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夜謁陵

順天府的秋雨裹著銅錢大的雨點砸在孝陵神道上，秦南的皂靴碾碎一片飄落的銀杏葉。葉片背面密布針孔，拼出個殘缺的“鬲“字——這是今晨在錦衣衛案牘庫發現的第九片暗語。

“這雨下得蹊蹺。“沐小弦的白發在斗笠下泛著冷光，她抬手指向文武方門，“看石像生的影子。“

秦南按刀望去，月光穿透雨幕，十六對石獸的影子竟在青磚地上組成二十八宿星圖?？纠俏坏氖笸蝗谎壑檗D動，象鼻卷起積水，在空中繪出爪洼文的“開門“符咒。

“退后！“沐小弦甩出三枚骰子嵌入地縫。骰子轉動的剎那，整條神道突然下沉，露出底下青銅鑄造的階梯。階梯扶手上的饕餮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活化，獠牙間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腥甜的青銅髓液。

三百級臺階盡頭，方城明樓的券門變成了青銅巨門。門上陰刻著三百童男童女獻祭圖，每個孩童的瞳孔都嵌著粒夜明珠。沐小弦的機械指節輕觸門環，夜明珠突然迸發強光，在雨幕中投射出《永樂大典》的殘頁——正是工部銷毀的“人牲瓷“煉制工藝。

“用童男骨灰拌高嶺土，處女血調釉......“秦南的喉結滾動，想起龍泉窯廢墟里那些嵌著碎骨的瓷片。門內突然傳出編鐘聲響，曲調與三年前大報恩寺血案現場如出一轍。

二、地宮詭戲

青銅門后是倒置的明樓，霍去病的環首刀殘影正與量子化的匈奴騎兵廝殺。岳飛的瀝泉槍挑落瓦剌火銃手，槍尖迸發的火星點燃了墻壁的《出警入蹕圖》。

“這些都是歸墟記憶?！般逍∠业陌装l刺入地磚，拽出根青銅管道，“朱棣北伐的真實戰況——“

管道突然爆裂，噴出的不是水流，而是凝固的《永樂捷報》。絹帛在空中燃燒，顯露出被篡改的史實：那些所謂大捷，實則是用三千童子與蒙古薩滿做的交易。秦南的繡春刀劈開火幕，刀身映出個戴混元巾的老道，正在阿魯臺帳中焚燒龜甲。

“姚廣孝！“沐小弦的機械眼聚焦龜甲裂紋，“他在用《皇極經世》推演......“

話音未落，地宮穹頂降下青銅雨。每滴雨珠都裹著個微型渾天儀，落地即化作錦衣衛緹騎。這些量子化的追兵手持改良版三眼銃，銃管刻著工部軍器局的天啟年款。

“破軍式·貪狼噬月！“秦南旋身揮刀，刀氣震碎三具緹騎。迸出的齒輪在空中重組，竟是縮小版的《坤輿萬國全圖》。沐小弦甩出白發纏住地圖，發梢突然迸發電弧——圖上的琉球群島正在滲血！

三、血瓷驚變

地圖滲出的血珠墜地成溪，倒映出琉球首里城的影像。徐娘子立在琉璃瓦上，瓷白的手指正將個青銅匣交給尚真王。匣開瞬間，三百只機械海東青破空而起，喙中銜著的正是龍泉窯血瓷碎片。

“那是......我的......“沐小弦突然按住心口，青瓷肌膚浮現裂紋。秦南扶住她時，驚覺她的脈搏竟與地宮編鐘共振。鐘磬聲中，十二尊人面蛇身鼎破土而出，鼎內沸騰的青銅液里浮著《天工開物》的殘頁。

“快看鼎耳！“沐小弦的白發卷起片殘頁。焦黑的紙面上，宋應星的批注觸目驚心：“永樂四年，三寶太監攜歸墟之鑰下西洋，實為九鼎重鑄......“

地宮突然傾斜，所有器物滑向中央的青銅渾天儀。儀盤上的二十八宿逆向旋轉，裂開的縫隙中伸出只青瓷手——與沐小弦的機械臂一模一樣！秦南揮刀斬去，刀鋒卻被青銅髓液腐蝕。

“終于等到你們?！靶炷镒拥娜⒂跋駨臏喬靸x升起，瓷白的脖頸裂開，露出底下跳動的青銅齒輪，“妙錦妹妹，該回家完成窯變了。“

沐小弦突然暴起，白發絞碎三尊青銅鼎。鼎內濺出的不是銅液，而是無數《燒餅歌》殘頁。泛黃的紙頁在空中燃燒，拼出劉伯溫的手書：“白瓷覆額日，青鱗泣血時......“

四、歸墟回聲

燃燒的讖語突然量子化，在地宮形成三百個時空漩渦。每個漩渦中都站著個沐小弦的分身：琉球深海的巫女正在用白發占卜星軌；蒸汽朋克的順天府里，機械歌姬彈奏著《廣陵散》的賽博變調；甚至在某條星艦走廊，身著太空襦裙的沐小弦正用甲骨文編寫躍遷代碼。

“這些都是你的可能性?！靶炷镒拥拇绍|開始崩解，“從徐福東渡到三體遠征，沐氏血脈注定是歸墟的容器......“

秦南的青玉八卦突然離體，陰陽魚眼迸發紫芒。碎裂的瓷片在強光中重組，竟拼出武當金殿的暗室圖——真武大帝像背后藏著艘青銅飛船，建文舊臣的金屬軀殼正化作燃料。

“快走！“沐小弦扯斷半截白發插入渾天儀。地宮開始坍縮，青銅階梯逆向生長。兩人躍出地縫的剎那，孝陵衛禁地傳來驚天爆炸，沖擊波將方圓十里的銀杏葉染成青銅色。

雨幕中，利瑪竇的機械信鴿墜入秦南掌心。展開的羊皮卷上，拉丁文與甲骨文交纏：“圣歷1420年，刺桐港巨門現，沐氏女以血肉封之。然甲申將至，九門重開......“

五、新劫之始

應天府欽天監的渾天儀突然自鳴，監正周子淵看著裂開的紫微垣星圖，手中《崇禎歷書》無風自燃?；覡a在青銅案幾上拼出新讖：“青鱗動，白瓷殤。九鼎傾，四海茫。“

秦淮河底，三百口瓷缸悄然上浮。某個打更人目擊到駭人景象：缸中爬出的不是浮尸，而是周身嵌著青銅片的童子。這些機械孩童手持改良版迅雷銃，瞳孔中流轉著《永樂大典》的文字流。

而在琉球以東的海溝深處，沐小弦的瓷軀正被珊瑚包裹。新生的青瓷手指輕觸妖龍獠牙，暗流中傳來空靈的塤聲——正是當年天工坊滅門夜，徐妙錦被推入窯爐前哼唱的江南小調。

秦南站在龍泉窯遺址的火口位置，掌心玉佩突然發燙。陰陽魚眼中，映出林語桐在東京實驗室啟動量子對撞機的畫面。少女的機械右臂刺入控制臺，背后的青銅羽翼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