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縣的水還真挺深的……”
看完李四送來的卷宗。
陳君章苦笑地揉了揉太陽穴,將這卷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的絹紙遞到油燈的火苗上。
呲呲……
火蛇咬上絹紙,時大時小的火光襯得陳君章面孔明暗交錯。
待火焰吞噬殆盡,絹紙盡化灰燼。
陳君章一掌將這些灰燼震散,確保沒有任何泄露的可能。
完成“閱后即焚”的要求后,陳君章坐回到椅子上,思忖著絹紙上面的內容:
“黑風,古松兩縣的巡檢司確實是為緝捕陰鬼教而設。但這兩家巡檢司設立的真實目的,其實是為給清溪縣的巡檢司打掩護。”
“自己這位上官師兄接到的命令并不是緝捕陰鬼教,而是緝捕叛亂大罪的國宗‘圣火宗’的一支分支。”
“——張家!”
這里叛亂大罪可不是獵虎幫的“扣帽子”。
而是真真切切的叛亂,朝廷廝殺了數場惡戰才將其鎮壓下來。
“難怪張家在清溪縣格格不入,僅十來年就飛速崛起,鎮壓其他地主豪族,成為清溪縣唯一做大的宗族勢力。”
屬于是王者分段誤入黃金白銀。
如此一來,很多事情都說得通了。
陳君章微微搖頭,心中繼續想道:
“圣火宗的主要力量都被消滅,只剩下一些名不經傳的小分支散落天下,張家就被懷疑是其中之一。”
“按理來說,身為朝廷的暴力機關,涉嫌的又是叛亂大罪,上官師兄大可直接殺上七星鄉。”
“但他似乎有什么顧慮,不敢直接對張家動手,不過……”
不過上官儀在卷宗最后留下一句話表示勝券在握。
陳君章想起剛剛見過的李四。
這樣不為人知的內景高手,巡檢司不知還有多少人。
這位上官師兄的手段不需要懷疑,這句話顯然不是空談。
但有一點,也是這位上官師兄失算了:
巡檢司此前上山搜尋陰鬼教只是麻痹張家的幌子,
沒想到陰鬼教真有內景高手潛伏在東寧山,以至于突然遭襲,巡檢司和三班都損失了不少人手……
哪怕隔著一紙墨書,通過筆觸,陳君章也好似能看到上官儀臉上的糾結與愧疚。
人無完人,陳君章不會將陳義云的死怪罪在上官儀身上。
冤有頭債有主。
“鬼女……”
陳君章攥了攥拳頭,將這名殺了陳義云的陰鬼教內景名字記下。
哧呤!
雁翎刀悍然出鞘,感受著主人心中翻騰的殺意,刀鋒泛著難以掩飾的鋒芒。
【當前提煉點數:4】
陳君章看了眼提煉面板,大步流星走出班房。
清溪縣內還有兩家觀想武館,是時候去拜會一下了。
……
“奔雷槍王家”武館門前。
篤!篤!
用過午膳的陳君章一襲黑衣,敲響了大門,生人勿進的氣勢凝固在周身,讓曾經熙熙攘攘的武館面前變得空無一人。
咯吱。
武館院門被推開,門后虎背熊腰的大漢撞見陳君章嚇了一大跳:“陳、陳大人是來踢……切,切磋的?”
“是的。”
陳君章露出和善的笑容:“敢問王館主何在?”
陳君章也沒想到自己撲了個空,在他的感應中,武館里并沒有另一道真氣存在。
人的名,樹的影。
陳君章和善地笑容在大漢眼中透露著一股危險的意味。
喉結滾動,大漢咽了口唾沫。
館主不在,自己武館這兩三十號人只怕都不夠對方砍的。
“回大人……館主在縣兵司教習。”
轉眼,
朱雀坊北,縣兵司的校場。
整個清溪縣的縣兵盡在此處習練槍法。
按照那名武館學徒的說法,至少練了有十天。
“軟綿無力,沒吃飯嗎!”
“若是在戰場上,你們這樣早死一百遍了!”
“出槍直刺的時候要用力,想像對面是你最恨的仇敵!把槍握緊,給老子刺他一萬個透明窟窿!”
校場熱血沸騰,槍刺聲肅肅。
王館主的訓斥中夾雜著縣兵咬牙切齒的暴喝:
“殺!”
“殺!”
“殺!”
氣血沸盈,整座校場的溫度都因此上升了不少,令人大汗淋漓。
陳君章到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縣尉林恒站在陣列之前。
手握紅纓長槍,負手在后的中年壯漢背脊挺得比校場的旗桿更直,在陣前來回踱步,目光銳利如鷹隼,眉骨處斜著道寸許舊疤。
但凡縣兵手上的把式出了差錯,都逃不過他的眸子。
呵斥和糾正便緊隨其后,縣兵乖乖照做,出槍頓時添了幾分凌厲。
陳君章站在門口看了一小會。
上過北方前線殺敵的就是和這群只打過山匪的縣兵不一樣,光氣勢就壓了一頭。
這位“奔雷槍”掌門人王洪,乃是從軍中退下來的一位老卒。
老兵出身,倒沒有去做什么燒烤,而是回到家鄉清溪縣開了座武館。
“陳班頭。”
林恒見到陳君章出現,眼前一亮。
“見過縣尉。”
陳君章上前,拱手見禮。
林恒熱情道:“陳班頭是來觀摩縣衙練兵的?來,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是從龍驤軍退役下來的王兄,王洪。王兄曾斬敵十余級,靠這一手奔雷槍在龍驤軍中殺出個隊正之位!”
“本官和王兄有些交情,特地讓王兄幫忙練練他們。”
陳君章附和地點了點腦袋。
“所有人,練完這一輪,休息半炷香。”
王洪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留下一道命令,轉身向林恒這邊走來。
林恒笑呵呵道:“王兄,這位是陳班頭,近日來聲名鵲起的少年英才。”
“在下王洪,見過陳班頭。”
見到陳君章眉眼間的意氣風發和年輕的面孔。
這位退伍老卒泛起一絲不喜,眉骨處的舊疤微不可見地皺縮,不冷不淡地問候一句。
“見過王館主,本班頭此番是來……”
陳君章抱了抱拳,話未說完,便被王洪打斷了。
“王某知道本班頭知道為何而來。”
王洪眼中閃著奇特的光芒,淡淡道:“正好,王某在幫林縣尉練兵,陳班頭若是要挑戰王某,不妨先贏過王某練出來的兵。”
陳君章注意到王洪的目光,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這眼底隱而不現的鄙夷……
不就是原身之前花天酒地時,別人看他的眼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