間幾個按鈕，藏在褶皺里。

星知皺著眉。

“一個地下城，怎么會有宇航服？看著還挺新的，保存的不錯啊！”

“我數了數，一共三套，只不過有一套剛才來不及了，淹在二樓了。這破玩意真沉啊！你看如果沒啥用，我們就不抬了。”

“別，這不比你們搬的馬桶蓋兒什么的可能有用啊。雖然我還不知道有啥用。”

柏葦杭哭笑不得。不過確如星知所說，地下城儲備宇航服，豈不是緣木求魚么。

但這么高級的東西，還是先留住再說吧。

“另外，我還找到這樣一個金屬盒子。也不知道干啥的，就先給你們吧。我繼續搬東西啦。警察兄弟！”

遞給柏葦杭字典大小一個盒子，然后搖了搖大拇指，轉身扛起一個包，駝著背晃晃悠悠走了。

什么玩意？

盒子灰白，敲了敲聲音悶悶的。

“像是個鋁盒子。”

星知星尋都湊過來。

嘩啦一下打開，淡黃色一盒面團兒樣的東西，捏一捏如口香糖或堵空調洞的軟泥。盒蓋內側固定著一個電池大小的管子。管子上有紅色的180S的字樣。

星尋一臉茫然。

星知按了按。

“橡皮泥？”

只有柏葦杭眼睛瞪得圓圓的，挺直了腰。

“了不得呀！”

“C4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