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導，素材我已經全部備份好了。”助理小孫抱著硬盤走過來，“明天就送回公司？”

蘇靖歡點點頭：“先粗剪一遍，看看整體效果。”他看了看手表，已經是臘月二十五了，“告訴大家，等粗剪結束今年工作就到此為止，年后初十再上班。”

回到公司后，蘇靖歡花了三天時間與剪輯師一起完成了初步的粗剪版本。當他走出剪輯室時，燕京已經飄起了小雪。街邊的燈籠和春聯提醒著他，春節(jié)就要到了。

“終于要回家過年了。”他自言自語道。

幾天后，熟悉的黑色寶馬緩緩駛入溫州城區(qū)。劉叔穩(wěn)穩(wěn)地握著方向盤，后座的蘇靖歡搖下車窗，讓濕潤溫暖的空氣涌入車廂。與北方的凜冽截然不同，家鄉(xiāng)的風要溫潤很多。

“歡歡回來了！”王曉麗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伴隨著油鍋滋滋的聲響。

她急匆匆地轉身，手里的長筷差點掉進油鍋。蘇大強聞聲從書房探出頭，老花鏡滑到鼻尖。

“爸，媽，我回來了。”蘇靖歡把行李往玄關一放，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fā)里。廚房飄來的年糕香氣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

除夕夜的餐桌上，春晚的熱鬧聲響成了背景音樂。

王曉麗不停地往兒子碗里堆著菜，很快就在紅燒肉旁邊壘起了一座海鮮小山。“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蘇大強則推了推眼鏡，目光從電視屏幕上移開：“這次拍攝還順利嗎？”

“比預期要好。”蘇靖歡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年糕，“粗剪已經完成，年后開始精剪，順利的話五月份能交片。”他咀嚼著母親親手打的年糕，糯米香甜在舌尖化開。

“那之后有什么打算？”蘇大強追問道，“你那兩家公司現在運轉得怎么樣？”

蘇靖歡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這部戲殺青后準備休息一段時間。公司那邊都上了正軌，而且我找了兩個非常專業(yè)的人幫忙打理，我現在基本上只用管電影創(chuàng)作這塊。”

他頓了頓，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正好答應了丫丫，要陪她出去旅游一趟。”

“丫丫？”王曉麗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是不是那個和你演電影的小姑娘？”

“嗯，童麗婭。”蘇靖歡感覺耳根有些發(fā)熱，“我們...在一起半年多了。”

餐桌上的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秒。王曉麗和蘇大強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臉上同時浮現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這是二十六年來，兒子第一次主動提起感情的事。

春節(jié)假期的陽光總是走得特別快。轉眼間，蘇靖歡又站在了燕京剪輯室的門口。他仔細檢查著粗剪版本的每一個轉場，不時在筆記本上記下幾筆。

“蘇導，您真的不親自盯后期了？”剪輯主管老于撓著頭，顯得有些不安。

蘇靖歡合上筆記本，拍了拍老于的肩膀：“都跟著我剪了那么多片子了，你們的能力我放心，況且細節(jié)大綱和情節(jié)節(jié)點我不都告訴你們了嗎。”

這時手機震動起來，鎖屏上是童麗婭發(fā)來的消息：“行李都收拾好啦，就等蘇大導演騰出檔期~”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次啊，我要好好給自己放個長假。”他朝老于眨眨眼，腳步輕快地走向電梯。

兩天后，蘇靖歡和童麗婭登上了飛往布達佩斯的航班。

機艙內，童麗婭靠在他肩上，指尖輕輕翻動著旅游指南，“你看，布達佩斯被稱為'多瑙河上的明珠'，”她突然直起身子，指著書頁上那座恢弘的鏈子橋夜景，“這座橋晚上會亮燈，我們一定要去看。”

蘇靖歡側頭看她，舷窗外的陽光透過云層，在她睫毛上跳躍。他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好，都聽你的。”

童麗婭笑著合上旅游指南，伸手調整了一下他的眼罩：“你昨晚還在熬夜剪片子，趁現在多睡會兒吧。”

“嗯。”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卻仍握著她的手不放。

-----------------

布達佩斯的二月仍帶著凜冽的寒意，但陽光慷慨地灑在多瑙河上，整座城市像被鍍了一層金箔。他們入住的酒店位于布達佩斯一側，推開窗就能看見河對岸的布達城堡，在夕陽的照射下宛如童話里的場景。

第一天，他們按照童麗婭精心規(guī)劃的路線，沿著多瑙河岸漫步。國會大廈的尖頂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哥特式的拱廊投下深邃的陰影。

“這里和我想象的東歐完全不一樣，”童麗婭挽著他的手臂，走在城堡區(qū)的石板路上，“這些建筑......”她歪著頭思考，“像是把好幾種風格揉在了一起，但又意外地和諧。”

蘇靖歡職業(yè)病發(fā)作，不自覺地用導演的視角分析著周圍的建筑結構和光影變化：“匈牙利歷史上被奧斯曼帝國、哈布斯堡王朝輪流統(tǒng)治過，建筑風格自然混搭。”他指了指遠處的馬加什教堂，“你看那個屋頂，是典型的匈牙利彩瓦，但整體結構又是哥特式......”

童麗婭突然踮起腳尖，伸手捂住他的嘴：“蘇導，現在是休假時間。”她眼里帶著狡黠的笑意，“禁止工作腦。”

第二天上午，他們來到英雄廣場。廣場中央的千年紀念碑巍峨聳立，周圍環(huán)繞著匈牙利歷代國王的雕像。童麗婭忙著拍照時，蘇靖歡的目光卻被廣場旁一棟粉紅色的建筑吸引。

“丫丫，你看那邊。”他指向那棟建筑。

童麗婭轉身，眼睛一亮：“哇，好漂亮！那個房子就好像一塊大蛋糕！”

那是一座對稱結構的飯店，粉紅色的外墻配上白色的裝飾線條，屋頂是深綠色的銅制穹頂。建筑整體呈現出一種夢幻而復古的美感，仿佛從童話書中走出來的場景。

“我們中午去那里吃飯吧。”蘇靖歡提議。

飯店內部比外觀更加驚艷。高挑的大廳中央懸掛著水晶吊燈，墻壁上裝飾著精美的壁畫，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服務員將他們引到一個靠窗的位置，窗外正對著一座小廣場。

“這里太美了，”童麗婭小聲說，“感覺隨時會有穿著西方復古禮服的貴族從樓梯上走下來。”

蘇靖歡環(huán)顧四周，導演的思維開始活躍——升降鏡頭從雕花天花板緩緩下移，跟拍人物穿過長廊，暖色調的燈光在鏡頭邊緣形成柔和的暈染......

“想什么呢？”童麗婭用叉子輕輕敲了敲他的酒杯。

蘇靖歡回過神來，笑了笑：“這種對稱構圖和色彩搭配...如果拍成電影，感覺每一幀都會是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