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1章 總督兩江(2)

就在朝廷處理樊燮、左宗棠一案的這段時期里,曾國藩將大營移到安徽宿松,作重新規復皖省的準備。左宗棠應曾國藩之邀,由襄陽來到宿松,一住就是二十天。二人在宿松大營里昕夕縱談東南大局,商量補救方略。曾國藩又將近年來輯錄的《經史百家雜鈔》底稿給左宗棠看,請他提意見。軍務這樣繁忙,曾國藩居然能忙中偷閑,不忘文人本職,編輯了百萬字的大部頭古文選本,使左宗棠自嘆不如。他接過底稿,認認真真地看起來。

這一天,彭玉麟差人來報,屬外江水師的澄海營與屬內湖水師的定湘營,同在長江上截獲一條運糧往安慶的洋船,因分貨不均而發生械斗,請派人前去調停。事態嚴重,曾國藩決定親到彭澤走一趟。他與左宗棠約定,回來后聽左談對《經史百家雜鈔》的意見。曾國藩剛走,左宗棠便收到了胡林翼的信。信上說皇上將命他回湘募勇,可早作準備。左宗棠欣喜異常,只等曾國藩回到宿松后,即告辭回湘。正在這時,一場意外的變故發生了。

取得三河大捷的陳玉成、李秀成先后被洪秀全封為英王、忠王,以后李世賢也被封為侍王。咸豐十年正月間,三王為解天京之圍,策劃了一次大的軍事行動。李秀成、李世賢由蘇南率軍進入浙江,大兵猛壓杭州。浙江巡撫羅遵殿慌忙向江南大營統帥和春求救。和春派總兵張玉良帶兵兩萬,由江寧趕救杭州。張玉良剛走到半路,李秀成、李世賢帶兵離杭北上,猛撲江南大營。此時,陳玉成率皖北之兵強行渡江。兩軍會合,數日之內連破江南大營外圍要地高淳、溧陽、溧水、句容、秣陵關,江南大營被包圍了。和春、張國梁分頭拼死抵抗。太平軍與清軍連戰九晝夜,江南大營徹底崩潰,天京之圍頓解,李秀成、陳玉成圍魏救趙之計獲得全勝。太平軍趁勢南下,和春、張國梁節節敗退,張國梁死于丹陽,和春斃命于滸墅關。七萬江南綠營,除張玉良部兩萬人外,至此全部瓦解。

消息傳出時,曾國藩正在彭澤。他既感意外,又在意中。楊載福對敗兵沿途的騷擾非常憤慨,彭玉麟則擔心太平軍的氣焰會更加熾烈。曾國藩心中卻隱隱生出一絲快意:江南大營的瓦解,或許將預示著湘軍的轉機!他匆匆離彭澤返宿松,船過泊勞湖時,接到正駐軍寧國的李元度的信。李向他報告江南大營的情況,并捎上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和春死,桂清逃,東南大局,天意將屬于誰?

“這個平江才子,想得也太多了。”曾國藩心里說,隨手點起火,將信燒了。宿松老營的反應如何呢?曾國藩心中交織著憂慮、沉重、慶幸、熱望等各種復雜情緒,究竟哪種為主,連他自己也說不準。夜里,他躺在船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后半夜,癬疾又發作了,奇癢難耐,害得他整夜不能合眼,抓得皮屑滿床,血跡斑斑。

天亮時,船靠了羊角塘碼頭,他換了轎子,匆匆向宿松老營奔去。老營扎在縣城外,氣氛仍如幾天前的平靜。曾國藩一進屋,便看到案桌上堆了一尺多高的文報。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份,隨便瀏覽。

“滌生,你到底回來了,我天天都在盼望。”人未進門,聲音就雷鳴般灌了進來,除開左宗棠,再沒有第二人這樣,“出大事了,你知道嗎?”

“你是說江南大營的事?”曾國藩放下文報。

“江南大營已不復存在了。”左宗棠邊說邊在對面木凳上坐下。

“四五萬人馬,十多天的日子便毀了,真不堪設想,可惜呀!”曾國藩面帶戚容,比起左宗棠洪亮的嗓音來,他的音色干澀多了。

“有什么可惜的,這個膿包早點穿了的好!”左宗棠的爽直,使曾國藩吃驚。

“你說得太刻薄了,江南大營畢竟經營了七八年,擔負著抵抗長毛的大任呀!現在和帥、張軍門慘死,數萬弟兄身亡異鄉,朝廷辛辛苦苦部署的計劃全部打亂,今后只會使長毛的氣焰更囂張,我們的道路更艱難。”

“和春、張國梁死不足惜,數萬弟兄雖可憐,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過,對消滅長毛的大局來說,”左宗棠兩眼逼視著曾國藩,略微壓低了聲音,“滌生,莫怪我說得直,它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說什么!”曾國藩故作驚訝地問,“這是我之不幸,敵之萬幸,何來天大的好事可言?”

“滌生,我不信你真的沒看出來。”左宗棠一笑。他這人要說的話藏不住,痛痛快快地倒出來后,心里就舒服了,“江南大營早已千瘡百孔,腐臭沖天。當將官的莫不錦衣玉食,倡優歌舞,士兵則多抽鴉片,嫖賭成風,士氣溺惰,軍營糜爛。這兩年來,何桂清每月給它十多萬兩銀子的接濟,想利用它來做個中興名臣;朝廷則受何的欺騙,以為江南大營是抵抗長毛的干城,反倒將我們湘勇視為可有可無。不要說你和在前線打仗的弟兄們不服,就是我這個留守大臣都慪了一肚子氣。真正是蟬翼為重,千鈞為輕,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呀!現在江南大營徹底覆沒,將使朝廷從此清醒過來,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知道何桂清逃命的情形嗎?”左宗棠說的是實話,曾國藩怎會不知道!對朝廷的決策,他歷來采取謹慎的態度,從不妄加議論,何況當著這位心直口快的左季高的面!對何桂清則不同。曾國藩恨何桂清,最先起于郭嵩燾購浙鹽的事;后來,何桂清常向他的靠山——軍機大臣彭蘊章寫密信,說曾國藩膽小,不會打仗,彭蘊章把這股陰風吹到了皇上的耳邊。這些,都是郭嵩燾在南書房當值時聽到的。現在,何桂清終于慘敗了,曾國藩如何不快意!

“不知道!”左宗棠搖頭,他對于這些身居高位的官僚有種本能的敵意,極樂于聽他們的倒霉事,“你說吧。”

“敗兵逃到常州,何桂清才知江南大營破了。他不思抵抗,立即帶著僚屬跟在和春的后面南逃。常州士紳知道了,半路攔下他的轎子,哭著跪著請他留下。何桂清這個喪盡天良的家伙,居然命令親兵開槍,打死了幾個鄉紳,然后沖出人群,逃到蘇州。徐有壬閉門不納,只得連夜繞城墻往上海方向逃去。向攀轎挽留的鄉紳開槍,大清二百年來,還沒有這樣的總督!”義憤私怨混合在一起,使曾國藩出現了少有的激動。

“偏偏都是這些混蛋得到重用,倘若不是這次長毛打到常州,過不了幾年,這個油滑小生又要入閣了。”天下這些不平事,左宗棠恨之入骨,提起便有氣。這次樊案給他很大的教訓,他告誡自己要克制肝火。他有意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起茶來。火氣略為平息后,他告訴老朋友,皇上已命他回湘募勇,明天就要離開宿松。

“明天就走?”曾國藩希望左宗棠多住幾天,關于局勢變化后湘勇的用兵計劃,他很想與這個今亮商討商討,“《經史百家雜鈔》編纂如何,你還沒有提意見呢!”

“我猜你是想超過姚鼐?”左宗棠詭譎地笑笑。

“姚姬傳先生博大精深,我粗解文章,乃姚先生啟之,哪里敢有超過他的野心。”曾國藩誠懇地說。

“當然,要想超過姚鼐,也的確不易。”左宗棠收起笑容,認真地說,“不過,你將姚先生義理、辭章、考據的治學路徑有意拓寬一條,把經濟加了進去。從這點上說,你有所超過。但大醇小疵,里面也有些篇章還可再斟酌斟酌,眼下我無心和你多說,待平定長毛后,再來詳論如何?”

“好!平定長毛后再談。先說說,你準備招多少人!”

“多則一萬,少則七八千,名字我已想好了,就叫它楚軍。”

“楚軍?”曾國藩想起當年王錱在趙家祠堂張貼“湘軍營務處”招牌的事,“季高,叫楚軍不宜,你既然要另樹一幟,還是叫楚勇為好,日后免得遭人訐難。”

“雖然是勇,但它既出省作戰,還是叫楚軍為好,究竟名正言順些。”左宗棠不是王錱,他不愿受曾國藩的制約,做事也沒有曾國藩那么多的顧慮,有聲有色,轟轟烈烈地干一番事業,是他幾十年夢寐以求的愿望。前幾個月,因樊燮告狀,他在長沙處境不利,有人甚至偷偷寫一些辱罵的小條子,半夜貼在他的門上以泄積怨,常常惹得他怒火中燒。有一張帖子上甚至寫著“欽命劣幕銜幫辦湖南巡撫大公館”,極盡挖苦之能事。現在此案已平,因禍得福,且又正遇江南大營潰敗的非常時機,年已四十九歲、中舉達二十八年之久的左宗棠怎能失掉這個大好機會!他恨不得招集十萬八萬雄師,盡展胸中奇才,一年半載便蕩平巨寇,克復江寧。他相信自己有這個本事。

左宗棠剛告辭出門,親兵送來一個訃帖:羅遵殿家明日舉行家祭,請曾國藩參加。

“淡村死得可憐!”曾國藩自言自語,滿臉陰云,轉而對親兵說,“你告訴羅家,明早我親來府上吊唁。”

想起歷史上的權臣手腕,曾國藩不給肅順寫信感恩

羅遵殿是安徽宿松人,一年前由湖北藩司任上調任浙江巡撫。他與胡林翼關系極深。何桂清出于對湘系人員的嫉妒,討厭羅遵殿。張玉良奉和春命帶兵援浙時,何桂清指示親信江蘇藩司王有齡,以視察蘇州城垣為名,將張玉良留在蘇州兩天,結果貽誤軍情,致使羅遵殿城破自殺。曾國藩很為羅遵殿抱不平,他凝神良久,為羅寫了一副挽聯:“孤軍斷外援,差同許遠城中事;萬馬迎忠骨,新自岳王墳畔來。”第二天,曾國藩親到羅府,在羅遵殿的靈柩前鞠躬致哀。當他所撰的挽聯被高高懸掛起來的時候,所有前來吊唁者莫不感慨欷歔。

憑吊完畢,曾國藩特地叫羅遵殿的兒子羅忠祜到后院敘談,以示關懷。他要羅忠祜將父親冤死之事上奏皇上,嚴懲貪生怕死、禍國殃民的何桂清。又勉勵羅忠祜好好讀書,鍛煉才干,方今四方多虞,有才者必不會久處囊中。

“曾大人,晚生年幼,雖極愿讀書,但不知生在今世,以讀哪種書為急務。”羅忠祜一向敬佩曾國藩的學問,趁機向他請教。

曾國藩想了想,說:“先哲經世之書,莫善于司馬文正公《資治通鑒》。其論古皆折衷至當,開拓心胸,如因三家分晉而論名分,因曹魏移祚而論風俗,因蜀漢而論正閏,因樊、英而論名實,皆能窮物之理,執圣之權。又好敘兵事所以得失之由,脈絡分明。又好詳名公巨卿所以興家敗家之故,使士大夫怵然知戒。實六經外不刊之典。足下若能熟讀此書,而參稽三通、兩衍義,將來出來任事,自有所持循而不失墜。”

羅忠祜很受啟發,說:“大人這一番教導,使晚生從迷津中走了出來。晚生今后就遵照大人的教誨,好好研習《資治通鑒》。”

正說話間,忽見一人踉蹌闖進靈堂,高呼:“淡翁,你死得慘呀!”

曾國藩抬頭看時,原來是湖北糧臺總理閻敬銘。他走過去,拉著閻敬銘的手問:“你是從武昌專程來的?”

閻敬銘說:“潤芝要我代他來宿松吊唁,他還有封信要給你。”

曾國藩點點頭,不再問了。

羅府家祭完畢,曾國藩請閻敬銘同到軍營。

“吊淡村是名,送它才是實。”進了內室后,閻敬銘從靴頁中間抽出一封信來,雙手遞給曾國藩。

曾國藩心想:這是一封什么信,如此神秘!他一看信封,更感奇怪了:信封上并不是寫的他的名字,而是胡林翼的大名。拆開看時,才知這是肅順近日寫給胡林翼的一封密信,信上說的是這樣一件事:江南大營潰敗,皇上近來寢食不安;何桂清臨陣脫逃,皇上更為憤恨。皇上打算在東南幾省內選一個可靠的人代替何桂清,為此事垂詢過幾位親貴大臣。昨夜,皇上對肅順說,擬授胡林翼為兩江總督。肅順聽后沉吟片刻,說:“胡林翼才學優長,足堪江督之任,但若調離,鄂撫一職則無人可代。”皇上問:“叫曾國藩任鄂撫如何?”肅順說:“六年前,皇上命曾國藩署鄂撫,幾天后又撤銷前命,曾國藩想必心中不快。事隔六年,又叫他任鄂撫,顯得皇上恩德不重,不如干脆叫曾國藩作江督。胡與曾是好友,必定會協調合作。那時上下一氣,東南局面將有轉機。”皇上點頭說:“你考慮的是,就這樣辦吧!”

曾國藩看到這里,激動得手微微發顫,心里充滿著對肅順的無限感激。肅順信最后寫道:“潤芝向來深明大義,顧全大局,想不會因此事而有芥蒂。望與曾滌生和衷共濟,力挽狂瀾,建攻克江寧大功。異日筑凌煙閣,同繪潤芝與滌生像于其首。”

信的邊角還有一行小字:“請送與滌生一閱。”

曾國藩將信重新折好,鄭重裝進信套,雙手退回給閻敬銘,說:“煩你轉告潤芝,就說我已經拜讀了。”待閻敬銘將信又塞進靴頁中間后,曾國藩問,“潤芝還說了些什么?”

閻敬銘答:“潤芝要我告訴你,說難得皇上身邊有肅相這樣的賢臣,以天潢貴胄之尊,對我漢族士人如此垂青,實我朝僅見。看來大事有濟,國家中興有望,可以放手大膽去干一場了。”

“是呀!君圣相賢,國事尤可為。”曾國藩從心底深處涌出這句話。

“潤芝還說,欲復江寧,還得從皖省下手,建議沅甫帶吉字營速圍安慶。沅甫才大器大,足可獨當一面。”

“才根于器,確為良論。”曾國藩笑道,“看來,我這個做哥哥的,還不如潤芝對沅甫了解得深透。你回去告訴潤芝,就說我按他的部署,立即調沅甫去安慶。”

“好,我不在宿松久留了,明天就回武昌。”

閻敬銘剛走,又響起敲門聲。“這么晚了,還有誰來?”曾國藩心想。

門打開了,進來的是李鴻章。

“恩師,睡不著覺,想跟你老聊聊。”

李鴻章知道曾國藩有個好夜里聊天的習慣。

“什么事害得你睡不好覺,這可是少有。”與曾國藩相反,李鴻章則瞌睡極重。這點,曾國藩也知道。

“恩師。”李鴻章坐下后,一本正經地說,“我想來想去,這江南大營的潰敗,不是壞事,是好事。”

“你也是這樣看的?”曾國藩暗自高興,李元度、左宗棠、胡林翼都能從江南大營的失敗中看到湘勇的轉機,現在李鴻章也持這種看法,他感到自己身邊的確有一批識見不凡的人才。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江南大營前些日子表面上熱火朝天,其實已種下了潰敗的禍根。現在全軍覆滅的大禍里,又潛伏著戰事的轉機。”李鴻章兩只好看的眼睛閃閃發亮,顯出一種異常機靈的模樣。

“將會有什么樣的轉機呢?”曾國藩問。他既想進一步測量李鴻章對事情的分析能力,又要憑他的分析來驗證自己的判斷。

“恩師,我以為皇上從此將會對綠營失去信心,而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湘勇身上。這就是戰事的轉機。”

好個乖覺的李老二!曾國藩心里稱贊著。他羨慕李文安好福氣,生下了一個這么聰穎的兒子,倘若紀澤能像他一樣就好了。

“恩師,門生還有一種預感。”李鴻章把頭伸過去,靠攏曾國藩,神秘地說,“何桂清肯定會被撤職,恩師極有可能總督兩江。”

“不要瞎說!”曾國藩小聲制止。

“是。門生不會對別人講,只是自己這樣想想罷了。”過一會兒,李鴻章又說,“恩師,門生想,湘勇雖水陸俱全,但還有欠缺。”

“缺什么?”

“缺一支馬隊。”

“哦!”曾國藩點點頭,習慣地半瞇起眼,靠在椅背上沉思著。很快,半瞇的眼睛睜開了。他想起六弟曾說過,半瞇著眼睛看人,使人覺得倨傲,不易接近。要改!今后做了總督,位高權重,更要注意儀表上的謙恭。李鴻章倒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化,繼續說:“長毛馬隊力量不強,但皖北的捻子卻擅長騎射,今后平息捻子,非有一支強悍的馬隊不可。”

“少荃,你考慮得長遠。”李鴻章的提醒很重要。皖省屬兩江的轄境,不能僅僅只想到目前,還要慮及它今后的長治久安。“你準備一下,過幾天到皖北去招募五百剽悍的大漢,我再派人到口外去買五百匹好馬,由你來訓練一支馬隊如何?”

“恩師如此器重,門生一定要把這支馬隊訓練好。”李鴻章大喜過望,再隨便扯了幾句閑話,便起身回去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五家渠市| 秦皇岛市| 微博| 长寿区| 乌什县| 沙湾县| 达孜县| 遂宁市| 开阳县| 朔州市| 临安市| 久治县| 长春市| 包头市| 阿城市| 阿拉善右旗| 蕲春县| 茂名市| 贵溪市| 贵溪市| 甘谷县| 遵义市| 大足县| 米脂县| 洪湖市| 天祝| 长垣县| 垦利县| 沭阳县| 靖江市| 红安县| 星座| 海宁市| 孝昌县| 藁城市| 泸西县| 娱乐| 东平县| 梓潼县| 兰溪市| 惠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