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落錘
- 錦衣陳千戶,北鎮撫司第一斬妖刀
- 小林棋圣
- 2397字
- 2025-05-22 00:01:00
眼見局面漸漸失控…
楊金水小聲提醒道:“大人,可別忘了咱們此行的目的。”
陳楓側過身軀笑著反問道:“呂公公當時為何要在鐘鼓樓擺下那一桌?”
楊金水一愣,幾與辯解,最終保持了緘默,看來是個明白人。
陳楓收回了目光,在主人的帶領下在閣樓中落座,與新舊朋友閑話家常。
要說前因后果,陳楓不會不記得,早在楊金水出現以前,呂芳曾說他的一個兒子,身懷點石成金之術。
所謂的:“點石成金之術”,那是一種茅山道法。
陳楓當然不信仙法,若呂芳的話可信,則必然是指楊金水身上擁有連呂芳都為之驚嘆的商賈籌算天賦。
那日啟程南下,楊金水與呂芳臨別依依,又待著機會給呂芳塞錢,呂芳抵死不受,父子倆好一頓拉扯,陳楓就在邊上親眼見證,全程面無表情。
只因晚走幾天…
呂芳便和陳楓多聊了幾句。
在呂芳看來,楊金水從小孤苦無依,最大的心愿是報答呂芳對他的恩情,而呂芳同樣,也為了報答楊金水父親舍命搭救之恩一直照拂楊金水。
作為父親,呂芳希望楊金水過得好,衣食無憂,人前人后不受欺辱。作為兒子,楊金水也希望呂芳諸事順利,得上位體諒,得下屬竭力。
在共同經歷了生死的患難下建立的父子情分是其他太監難以企及的。
可惜楊金水年齡終究太小,沒有一早接到宮里,不僅因為呂芳人微言輕,更主要是當時萬壽帝君剛剛御極。
在嘉靖初期,外有佛朗機侵占港口,內有楊廷和內閣虎視眈眈,宮里還有八虎謀反倒臺后留下的權力真空急需填補。
朱厚熜道長本以為,登基以后就能大干一場。
結果皇位都還沒坐穩,就被楊閣老施了個下馬威。
先是讓他下車步行走側門,還要他簽署一份向完全喪失人格的協議,管大伯叫爹,管爹叫叔父。
當然最過分的一點是要他親自下旨裁撤錦衣衛,騰挪出俸祿發給其他官員。
就這樣,道長被迫裁撤了六萬名錦衣衛,至于剩下的三萬余人,大都跟士大夫之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皇帝當到這個份上…
怎一句窩囊了得?
然而即便如此,那仙風道骨的少年也只能默默扛下了所有。
當時陸炳年紀尚幼,黃錦還是滿地跑的娃娃,麥福倒是眉清目秀,但他是張佐的兒子,張佐又是張永的兒子,論資排輩恐怕需要很長時間。
道長這邊火燒眉毛,實在無人可用,身邊能委以重任的只有一個呂芳。
好在呂芳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每每有機會,道長總會讓呂芳推薦些得力人手,只要呂芳提出的,道長一律批準,呂芳幾次想把楊金水接進宮。
在大禮議那段時間,呂芳身負重任,不管走到哪里,盯在他身上的眼睛高低得有幾十雙,稍有不慎便萬劫不復。
呂芳沒有辦法,只能更加小心謹慎,希望立下更大的功勞再跟上位提出。
結果每次想起這檔子事,身邊總有個跟班死得不明不白,久而久之,呂芳索性打消了這念頭。
“唉!這官,要當多大才是大,這錢,要賺多少才是多啊?”自言自語小半天,呂芳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陳楓知道,人的欲望無窮無盡,正是因為有了欲望,社會才能進步。
所以他才跟呂芳索要好處。
呂芳當然也清楚,他不可能親自出面安撫嚴嵩父子,如果陸炳也不肯出面的話,必然只能通過陳楓。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萬一哪個督府,哪個衙門,見這人鬼鬼祟祟進出嚴府,半夜伏于暗處,突然抓去關在地牢嚴刑拷打,要他攀咬誰誰誰……假如他確實是個軟骨頭,一不留神松了口,順著話頭攀咬了誰誰誰…雖不說能對主子爺產生什么實質影響,但要配合上御史臺的彈劾,想敲掉主子一條手臂還是輕易可以實現的。
這時或許有人追問:“清流士族和東廠錦衣衛有什么深仇大恨?”
當然,從史書上看,清流和東廠錦衣衛確實沒有深仇大恨。
但戶部下轄的十三清吏司,每年需要對各省,府,州,縣的流民安置,耕地丈量及魚鱗冊繪制進行匯報。
縣太爺們漏報了多少土地?
又隱藏了多少人口?
這里抹掉的每一分稅收,逃避的每一個徭役,都是從國庫盜走的真金白銀,最終都落到了鄉紳士族的荷包里。
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皇帝必須派出大量的錦衣衛,監視全國各級官員的一舉一動。
譬如先帝成化爺就曾設立西廠,總督汪公公甫一上任便殺得士大夫人頭滾滾,連商閣老這種百年難遇的天才宰相都被逼得辭官謝爵,歸隱山林。
正是因為有了西廠,有了那無孔不入的監視,成化一朝才能成為我大明有史以來在冊人口數量最多一朝,皇權鼎盛空前絕后。
有道是:“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廠衛的監視讓清流沒有機會兼并土地,清流們如何不恨?
因此站在皇權一方,即要與大明幾十萬士大夫之族為敵。
與幾十萬士大夫為敵,陳楓終究沒有準備好,所以才跟呂芳索要好處。
陳楓的請求跟呂芳不謀而合,剛好呂芳也想為兒子謀個安穩的差使。
既可以增加收入貼補宮里,又能給楊金水一個施展才華的舞臺。
為了這個舞臺,呂芳和萬壽帝君謀劃多年,終于倒騰出一個江南織造局。
到頭來卻發現,楊金水太過年輕,資歷不足難以服眾,這讓呂芳犯了難。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出來外海,呂芳打心底里是希望楊金水能施展才華。
陳楓知道呂芳的想法,自然也清楚楊金水的想法。
楊金水或許打心里抵觸借用呂芳的人情,倒不是說他不想領干爹的情,偏偏這份該死的人情不是賣給陸炳這種大人物,而是賣給區區錦衣衛正百戶。
都說楊金水年輕,但那人比他楊金水還要年輕,如今卻要干爹呂芳出面欠下人情,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楊金水心中大概也會生出挫敗感吧…
正因為陳楓知道,落座后笑說道:“記得出來前,楊兄弟一直想給你干爹塞銀子,他卻怎樣都不收,你干爹的性子淡泊,我多少知道一些,但如此一來,楊兄弟豈非不孝?”
楊金水眼眉微微一跳,說道:“那陳楓兄弟有什么好辦法嗎?”
陳楓笑了笑,大手一揮,對一旁的法雷爾爵士說:“底下那件宋代官窯,給我加到三十兩。”
法雷爾爵士愣了愣,抬手示意女傭舉牌,會場中立即響起陣陣驚呼。
司儀高舉著木錘喊道:
“三十兩!閣樓上的客人給出了白銀三十兩,這絕對是孝心,只想著送人的。還有沒有其他人競價?三十兩一次!還有沒有?三十兩兩次!還有嗎?沒有了是吧?三十兩三次,成交!”
伴隨“咚”的一聲,錘子落下。
直到底下將拍賣品小心翼翼端上來,陳楓才道:“你干爹不愿意收你銀票,你可以買些物件送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說是吧?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