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商行前門端莊氣派，但進出往來的客人并不多。
一襲黑色差衣的陳君章出現時，瞬間就被眼尖的伙計發現，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
“這位差爺是來采買，預訂，還是來取貨的？本行的商品包羅萬象，都是來自郡城的好東西，而且物美價廉，絕無弄虛作假……”
“我來取貨。”陳君章打斷了商行伙計滔滔不絕的廣告詞。
“明白明白，差爺請進，小的這就去通報掌柜。”
伙計熱情十足，恭敬地將陳君章請進商行，做事說話滴水不漏。
一名衙差在蘇氏商行的貴客行列里不算什么。
但那是商行，不是他這名小小的伙計。
若是以為背靠商行就可以仗勢欺人，輕慢貴客。
那下場只會很慘。
“敢問差爺貴姓？”
“陳。”
待陳君章坐好，問了姓氏后，伙計連忙上了二樓，去通報掌柜。
沒多久，伙計就從二樓下來，引陳君章上樓。
“差爺，掌柜在二樓等您，有事相商。”
陳君章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跟著伙計上去二樓，穿過長廊，來到一間古香古色的廂房前，廂房內算盤聲噼啪作響。
“差爺，請進。”
伙計為陳君章推開房門，自己則下去繼續待客。
陳君章邁入廂房，就見房內左邊有兩個賬房先生正熟練的敲打算盤算賬，右邊正在清點商貨的蘇掌柜連忙起身，一臉不好意思神色地迎了上來。
除此之外，廂房后還有一間內房，陳君章能聽見兩道淺淺的呼吸聲從里面傳出。
“沒想到差爺您先來了，小的原本還想等您放衙再讓伙計去通知您這件事。”蘇掌柜臉上帶著無奈神色。
陳君章察言觀色，眉峰微聚：“我預訂的琉璃丹沒貨了？”
琉璃丹，服用之后身如琉璃凈，心似空明靈，可將武者身體短暫拔升到最佳狀態。
在此期間修行效果事半功倍。
是少數沒有副作用的淬體武者輔煉大藥。
同時琉璃丹還有另一種奇效，助卡在武道入門臨門一腳的武者跨出最后一步。
原身在一個月前預訂琉璃丹，便是想著做兩手準備。
萬一無法正常武道入門，也可以借丹藥之力走捷徑。
“并非沒貨。”
蘇掌柜擦了下額角冷汗，不知為何，面對陳君章，在氣勢上竟然有種被壓了一頭的感覺。
他無奈開口道：
“差爺指定的是郡城藥王宗堂口煉制的琉璃丹，但就在一個月前，藥王宗的琉璃丹突然漲價二兩，差爺只在帳上留了十兩銀子……”
掌柜心中暗想：準確來說，是藥王宗漲價在前，只不過清溪縣的分行消息得知慢了。
漲價了……
陳君章挑了挑眉頭，他相信掌柜的說辭，蘇氏商行家大業大，不至于為了二兩銀子敗壞口碑。
但自己屬實不走運，藥王宗許久不曾上漲的平價琉璃丹，正好讓自己撞上。
蘇掌柜試探著說道：“差爺若是不愿補差價，也可以選擇其他藥坊的琉璃丹，小的知道有家藥坊的琉璃丹能達到藥王宗出品的琉璃丹七成藥力。亦或者……十兩銀子商行全額退還，不扣定金。”
“退而求其次還是補差價……”
陳君章沉吟抉擇。
蘇掌柜雖然語氣很低微，但實則沒有退讓，賣方市場就是如此強勢，誰叫清溪縣內只有蘇氏商行一家有藥王宗出品的琉璃丹。
至于不要琉璃丹，退回銀子，那是最虧的選擇，走黑市買琉璃丹，二十兩銀子都不一定能買到。
蘇掌柜靜等著眼前的差爺給出結果，就在這時，內房的房門咯吱作響，自其中傳出一道聲音：
“掌柜的，既然客官預定在先，分行得知藥王宗漲價消息在后，那該是什么價錢就是什么價錢，免得讓客官以為我們店大欺客。”
一名拍打著折扇的公子哥從內房走出來，輕笑說道。
陳君章聞言望了過去，打臉的……不對應該算是散財童子來了？
“東家。”
蘇掌柜恭恭敬敬喊了一聲，態度立刻變化：“東家教訓得是。”
他轉身看向陳君章，恭敬道：“差爺請稍等，小的這就讓人去取琉璃丹，小的有錯在先，愿意再取一瓶脫胎丹贈與差爺，賠償不是。”
脫胎丹，陳君章有所耳聞，這是一種輔佐淬體境第一關的丹藥。
蘇掌柜的話剛說完，那位公子哥東家合上折扇，拍了拍掌心，淡淡笑道：“掌柜的，今日怎的打眼了？這位客官全身舊皮脫去，已是第一關圓滿，脫胎丹有何用，換做壯血丹吧！”
“……是！”
蘇掌柜聞言一驚，難以置信地看了眼陳君章，旋即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收回目光，低頭應聲。
下一刻，蘇掌柜向內房跑去。
陳君章則朝著折扇公子哥拱了拱手：“多謝當家。”
“在下蘇子遠。”
公子哥平易近人笑道：“客官無需多謝，本就是分行掌柜的過錯。”
不久，
內房里一名明眸皓齒的侍女捧著白玉托盤走出，托盤上是兩瓶貼著朱紙墨字的小瓷瓶，一瓶寫著“壯血丹”，一瓶寫著“琉璃丹”。
陳君章從侍女接過兩瓶丹藥，感覺著手中輕盈的重量，心中忍不住吐槽，為什么一顆也要裝在這么大的瓷瓶里？
“客官日后還需要修煉資源，商行歡迎隨時登門，掌柜的，送這位客官一程吧。”
收下丹藥后，陳君章告退，蘇子遠笑著說道，把掌柜喊出來，讓他送人下樓。
陳君章和掌柜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蘇子遠眼神沉凝，狀若沉思。
剛剛捧著托盤的俏麗少女站在他身旁，出聲問道：“堂兄，你是要招攬他嗎？”
少女在房中將一切聽得一清二楚。
區區琉璃丹二兩銀子，堂兄若想賣個好，在內房中敲下暗號提點掌柜就行。
親自出面，無非是想讓那差役知曉是誰給了他這個便宜。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趣事嗎，”蘇子遠答非所問：“縣衙里有個皂隸晝夜不歇死練功？”
“傻子一個，不得門道，練十年都沒用。”少女柳眉微蹙，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莫非這人就是那傻子，不可能吧，一個月武道入門……”
“就是他，當時他來預定琉璃丹時我也在場，所以對他頗有印象。”
蘇子遠輕輕頷首，感嘆道：“十六歲，初學武，又無名師指點，僅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成功武道入門，甚至練到了第一關圓滿！這等稟賦可不多見。。”
“那又如何，”少女還要嘴硬，辯道：“放在郡城，也不過中中之資……”
“明州，是‘望州’一級的郡城，而清溪縣不過‘下縣’。”
蘇子遠看向少女沉聲說道，州和縣的修行資源本就天差地別，更何況一個還是縣中最低級的下縣。
少女啞口，雖然還不服氣，但也無話可說。
“下縣”和“望州”之間有云泥之別，若剛剛那個差役生在郡城，遠不止如此。
憋了半天，少女只能吐出一句：“就算放在明州，最多摸到上下之資，哪有那么多‘潛龍’！”
反懟一句后，她開始站在蘇氏商行的立場思考：
“而且堂兄你也太吝嗇了，這等小恩惠豈能打動得了對方。”
“這就不一定了。”蘇子遠不置可否，淡笑道：“潛龍在淵，若非出自九淵之下磨礪，又怎么能飛龍在天，就像小妹你要跟為兄來這清溪之地的‘下縣’磨礪一樣。”
“誰知道他會不會有一朝一日變成‘潛龍’？”
“不過你也說得對，潛龍難遇，是不是，還有待分辨，但上下之資已經足讓為兄去結交。”
“至于小恩惠……呵，清溪縣資源稀缺，此人日后武道精進，必離不開我們蘇氏商行，為兄有的是時間施恩予惠。”
“你就學著吧！”
這位蘇氏子弟自詡一切盡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