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凌霄托身狗子，在這毫城之內四處查探漏洞。

按理說它僅以狗軀奔走，遠不如人身來得便利。

牛車、馬車、駿馬、轎子，種種工具它皆不能用。

與此同時，一些只有人才能靠近的去處，譬如房頂、鐘樓、崗哨，城墻等等，它也都不能去，可說是不方便之極。

但相對的，有一些地方卻是人，怎地也難以潛入查探的。

狗子轉頭仰起，吐著舌頭看向陳寧，好似邀功一般說道：“宛水由北至南流過毫城，因而此城西南角正有水門一座，其旁稍遠處還有暗門一道，卻是專供流通城衛所排污水之用，此門不大，但恰容一人潛水可過?！?

嗯！倒真是個巧妙且隱蔽的退路。

只是味大了些……

陳寧微微思索，旋即說道：“此等要緊處，的確非凌霄你不能探得，端地是辛苦了?！?

狗子本能搖尾：“上官說甚辛苦呢，區區小事而已。”

陳寧當即搖頭否認：“如此寶貴的求生之機，怎能以小事論之，說不得諸事不諧之時，大伙就全靠這條消息救命了！只是不知……彼處防備是否嚴密？”

凌霄躍過一處小水坑，再次仰頭答話：“只需避過城頭兵卒巡視，便和無甚防備一般?！?

陳寧暗中記下此條信息，隨即插開話去：“哪你今日怎地回來了，不用再多尋尋以做備用么？”

狗子此時剛要本能抬起一只后腿，但只是瞬間又將其強壓下：“這該死的狗東西……哦！正是因為療愁大人得了崔大人的指令，要我轉述于上官，因此這才提前回了茶館?！?

崔杞竟不能直接聯系凌霄？

或是說，他并不曉得療愁具體安排了誰，來負責原本接應木棉南撤的計劃？

陳寧雖是心中暗暗琢磨，卻也耽擱他迅速搭上話頭。

“大人可是有吩咐與我？”

“正是……”

一人一犬猛然閉嘴，默契避開一名走路踉蹌的醉鬼，隨即各自悶頭往前，直到四周再不見別的動靜，這才繼續敘話。

“崔大人說，上官您這兩次下場都表現得很好，讓您務必接著如此下去，切莫因著……一時心軟，而壞了大局?！?

凌霄說完趕緊瞥了一眼，見陳寧雖是臉色轉暗，但仍舊是勉力點了點頭，它這才暗自嘆氣放心下來。

“崔大人說，為了所有謀劃得以順利執行，往后會安排更多同袍挑戰于你，因著這些人皆是不知內情，上官你務必要……多加小心?！?

“為何?。俊甭牭竭@里，陳寧顯然有些動怒，竟是一時壓制不住，居然質疑起來，“明知我之艱辛，卻為何還偏要這般做，我所做的難道還不夠么？”

狗子停下腳步，連忙急急解釋道：“為了您能更加親近偽朝王爺，同時為了能在今后的皇位之爭中得以介入更深……崔大人他，要替您揚名于天下！”

“可我不想要這些！”陳寧近乎暴走，但萬幸他還有保有一絲理智，曉得壓低聲音，“難道除了對同袍揮刀相向，就沒有旁的法子嗎？”

聽著這聲量雖低，但卻飽含悲戚感情的嘶吼，凌霄竟是傻傻愣住，不知該如何勸解答話才是。

畢竟哪怕是從它的角度來看，這道命令也的確是太不近人情了……

待到過了半晌，還好陳寧自行強壓下來，沒再那般激動。

“抱歉了凌霄，我實不該如此對你發泄的?！?

“上官快莫如此說，屬下自是明白的！”

對著狗子勉力一笑，陳寧再問：“崔大人可還有別的吩咐?！?

凌霄急急甩頭：“崔大人暫且沒別的令下……倒是療愁大人，且還重重囑咐了一句?！?

療愁還能有何事？

陳寧微微皺眉：“療愁大人可是與崔大人所說的近似？”

“非是非是！”生怕上官繼續誤會，凌霄瞪大一對狗眼，急忙忙往外倒：“療愁大人說，無論結果如何，他之承諾必然有效，上官自當放心便是……”

不管事情成與不成，即使拼上他的一條命，也定要保我順遂？

呵呵！

都到此等地步了，何必還拿這般言語來強行搪塞呢……

狗子眼睛賊靈，此刻哪能沒有瞧懂陳寧之不屑，慌得它差點點就人立而起。

“療愁大人非是誆您！他說此番話時神情很是鄭重誠懇……相信我！上官，我自付閱人無數，當不會看走眼的………”

沒在意狗子后續的念叨，那一瞬間，陳寧腦海中有且只有唯一念頭。

療愁花……

居然真是在這毫城之中！

而且，他與凌霄已是見過面了！

此時此刻，陳寧只想設法確認一事。

只有知道了這一點，他才能在這漩渦之中盡快理出一個線頭，也才可有更多的機會！

陳寧臉上的不屑徑直變作質疑，甚至頗有無理取鬧的味道。

但介于他身處異國他鄉，時時刻刻處在提心吊膽的情勢之中，本人又不過仍是少年郎一個，狗子只將他的反應視作了氣急，未曾引起絲毫別的懷疑。

“療愁大人竟然還提那承諾？他才到這毫城多久？比凌霄你還晚吧？”

“他哪來充足的時日進行布置，又憑何來保我順遂！？”

“上官勿急，上官勿急啊……我也是此次與大人見過面后，才知曉了他在此地的身份……”

“大人他！實則遠比我……不是，是遠比上官您，都要更早入了這毫城啊……”

轟??！

瞬間，好似一道雷聲于腦海中炸響，陳寧愣怔原地。

療愁花他……

其實要比木棉花，更早抵達毫城！

這就麻煩了啊……

就已知情形推斷，比療愁花更早扎根于毫城的，當屬死去的夾竹桃無疑。

那么他們，在此之前到底有沒有見過面？

若是見過，又瞞著所有虞人謀劃了些什么？

更為可怕的是……

真正的木棉抵達毫城之后，他與他，又是否碰過頭？

如是碰過，又為何至今未曾將我處理掉？還反過來陪著我演戲？

在狗子的緊張注視中，陳寧強按下心中風起云涌，勉力說道。

“凌霄，我有些頭昏，且讓我獨自走走吧。”

讓我一個人待會。

我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