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堂前竟息埃，心花片片自然開。此中鑄真奇果，是韶陽光寒來。

在燕橫記憶中，聞香教應該是明朝萬歷年間，興起的白蓮教分支。

天啟二年，聞香教密謀造反，不久敗亡。

穆人清是華山派掌門，怎么會和聞香教的人攪和在一起？

他回憶穆人清生平，日后李自成起兵之后，穆人清就積極奔走在第一線，為闖軍籌備軍糧。

這般說來，穆人清和白蓮教攪和在一起，似乎又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十分河貍。

燕橫看了眼旁邊的青年，剛才張柬白提到他的名字。

崇禎年間陜西農民起義，就有一支義軍首領叫做高迎祥，號稱闖王。

算是李自成前面的第一任闖王。

燕橫心念轉動，臉上堆起客套的笑容：“原來是張叔，我叫燕橫，你和師父一般，叫我十九也行。”

張柬白咳嗽幾聲，爽朗笑道：“我被錦衣衛那些鷹犬追捕，多虧了穆老出手相救，倒要叨擾幾日。”

燕橫恭敬笑道：“師父的朋友就是我的長輩，張叔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就好。”

張柬白又道：“迎祥出手魯莽，我替他向你道歉。”

燕橫笑了笑，沒有做聲。

做錯了事不要跟我道歉，請拿錢來蒙蔽我的雙眼。

穆人清出言打斷兩人對話：“當年之事過后，你不是去了西南一帶，怎么會惹上錦衣衛的？”

當年他和聞香教首領徐鴻儒交情匪淺，徐鴻儒起事前，穆人清曾勸說他稍作忍耐，直言明朝氣數未盡。

可惜徐鴻儒不聽勸告，雙方不歡而散。

聞香教事敗之后，首腦大多被誅殺，張柬白身為骨干，銷聲匿跡五六年。

張柬白聽穆人清問起，也不隱瞞：“這些年錦衣衛一直沒有放棄通緝我，我東躲西藏，一直聯系舊部，試圖東山再起。

這次是我探聽到一樁關乎吾等能否起復的大事，卻在前往云貴之地途中被那些狗崽子聞到了味道。”

穆人清起身撿了些藥材，直接在屋內生火煎藥：“這些年了，你還沒放棄執念嗎？”

張柬白說道：“今時不同往日，眼下明廷內憂外患，岌岌可危。只要我們在這上面再添一把火，絕對可以再造天地，改天換日。”

他和燕橫初次見面，卻如此直言不諱，顯然對穆人清極為信任。

燕橫卻知，他所謂的改天換日，不過是一廂情愿。

真正的改天換日，再造天地，還得是三百年后赤旗插遍神州之日。

穆人清小心掌握煎藥的火候，嘴里說道：“改天換日，談何容易。當年聞香教那般勢力都失敗了，如今你沒錢沒兵，拿什么再造天地。”

提到這個，張柬白坐直身軀，繃帶中滲出點點殷紅。

“這幾年，我們一直暗中發展黨羽，你也看到了，如今世道混亂，只等有人振臂一呼，必定從者云集。

至于錢糧，等我傷好之后，前往云貴之地，尋到當年建文帝遺留的寶藏，就可迎刃而解。”

看著侃侃而談的張柬白，燕橫有些明白，當初聞香教起事，為何會失敗了。

事不密則失其身，人不密則失其臣。

自己和他不過第一次見，就這樣大咧咧說出寶藏的事情，合適嗎？

錦衣衛該不會也是因為所謂的建文帝寶藏，才死咬著他不放，追到華陰來的吧？

燕橫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建文帝寶藏，當年朱棣找了多少年都沒找到，你也信？”穆人清嗤之以鼻。

張柬白看向燕橫，問道：“你也不信？”

燕橫點點頭：“微信。”

張柬白愣了下，隨即神秘兮兮道：“這次不一樣，我得到確切的消息。建文帝當年確實藏了一批寶藏，以圖東山再起。

而這記錄了寶藏位置的藏寶圖，如今就在云貴五毒教的手中。”

“瞎扯淡，”穆人清依然不信，“建文帝距今都多久了，五毒教若是有藏寶圖，早取出來了，還會留給你？”

旁邊的燕橫聽到這里，心中一動，終于確定張柬白為的，還真是五毒教手中的那張藏寶圖。

他看向張柬白的眼神，有些憐憫。

按照時間算，此刻的五毒教藏寶圖，應該已經連同金蛇劍，落在金蛇郎君夏雪宜手中了吧。

張柬白就算去了五毒教，估計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柬白自信一笑：“穆老，你有所不知。說起來，這里面還牽扯到了一樁陳年舊事。

當年建文帝兵敗南京，下落不明。為圖東山再起，建文帝將宮中財寶盡數轉移至一秘密之地藏匿。負責轉移這批財寶的就是建文帝的心腹太監和宮中一名御醫。”

穆人清吩咐燕橫過來扇火煎藥，自己則起身坐回椅子上。

“這和五毒教有什么關系？”

張柬白：“藏好寶藏之后，那太監和御醫則帶著建文帝信物，前往苗疆之地，準備聯絡當地忠于建文帝的土司，為建文帝爭取一支復國的力量。”

明朝時期以士官治土民，在西南之地，封賞少數民族首領為世襲土司官職。

建文帝兵敗南逃，聯絡土司圖謀復國，想來也實在走投無路了。

“建文帝最終還是失敗了。”穆人清說道。

張柬白點頭：“沒錯，建文帝逃亡之后，下落不明。那名御醫最后只能留在了苗疆五毒嶺，利用自身所學，創建五毒教，自號五毒神君。

那張藏寶圖，也最終留在了五毒教，成為五毒教三寶之一，留待建文帝后人有朝一日，憑此寶藏建兵復國。”

聞香教教徒眾多，無意中打探到這絕密消息，張柬白如獲至寶，打算親自前往五毒教，伺機奪取藏寶圖。

誰知行事不密，被錦衣衛盯上了。

崇禎帝剛剛登基，百廢待興，安劍清得知建文寶藏的消息，親自帶兵抓捕張柬白。

為的就是拷問寶藏消息，獻給崇禎，換取更多的權勢富貴。

在張柬白三言兩語之間，燕橫終于搞清楚了，為何安劍清身為北鎮撫司統領，會親自帶人不遠千里追捕張柬白。

草藥熬好，穆人清將藥罐中的藥汁倒入碗中，端給張柬白。

張柬白飲下藥汁，擦了擦胡須：“穆老，錦衣衛應該還沒放棄搜索，我待上一天，明日就離開。”

穆人清接過藥碗，“那錦衣衛領頭的功夫不弱，你這傷勢三五日內忌動彈，還是留在我這養上幾日再走。”

見張柬白有推辭之意，穆人清擺擺手：“你安心養傷，這地方偏僻，短時間內錦衣衛找不來。”

趁著穆人清清洗藥罐的功夫，燕橫跟了出去，將昨晚行刺遇見安劍清的事情，和穆人清說了遍。

隱瞞下了遇見歐陽鋒之事。

穆人清伸手搭在燕橫右手腕上，嘴里奇道：“你是說，你那蒙人的口訣，還真被你誤打誤撞練出真氣來了？”

以他的功力，搭手瞬間就感知到了，在燕橫體內有一強一弱兩股內力真氣盤旋糾纏。

弱些的是華山抱元勁修煉出來的內力，強的那道真氣，稍一接觸，就能感到一股極陰極寒之意。

想來就是燕橫新修煉出來的九陰真氣。

“神功秘籍啊，九陰真經啊，怎么會是蒙人的呢師父。”燕橫有些不服氣嘟囔道。

“這股寒氣暫時在你體內達成平衡，但因為抱元勁的存在，這股平衡隨時會被打破。”穆人清神色嚴肅。

“平衡一破，寒氣進入天靈中宮，藥石無醫。”

燕橫臉色一白，隨即灑脫一笑：“一點辦法沒有？”

穆人清思索極久，才緩緩道：“也不是完全沒辦法，九為數之極，這心法既然以九陰為名，想來脫不了陰陽互濟黃老之道。

若你日后武學見識足夠，在體內奇經八脈之中各練出九陰真氣，再統御這八股真氣，使全身三百六十五處穴道貫達相通，屆時百脈具通，天靈中宮危機自然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