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棺槨里的人是染了瘟疫過世的,在場的唐兵都不禁挪開了腳步,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晦氣!
如果被瘟疫傳染,就只能等死了。
就連王彥章都湊在了朱瑾的身邊,低聲道:“大哥,還是放行吧。”
朱瑾卻是沒有說話。
他圍著牛車轉(zhuǎn)悠了一圈,眼中直勾勾的盯著那一口棺槨。
隨后,朱瑾的眼中閃現(xiàn)出一抹厲色,一腳踹開了棺槨的蓋子。
“嘭”的一聲,棺蓋應(yīng)聲而落。
映入眼簾的,是棺槨中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臋M刀、雁翎刀、環(huán)首刀等兵器。
見到這一幕,也不等朱瑾吩咐了,周圍的牙兵一窩蜂的沖了上去,把黃思鄴、黃秀英等一行人全部拿下。
好險!
差點就讓他們蒙混過關(guān)了!
……
黃思鄴被朱瑾抓住之后,沒過多久,就被唐軍斬首示眾了。
作為李詳?shù)呐f部,被眾人推舉為華州防御使的王遇,見到黃思鄴的首級后,也跟著率領(lǐng)華州全城的軍民歸降大唐。
就此,華州淪陷,也就意味著黃巢所建立的大齊政權(quán)失去了東面戰(zhàn)略屏障。
長安淪為了一座孤城!
諸道行營都統(tǒng)王鐸去了武功之后,東面的唐軍諸部,就以諸道行營左司馬、河中節(jié)度使王重榮的官職、威望最高。
王重榮對朱瑾很是欣賞,于是在私底下召見了他。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王重榮坐在帥位之上,看著朱瑾頻頻點頭,捋須笑道:“朱瑾,本帥早就聽說你有萬夫莫敵之勇,這次又智擒黃思鄴,為朝廷立了大功。”
“本帥很欣賞你,特意請你的義父重重的封賞你。”
“但,怎么沒見你被加官進(jìn)爵?”
“莫非,是你義父私底下給你了什么好處?”
王重榮是在明知故問!
朱瑾朝著王重榮抱拳行禮,緩聲道:“王帥抬舉,末將不勝感激。”
“然,末將小小年紀(jì),便蒙父帥器重,已經(jīng)是義武軍的兵馬使,何求高位?”
王重榮意味深長的說道:“朱瑾,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
“你若當(dāng)大任,也能為朝廷平亂出力更大。”
“將來封侯拜將,封妻蔭子,不在話下。”
朱瑾正色道:“王帥所言極是。”
“只是末將認(rèn)為,王帥你擔(dān)任河中節(jié)度使,末將當(dāng)一個兵馬使,都是在為朝廷效力,為陛下分憂。”
“末將雖位卑,乃位卑未敢忘國憂矣。”
聽見這話的王重榮,不由得眼中異彩連連,鼓掌贊道:“好一個‘位卑未敢忘國憂’!”
“朱瑾,你的氣度果然非比常人!”
“本帥是越發(fā)喜愛你了。”
頓了頓,王重榮掀開了銅案上的紅布,只見托盤上放置著金燦燦的元寶,也不知道幾百兩。
王重榮直勾勾的盯著朱瑾,嘴角一抿,以一種充滿蠱惑性的語氣,道:“朱瑾,你的義父王處存,是一個迂腐、庸碌之人,你在他的麾下,今后怕是難以出人頭地。”
“你不如到我的河中軍來。”
“這五百兩黃金,你權(quán)且收下,當(dāng)做我給你的見面禮。”
“你若能為我所用,我立即封你為營都指揮使,掌管五百騎軍。”
“如何?”
王重榮向朱瑾拋出了橄欖枝。
五百兩的金子,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普通人一輩子累死累活的,也掙不到這個數(shù)。
至于“營都指揮使”的官職,更是了不得。
五百鐵騎兵能在戰(zhàn)場上發(fā)揮出極大的作用!
但,朱瑾沒有絲毫的遲疑,當(dāng)即婉拒道:“王帥,多謝你的美意。”
“然,我朱瑾何德何能?再者說,末將與義父誓為父子,不敢背棄。”
“哎!”
王重榮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嗤笑道:“朱瑾,他王處存能收你為義子,我就不成嗎?”
“我的幾個兒子都不成器,難堪大任。”
“如今遭逢亂世,群雄并起,相互攻伐。我百年之后,恐怕沒人能守護我的河中基業(yè)了。”
“你智勇超群,又為人正直,膽魄非凡。我想以你為繼子,改姓王,日后也好繼承我的家業(yè)。”
“……”
朱瑾面色微變。
如果說他沒有動心,那是假的。
繼子與義子之間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在古代,“血統(tǒng)決定命運”是一種普遍的現(xiàn)象,很多才俊因為出身寒微,往往陷入“龍游淺水”的窘狀。
這種情況下,改投他們,成為上位者的“螟蛉之子”,也是改變命運的一種途徑。
繼子改姓,有繼承權(quán)。
而義子一般來說是沒有繼承權(quán)的。
王重榮這是想對朱瑾委以重任。
當(dāng)然了,王重榮多半是想利用朱瑾替他賣命。
以后等朱瑾羽翼漸豐,說不定會被王重榮找個機會鏟除掉,防患于未然。
相比于王重榮,朱瑾現(xiàn)在的義父王處存可謂是一個“老實人”。
在原來的歷史上,王處存一輩子安分守己,公忠體國,是大唐的忠臣。
而王重榮則是聯(lián)合李克用反唐,攻入長安,趕走了天子李儇。
最終,王重榮落得一個被部將殺害的下場。
這樣的人,說他陰險狡詐也不為過了。
朱瑾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后,還是婉拒了王重榮的這一提議。
他隨后告辭離去。
王重榮看著朱瑾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眼中的冷芒一閃而過。
他旋即派人把五百兩黃金送去給朱瑾,務(wù)必收下。
不收,就是瞧不起他王重榮!
王重榮還修書一封,把事情告訴了王處存的弟弟王處直。
他早就聽說王處直與朱瑾不和,一直想要置后者于死地了。
現(xiàn)在有了這等機會,王處直焉能放過?
這樣,有了王處直的煽風(fēng)點火,即便王處存不懲罰朱瑾,也會對他起猜疑之心。
跟王處存之間相互有了提防,貌合神離的朱瑾,還能不投奔他王重榮嗎?
想到這里,王重榮的嘴角上揚,翹起了一抹奸計得逞的笑意。
他仿佛看見了朱瑾跪在自己腳下,口稱“父帥”時候的場面了。
就跟王重榮預(yù)料的一樣,王處直得知消息之后,立馬就跑到兄長王處存的跟前告狀。
“……兄長,一定不能養(yǎng)虎為患!”
“朱瑾,鴆虎也。”
“他如同古代的呂布、馬超一般,噬主害父,不得不防。”
“一旦他受了王重榮的誘惑,帶著麾下的牙兵投奔王重榮,豈不是成了咱們義武軍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