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新甲被刺,姚萬憲與燕橫交手。
再到姚萬憲死亡,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
直到姚萬憲已死,門外的弓弩手才剛剛舉起手中的強弩。
燕橫暴起,挑起姚萬憲的尸體朝著殿門外砸去。
弓弩隊剛抬起手,就見姚萬憲飛來。
姚萬憲的尸體砸倒了幾名弩兵,熾亮的劍光從其身后閃過,瞬間將三名弩兵斷首、破腹。
不等濺射的血跡噴灑落地,燕橫左手撐地,朝著右側彈出。
漢劍在空中劃過道道殘影,瞬間綻放出朵朵血色盛宴。
作為漢朝時期騎兵劈砍的長劍,漢劍直窄的劍身蘊含凌厲殺氣,厚實劍背輕易承受住猛烈揮砍的力道。
燕橫身形撲出,人在空中長劍遞出,斬斷面前兩名弩兵持弩的手臂。
不等鮮血濺出,右手松開長劍,左手接過反手撩出,將旁邊弩兵開膛破肚。
零星的弓弦聲響起,弩箭飛出,只擊中燕橫身后的墻壁。
成建制的弓弩隊,或許可以對燕橫造成一些傷害。
但由于姚萬憲的判斷失誤,導致他們如今和燕橫的距離太近,根本無法發揮出弓弩的優勢。
散亂的射擊根本無法擊中燕橫。
擊殺了數名弩兵之后,燕橫聽到廟外雜亂的腳步聲,頭也不回的越過尸體,朝著偏離廟門的一堵墻后躍去。
駱養性原本帶人守在龍神廟外,從聽到廟內動靜的瞬間,他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急速朝著廟內奔去。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速度也是快如奔馬,但等到他來到主殿門前時,只看到了滿地尸體和燕橫的背影。
原本最安全的地帶,偏偏出了大問題,駱養性顧不得思考為何鐵猴子會出現在廟內。
若是讓燕橫翻出圍墻之外,隱入人群中,再要殺他,勢必難度大增。
力灌雙腿,駱養性右腳踩碎腳下磚石,挑起拳頭大的磚石朝著燕橫背影砸去,同時身軀一震,猶如一頭熊羆般朝著他狂奔。
碎石小巧,來勢極快,剎那間來到燕橫腦后。
燕橫停下腳步,轉身以長劍劈飛碎石。
經此一阻,駱養性攜著狂風撲面而至,腰間繡春刀拔出,迎面劈下。
他雖瞧不起姚萬憲的為人,但也知能夠奪得武舉頭名,必然是從千萬武舉之中脫穎而出的狠角色。
如此人物,照面之下就栽在鐵猴子手中,即便狂傲如他,下意識也用出全力。
燕橫右手橫劍,左手按在劍身之上,雙手同時發力,直接擋下駱養性勢若瘋虎的一刀。
巨大的力道碰撞下,駱養性魁梧的身軀徑直被彈了出去,穩穩的落在燕橫身前一丈之外。
見鐵猴子能夠擋住自己勢大力沉的一刀,駱養性眼中也閃過一絲忌憚。
身側主殿之中毫無聲息的場景,讓他心知楊新甲只怕兇多吉少。
身為安劍清的親信,被留下來護衛楊新甲,他自然知曉安劍清有著交好后宮那位貴人的意圖。
可如今楊新甲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刺,只怕在安劍清眼中多少要落個不堪大用的評價,心中頓時怒發欲狂。
但越是憤怒,他的氣息反而越是平緩,呼吸之間已是不動聲色截斷了燕橫所有的退路。
駱養性今年四十多歲,正是武者體力經驗最巔峰的時刻,體型魁梧至極,站在那里,真的仿佛一只熊羆。
開口之間,卻少了幾分當初在知府衙門的飛揚跋扈。
“華陰府這窮山惡水之間,竟然養出了你這般人物。不得不承認,我和姚萬憲都小看你了。”
燕橫面具后的眼神,毫無波瀾,精神卻已是高度集中。
龍神廟主殿上方的屋脊之上,幾道視線注視在他的身上,若隱若無的殺機已經鎖定了他。
姚萬憲雖然死了,但他之前布置在屋頂的弓手,在燕橫被駱養性攔下時,終于是發揮了作用,張弓搭箭鎖定了他的身影。
駱養性掃了眼燕橫持劍的手,又看向面具后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年少輕狂不知愁,我恰恰很討厭你這份張狂。”
燕橫啐了一口:“裝你媽呢!”
駱養性大怒,熊羆樣的身軀一步踏出,跨過一丈的距離,來到燕橫面前,一刀劈出。
燕橫眼角余光看到了屋頂同時有利矢射出。
將右手緊握的劍柄往上提起半寸,再猛地向下一壓,劍鋒帶著破空聲彈出。
與此同時,駱養性的繡春刀狠辣劈砍而至。
火星迸濺,劍鋒相觸。
燕橫的身形微晃,頭朝左偏了偏,任由冰冷的箭矢貼著臉頰飛過。
下一瞬間,他猛地抽劍,身軀猶如陀螺旋轉一圈,長劍斜撩,擋下身后破墻而出的一雙烏黑鷹爪。
正是錦衣衛董琨,繞至墻外,趁著駱養性攻擊剎那破開墻壁,偷襲燕橫。
董琨出身鷹爪門,精通鷹爪翻子拳,號稱沾衣號脈、分筋錯骨、點穴閉氣,剛猛雄勁,出手疾如閃電,指勁雄渾,堅如鐵石。
三十年苦心專練鷹爪拳一門功夫,生生將普通的鷹爪拳練得出神入化,分金斷玉,堅不可摧。
他先前見姚萬憲栽了,就猜到燕橫劍法超群,駱養性單人未必能夠拿下,索性繞了一圈,從背后偷襲。
抓向燕橫后心的鷹爪被劍身擋下,董琨心知不妙,連忙后撤躲避,胸腹處已是被長劍劃出好幾道血痕。
弓弦顫鳴,又是幾支冷箭激射而來,密集的破空聲讓人頭皮發麻。
燕橫身法搖擺,劍光閃動間,借助劍柄格開襲來的長箭,劍鋒犀利的破風斬向駱養性,逼得他后退撤刀。
同時肩膀橫跨,右臂抬起,兇狠地朝著董琨砸下。
劈石碎玉,巉崖舉印蓋藍天!
董琨的臉色變了,狂吼一聲,抬臂格擋,同時右爪抓向燕橫關元穴。
鷹爪點穴,觸之非死即殘,是鷹爪拳中極為歹毒的招式,生死搏命間,董琨一出手就是死穴。
“轟!”
董琨只感到腳下猛地一震,碎骨聲在耳邊響起,直接被砸翻在地,左手臂連同左肩膀直接被錘得稀爛。
一招敗鷹爪的燕橫,順勢捏碎董琨的喉嚨,看也不看,提劍刺向駱養性。
見偷襲無效,反而讓燕橫趁機殺死董琨,駱養性眼底閃過驚駭,深深吸了口氣,右臂陡然膨脹起來,瞬間粗壯如熊臂。
運勁催動之下,剎那間血氣沸騰,繡春刀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憑著蠻力硬生生彈開了燕橫極速的劍鋒。
燕橫腳下后退一步,身形卻沒有因此而受挫,腳掌一點地面便再次欺近。
長劍揮舞,劍尖點指駱養性的右眼,駱養性雙眼微瞇,瞳孔縮成了針尖狀,兩條腿繃直,長刀挑起,以泰山壓頂之勢劈向燕橫,想要逼迫他后撤。
燕橫早有預料,手腕一翻,劍尖順勢點在繡春刀上,駱養性攻勢猶如被疾馳的奔馬迎面撞上一般,狂突的身軀頓時止步。
久攻不下,駱養性心態卻依然穩如老狗。
他的確是有意強攻拖延,給屋檐上的弓箭手創造機會,同時給燕橫施加心理壓力。
可惜燕橫出手之間,劍術精絕,對于駱養性的攻擊軌跡判斷的極其精準,從容不迫的應付之下,讓駱養性始終摸不透他的劍招套路。
燕橫雙眸之中的光彩越來越亮,體內內勁極速涌動,手中的長劍似乎都散發出瑩白的光芒。
駱養性只覺得眼前一花,劍影閃過,渾身汗毛炸起。
顧不得再試探燕橫的底細,他身形一矮,整個人宛若磐石一般,朝前撲倒,試圖避開了燕橫這一劍。
就在這時候,燕橫右手長劍忽然一挽,劍速陡然提升到不可思議的速度。
陽光映射下,駱養性仿佛看到一記虛幻的劍影從劍刃上浮現。
駱養性眼睛瞪圓,身軀驟然僵住。
“嗤!”
劍影掠過,鮮血噴涌而出,駱養性捂著脖頸,不敢置信的睜著大眼,滿是痛苦的栽倒在地上。
他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堂堂錦衣衛百戶,居然會死在一個江湖草莽的手里。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快到了屋檐上的弓弩手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們回過神來時,駱養性已是尸橫當場。
這些弓弩手都是姚萬憲選拔出的精銳士兵,配合極默契,看到駱養性死亡,立刻朝著燕橫射出一蓬弩箭。
燕橫身子猛然躍起,長劍橫掃,劍身如電光一般,將所有的弩箭全部磕飛。
腳下一蹬墻壁,借力飛躍而上,落到了屋脊之上。
身形一展,那些弓手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模糊的身影已是鬼魅般的繞到了背后,冰冷的劍鋒精準的貼上了咽喉。
解決完了弓弩手,燕橫身形一轉,翻過屋脊,卻不妨屋脊之后,猛然有人出拳偷襲。
燕橫左腳倒踢出去,卻被那一拳中的狂猛內勁,逼得差點從屋脊落下。
電光石火之間,燕橫側身看清楚,出現在屋脊之上的,正是當初縱馬入城的那名錦衣衛首領。
右手在腰側抹過,隨即一捧石灰炸開,劈頭蓋臉朝著偷襲的那人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