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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竇跟在[客戶]的身后，皮鞋跟急促地一次次撞在地上。

[客戶]穿著件帶兜帽的衛(wèi)衣、斜背著單肩包。她從臉上扯下一個連著礦泉水瓶的面罩丟到身后，瓶里裝著一捧黑乎乎的細粒、嘩啦啦作響；似乎是活性炭。

她比約翰·竇想象中靈活，也學習過如何在狹窄環(huán)境里利用遮蔽物規(guī)避可能射來的子彈。約翰·竇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射擊角度。

【很會做手工啊。】

約翰·竇已經(jīng)能想象到[客戶]入職培訓時獲得的優(yōu)良成績了：她比自己想象中優(yōu)秀，之前一兩回合的攻防讓約翰·竇明白了這一點。

她邊跑著，邊脫下身上的背包、猛地朝走道外的天空一甩--不知道內(nèi)容物的單肩包劃出一條弧線，落入小區(qū)的廣場。

約翰·竇看都沒看那個可能裝有包裹的背包一眼。自己的搭檔正在小區(qū)里守著，什么東西都不會丟。

[客戶]該是注意著約翰·竇的速度--發(fā)現(xiàn)了他甚至都沒有半點因為背包而減速的意思：本已沖到向下臺階的她猛地止住沖勢，往樓上沖去。

一個小小的停滯、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但要是往樓下跑，那就會遇到李查克的阻截。投出去的背包是個幌子，用來測試包圍的情況--

這些內(nèi)容在亞歐郵政的入職培訓里都有。

【呵。】

他在心里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嗤笑：學得很好，但她掌握的伎倆滿是匠氣、并不會影響今天最后的結(jié)局。

約翰·竇跟著[客戶]爬過樓梯、向上沖過一層又一層的階梯。狹小的居民樓拖慢了追捕者的速度，龐大強健的身體成為一種阻礙--他們就這么一追一逃：直到漆寫的數(shù)字[8]在墻上出現(xiàn)，而再也沒有通往上方的樓梯了。

[客戶]沖過拐角，而約翰·竇停了下來：他知道拐過這個彎口、又是一條狹長的，被各種生活雜物夾得只有條小徑的長走廊。自己的體型并沒有[客戶]靈活；在那種地形繼續(xù)追趕，只會被繼續(xù)甩開。

他掃視了一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

就算是這樣的老舊居民樓，為了在磁帶中的帶布因堆積而起火時能夠及時救援、也裝有嶄新的火災(zāi)警報。

啪嚓！

約翰·竇左巴掌握住右拳，抬起肘尖砸碎警報外罩的玻璃、拉下火警的開關(guān)--他沒有停下腳步，繼續(xù)向前邁著大步、繞出彎角：

【在那里。】

他把淺灰的眼睛像鷹隼似地瞇起、盯著長廊那一端還未回頭，只是埋頭加速向前的黑色人影。

滴滴滴--

火災(zāi)警報的嗡鳴聲中、樓道兩邊的屋門紛紛打開，從中躥出人影與尖叫。此時正是白天；還呆在屋內(nèi)的居民，大多都是附近芒街市第三磁帶廠員工們的家屬：

“怎么回事？！”

“哪里著火了？哪間房啊？！”

約翰·竇能看見[客戶]猛地頓住腳步、險些摔倒--在她前面忽地多出一塊驟然打開的門板，里頭撞出來一位抱著大紅色水桶的居民。

嘩啦！

水桶里潑出一股波浪，打在欄桿上。

此時的[客戶]本來已經(jīng)進入了約翰·竇的射擊距離。但走廊上的障礙物--以及那些咋咋呼呼的人群--實在是太多了。

約翰·竇繼續(xù)往前，微微加快了腳步。他邊把沖出的居民推到一旁、邊從腋下的槍夾里抽出配槍，旋去消音器：

“執(zhí)法行動！全部不許動，蹲下！蹲下！”

就算沒注意約翰·竇話語的居民，也大多看到了他掌心中搖來擺去的手槍。

不過喧鬧還在繼續(xù)；并沒有幾個人按照他的指示蹲下、只是因驟然的震驚而呆立在原處。

房間中的人群差不多都走了出來：數(shù)十人擠在樓道的走廊里，和雜物一同塞得滿滿當當--但身材瘦高的約翰·竇，還是能越過或茂盛或光禿的頭頂們、看清目標。

走在樓道中段的[客戶]雖然奮力從縫隙間擠過，但被另一端的人群阻隔、速度慢了下來--

【嗯。】

約翰·竇知道：就只是這么些許的遲滯...抓捕的走向就已經(jīng)確定了。能夠活捉[客戶]的概率已然大大增加。

【要打死嗎？還是--算了，先綴住這個距離吧。】

或許是因為之前聽的占卜磁帶、或許是因為上頭交代下來模糊不清的命令...

這次的回收行動，讓約翰·竇從心底生出些許含混的、不知是吉是兇的微妙預(yù)感。在他多年的外勤生涯中，這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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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竇大腦里滿溢著思緒，身體卻搶先一步做出了反應(yīng)：

簇擁在樓道走廊里的人群雖然可以遲滯[客戶]的行動，但約翰·竇也無法快速接近對方--這樣下去，只會讓[客戶]渾水摸魚。

【已經(jīng)夠了：這個距離，她不可能從我手里跑掉。】

他高高舉起配槍，把槍口對準頭頂：

砰！

“都蹲下！”

伴隨著出膛的嘯音；子彈打上天花板，掉下了漆塊和白灰。

“哇哇哇啊呀呀呀！！”

“啊！啊！”

這下的刺激，更是超過了居民們的閾值：戰(zhàn)或逃的抉擇，在大部分情況中并不算得上兩個選項。

尖叫和慘嚎聲中，約翰·竇加快了腳步。人群驟然間“矮”下了一截：他們或是蹲下、或是軟倒，或是連滾帶爬地逃回家中--

在這景象里，仍舊向前奔跑的[客戶]如此突兀。槍聲沒有對她造成任何震懾，反而為她清理出了能夠繼續(xù)前進逃跑的道路。

她忽蹲忽站，盡量變幻站位以規(guī)避射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走廊公用的土灶臺上、抓起了一塊磚頭，攥在手里。

[客戶]沒有將磚塊作為武器、向約翰·竇投擲--恰恰相反，她仍在加速。兩邊的房中都是死路、窗外沒有鄰近的民樓；她能選擇的逃跑路線只有一條：

撞破走廊盡頭那端的窗戶，從八樓跳出去：在窗口的另一端，有著低些的另一棟樓。

“就是那里--往那邊跑吧。”

約翰·竇輕輕念叨、伸直手臂，把配槍拉回正常的射擊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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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約翰·竇開出今天的第二槍：雖然沒有了人群阻隔瞄準、可彈頭畫出的線條恰好穿過目標奔跑間的雙腿，嵌進水泥地里。

“嘖。”

約翰·竇沒有繼續(xù)開槍。他不打算胡亂射擊，賭賭自己的運氣--

就算自己是亞歐郵政的外勤員工、現(xiàn)在執(zhí)行的也是特殊包裹處理科的緊急回收任務(wù)：但在任何有選擇的情況下，還是盡量不要殺傷與任務(wù)無關(guān)的平民。

那樣的話，要寫的報告實在太多了；屆時的善后也不好處理--李查克著實太煩人。

如果要活捉的話...

眼下他們所在的這棟樓里有太多的平民，并非合適的獵場：就算制服了[客戶]，也免不了要和后續(xù)趕來的執(zhí)法人員糾纏。

而根據(jù)他與李查克的前期勘察，與目標眼下所處的居民樓毗鄰--隔壁的天湖小區(qū)三號樓--因為前些年發(fā)生的一起煤氣爆炸案，整棟樓僅剩下三五口人家。

那里，或許是個更理想的抓捕地點。

...

約翰·竇一槍失手，但[客戶]的逃跑仍在繼續(xù)。

在她前方，不久前再次炸響的槍聲，與四散的水泥碎片加速了居民們的逃竄--他們蜂擁著重回各自的家中、再狠狠地砸上房門：

毫無疑問，[客戶]能夠選擇的路線只有一條；沖進公寓間中負隅頑抗、已經(jīng)不再是個選項。

雖然走廊并不寬敞，還被公用的灶臺、堆放在外的雜物乃至搬上來的自行車阻擋去了大半；客戶仍舊用不時的身形起伏、拉倒周圍雜物、驟然的蹲下與加速來盡量規(guī)避可能的彈道。

而約翰·竇也沒有再繼續(xù)射擊；只是把槍口對準地下、綴在后頭。

同樣，走廊也并不長：

激烈又短促的十余秒間，[客戶]已經(jīng)沖到公寓走廊的盡頭。

嘩啦！

[客戶]劈手甩出握于掌中的磚塊、將玻璃打碎--接著把小臂擋在臉前，縱身蜷起、沖出木窗。

砰！

隱隱的撞擊聲傳進約翰·竇的耳朵里：目標應(yīng)該在天湖小區(qū)居民樓的天臺里落地了。

【唔。動作挺快。】

確實不像是科里那些在入職培訓過后，就在辦公桌前長出肚腩的支援：無論報告上怎么說，看起來[客戶]在辦公室生活中仍然保持著訓練。

約翰·竇嘟囔著，在靠近著他、仍然保持著蹲伏不敢隨便移動的人群里撞出一條路，皮鞋堅硬的鞋跟噠噠作響。他依舊是那張如同面具似的、不帶表情的臉孔；從大步走變成疾速奔跑--

然后緊隨目標其后，團身跳出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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