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回頭,看到張工滿臉疲憊地站在她身后,濃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夜沒睡。
林悅起身,跟著他去了會議室。張工耷拉著腦袋說道:“就按你說的 0.5N的標準吧,我去仲裁完全可以爭取到 N + 1的,只是我也不愿意這樣耗,仲裁辦在電話里說,協調的時間已經排到兩個月后了。”
林悅深深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你把你的簡歷給我吧,我昨天問了一些要好的 HR朋友,有幾家公司還有 HC(招聘需求),我幫你推推。”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一些,這時候,任何一個表情或是動作,都會在對方糟糕的心情上再加一些傷害值。
林悅心里也不好受,作為 HR,當時是將他們一個一個地招進來,現在又要一個一個地送走。公司算的是總賬,可每一個員工卻是一個面臨失業的家庭成員。如果家里還有臥病在床的老人,或是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不敢想這樣的打擊該怎么承受。
記得她第一次做這件事的時候,好幾天都走不出來,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劊子手。當時她的直屬上級對她說:“你不是救世主,沒有辦法保所有的人,只要無愧于心就好。”然后拍拍她的肩膀,繼續說:“沒有開過人的 HR不是一個真正的 HR,這才剛開始呢。”
這段時間,林悅和 HRBP都投入在裁員面談工作上,她們當初定的策略關鍵詞是“快”“準”“狠”。所以,200個人的名額,13個人兩周就完成了。
林悅看著已完成的裁員名單統計表,心里五味雜陳。突然,電腦的微信亮起一個紅點,她移動鼠標點開,是蕭風發來的消息:“我的異地戀女朋友,今天晚上能否給我個驚喜,一起吃個飯呀?”
林悅盯著消息,嘴角不自覺上揚起好看的幅度,感覺最近因裁員帶來的壓力與胃疼都緩解了好多。
蕭風總是抱怨他們聚少離多,所以老調侃他們是異地戀。林悅有時也會覺得過意不去。
她正在想要怎么接他的梗,蕭風的一條消息又發了過來:“下班時間到啦,你收拾好就直接下樓吧,我已經在樓下等你啦。”
林悅快速敲擊鍵盤回道:“好的,我這就下來。”回完消息,從包里拿出鏡子檢查了一下妝容。
然后關電腦,起身,拿包,踩著高跟鞋擠進了公司下班高峰的人流中。剛從電梯出來,就看到一位身姿挺拔、面帶微笑的男人站在寫字樓大堂,朝電梯的方向張望著。
林悅快步地走過去,在他身邊站定,蕭風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在一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并排朝車子的方向走去。
晚上,蕭風選了一家西餐廳,清幽的音樂,柔和的燈光,林悅注視著坐在她對面的蕭風。望著他認真切牛排的側臉,不自覺地拿出了手機,給他拍了一張照片。
這時,蕭風把切好的牛排放到了林悅面前,抬眼,兩人剛好四目相對。蕭風先是愣了下,隨后笑道:“你這眼神怎么這么迷離?像有很多的小星星。”
林悅配合著咯咯地笑著說:“可能是正在給你開濾鏡吧。”
這時,林悅又想起蘇玲說的話:“你現在每次提到蕭風,眼神都在放光,按我的經驗,你已經完全愛上他了。”
林悅當時還白了她一眼,說道:“放心吧,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哪來的愛不愛,最多是新鮮感。畢竟美好的東西養眼,不管男女都喜歡。”
可這時,林悅卻有了一些期待,現在工作這么不順,可能上天眷顧,真讓她收獲了一份好的感情呢。
第二天,林悅正在工位上看一個方案,電話響起。她看了一眼,心跳立即快了一拍。
是劉崢的電話,在她的記憶里,這應該是劉崢第一次給她打電話。她快速地拿起手機,走到了會議室,回頭將門反鎖,然后接了起來,壓低聲音道:“劉總,您好。”
劉崢沉穩又洪亮的聲音很快通過手機聽筒傳來,兩人先是客套、寒暄了幾句,劉崢便直接進入正題,說道:“林悅,你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呀?”
林悅一聽,就大概猜到了劉崢的用意,前幾天剛和蘇玲聊到去崢士貿易的事,沒想到今天就接到了劉崢的電話。她有些為難,現在崢士和大勝是競品公司,劉崢又和盛興是長年的死對頭,如果她去見面,要是不小心被同事撞到,會落下話柄。屈亮天天對她虎視眈眈的,正愁找不到辦法弄走她。
但如果不去,又覺得有些可惜,畢竟劉崢和秦瀾這個關系網她還是想維系著,多一條后路總是好的。想到秦瀾,她又覺得哪里不太對,按理今天這個邀約應該是秦瀾發起才對。她猜測,有可能是他們在邀請她去的這件事情上沒有達成共識。
于是她開口試探道:“秦總不一起嗎?”
劉崢得知大勝最近在裁員,也知道林悅目前被文興總部派過來的人壓制著,已經從人事總監調成招聘總監了。
他就和秦瀾商量直接將林悅挖過去,但是秦瀾卻提出了反對意見,覺得就林悅的性格,做不出來挖前公司人的事。當然,秦瀾還有一個私心沒有告訴劉崢,她覺得目前劉崢公司的體量對于林悅來說并不是一個好的歷練平臺,還不如讓她繼續在大勝歷練。如果她能搞定目前的困難,日后要是秦瀾叫她參與創業項目的話,這些經驗也都能用得上。
但是劉崢不死心,就想約林悅出去聊聊。剛聽她這反應,要是秦瀾不出面,可能還不一定能搞定。畢竟他和林悅確實沒啥交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比不上盛興。
劉崢頓了頓,決定直接開門見山,在電話里先問問她,尬笑了幾聲道:“秦瀾不一起,不過她現在還在為我公司做咨詢。如果你愿意來崢士的話,你們還是可以一起共事。我是想邀請你來我公司上班,只是你也知道我們現在體量不大,所以薪資可能會比你現在低一點,這部分我準備拿期權給你補。以后公司發展好了,會有更大的價值。”
聽到這里,林悅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于是客氣地回道:“謝謝劉總,不過我現在還不準備換工作,而且晚上我也剛好有點事情,要么下次再吃飯,我請您和秦總一起。”
劉崢知道林悅這是婉拒了,于是也就沒再堅持,客氣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林悅心里很清楚,劉崢現在叫她過去,并非是看中她的能力。就劉崢目前公司的規模而言,秦瀾以咨詢師的身份,再配上兩個干活的專員便足夠了。
劉崢想讓她去,不過是想借用她 HR的身份挖大勝的人,這顯然不是她想要的。而且大勝目前正處于混沌期,崢士則處在創業初期,從穩定性方面來看,兩家公司不相上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點,盛興并不信任屈亮,所以她目前也不是完全沒有翻盤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