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溶洞的鐘乳石折射著幽藍熒光，棋水水的蕾絲襪底碾過濕滑的青苔，山茶花掛飾在胸前輕輕搖晃。

棋水水望著走在前方的白袍背影，掌心殘留著林夜手腕的溫度——方才穿越幻境時，他始終死死攥著自己，仿佛一松手就會墜入永恒的幻境。

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如果不是我的話，夜君也不會來找我，那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棋水水的心中充滿著對林夜的愧疚，這股愧疚如附骨之蛆一般纏繞著她，又有一部分轉化成依賴和幸福。

取回了記憶之后，棋水水才發現剛才的境地有多么兇險，她不敢想象如果林夜再晚一點到的話...那些臉上全是霧氣的人會不會沖過來。

即使只要意識到幻境的傷害不會同步到現實就不會有傷害...再遲一點就只能救走一灘棋水水了，想到此處的棋水水不得打了一個寒顫，把手中的夜曲抓的更緊了些。

為了節省體力夜鴉暫時下線了，在跟著珊瑚步伐的夜曲并沒有察覺到手中粉毛的變化。

“到了。”珊瑚停下腳步，白袍下擺掃過石階上斑駁的苔痕。

面前是一個小型的海底溶洞，有些許曾經生活過人類的痕跡，但是所謂的房屋都已經破敗不堪，在長年累月的海水浸泡沖洗之下腐朽...角落甚至有浸滿水的木馬被風吹動。

她指尖凝聚的水珠彈向洞頂，剎那間無數熒光珊瑚蘇醒，將整片空間映照得宛如海底神殿。

林夜松開棋水水的手腕，罪業匕首在袖口若隱若現：“這里是......”

“暴食者屠村時，最后的村民躲藏之處。”珊瑚摘下兜帽，露出與石壁上祭司雕像相似的面容，“我在這里聆聽了他們最后的愿望。”

“所以這里就能夠解決那個...海藻是嗎？”棋水水緊跟著發出提問，然后因為眩暈和疼痛微微倒在還能移動的夜曲身上，她手撐著濕漉漉的巖壁，努力理解著當前的狀況。

“坐吧，”珊瑚將水球敷在棋水水額頭，棋水水頭痛欲裂的感覺被稍稍緩解，“我知道你現在很疑惑，慢慢來。”

林夜率先盤坐在光滑的鐘乳石上，下擺垂入水洼：“首先就是那個把我們控制在這片海域里面的......最后出現的黑衣少女......也就是海藻。”

“她是絕望的具象化。”珊瑚的白袍無風自動，水霧在空中勾勒出暴食者的旗艦，“當守護者被亡魂的重量壓垮，就會誕生那樣的存在。”

棋水水突然抓住林夜的手：“夜君也失去過記憶？——也有那些虛假的記憶嗎？”

“比你更糟。”林夜苦笑著扯開領口，鎖骨下面都是魚的咬痕，每道傷口都是真實烙印，雖然只是幻境，但是在意識到幻境不會影響自己的事實之前所有的傷害都會存在。

這算是意識決定物質吧，林夜盯著棋水水格格不入的校服如是想，這種意識決定的世界不是很符合普世價值觀啊。

“就連校服這種東西都能帶出來嗎？”

看著棋水水百年前模樣的校服，林夜不由得為了海藻的能力感到贊嘆，如果這個能力拿來工業生產這個漁村早就實現現代化了，可惜現在只能在海面上興風作浪。

“我當時應該是代替了珊瑚的身份，親手處決了我的副手，然后差點被村民吃掉了，直到珊瑚用潮水澆醒我。”看見沒有回答，林夜繼續解釋自己的經歷。

珊瑚的指尖撫過石壁浮雕，看著柔弱的白袍祭司突然睜開雙眼：“海藻她...其實來自于魔法少女的力量，你們認為是什么？”

“自然規律。”林夜的鏡反護盾折射著珊瑚周身流轉的星塵，“就像潮汐受月球牽引，災獸隨負面情緒滋生——我們不過是恰好能運用規則的人。”

棋水水撥弄著發梢裝飾，扯著從環境帶出來的校服忽然抬頭：“我覺得...是自然選擇。就像深海魚會發光，魔法少女是被危機篩選出的進化體。”

珊瑚的輕笑驚飛了棲息在鐘乳石間的熒光蝶群，她捧起一汪地下水：“是人心。”

水幕突然炸裂成光點，浮動著一些類似CCBV公益片的片段——母親臨終前為女兒梳頭的剪影、少年將最后的面包塞給流浪貓、老漁民跪在暴風雨中祈禱......

“希望、溫柔、對美好的向往，這些情緒沉淀下來，才凝成我身上的白袍，與之相對的，就是海藻的黑袍塞滿了痛苦的記憶。”

“就像珊瑚蟲構筑礁石。”珊瑚的聲音平穩地傳來，“每個微不足道的'希望你能平安'、'要是有人來救我'的念頭，都在為魔法少女提供能量——與之相對的......”

珊瑚的衣袂突然泛起浪花紋路，

“與之相對的，囚徒的力量源于欲望、憤怒、對改變的渴求——從記憶中看到你們在廣播塔遇到的牧歌，他的絲線便是由自由、質疑與不甘編織而成。”

記憶被看光光了，林夜還是想知道系統的事情會不會被察覺，看向珊瑚，卻發現珊瑚也在微笑著看著他。

沒事了，如果系統被知道就找機會把她滅口吧。

林夜突然拽過棋水水的手按在自己星環上：“那這個算什么？強加的程序？”

“容器。”珊瑚的水刃切開石壁，露出內里蜂巢狀的結晶，“人們選擇了少女作為情感的載體，因為純粹的靈魂更能共鳴希望——但若載體被污染......”

林夜接話：“就會失去力量？”

“比那更悲哀。”

“當村莊被屠戮時，希望與絕望同時達到頂峰——我因人們的希望而誕生，海藻也因不甘與痛苦蘇醒。”

林夜突然想起祠堂里蠕動的魚怪，胃部泛起酸水：“如果情感不滅，力量就永不消失？”

“可是...已經過去幾百年了，雖然不好聽，但是你們已經被忘記了。”

“即使情感已經消失，力量也不會被收回，只會像是沒有源頭的水一樣漸漸消耗，直至干涸。”

“所以暴食者要嚼碎每一寸土地。”珊瑚的瞳孔倒映著林夜驚愕的臉，“它們吞噬的不只是血肉，更是這片土地上沉淀的情感。”

“那些混蛋......把人心當養料？”

還沒能夠完全理解現狀的棋水水突然出聲，證明著自己的存在感。

“準確地說，是循環。”珊瑚的白袍裹住顫抖的少女，嘗試為她保暖，“所以我們才需要你們...林夜先生，或者說是夜曲小姐，你見到的海藻，正是另一面的我。”

“開什么玩笑！她明明誘導我墮入黑暗.....還說什么帶著亡魂殺出去什么的......”

林夜把手上的灰一拍，從石頭上跳到地上，旁邊是嘗試抓著林夜手的棋水水跟著跳下來。

“因為她誕生于所有守護者的悔恨，和人們的絕望。”珊瑚的聲音依舊平靜，

“當我知道抵抗導致全村覆滅時，絕望孕育了她——承受的，是永不消散的愧疚。”

棋水水突然站起身，山茶花香驚飛了棲息在鐘乳石間的熒光水母：“不對！我和夜君成為魔法少女時，根本沒人祈禱過！”

“有的哦。”珊瑚的瞳孔突然閃亮，“就像是棋水水小姐，變成魔法少女就是為了守護林夜先生吧。”

“才不是！”“原來是這樣嗎？！”

雖然林夜的心里有所猜測，但還是裝作不知道，驚訝地看著棋水水一眼后，轉過頭看向在扣墻壁的珊瑚。

“那些細微到連本人都沒察覺的祈愿，才是星塵真正的養分。”

林夜突然攥緊溶洞石壁：“你知道我能變身魔法少女，卻毫不驚訝？”

珊瑚的指尖撫過鐘乳石：“可能是覺得少女更加無害吧，我個人的傾向是人們往往會認為少女更加善良——但性別從來不是星塵的選擇標準。”

“可協會的注冊......”

她突然貼近林夜耳畔，珊瑚蟲在兩人之間織成珠簾：“被困在百米深海的人，會在意救生艇是木造還是鐵皮嗎？”

林夜看過去，發現珊瑚正在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也有類似的超能力者，你們成為特勤局的特工，我們當時叫做政府或者朝廷的異能者——但是這都不重要，”

林夜感覺到冰涼的手指按在他胸口，“守護之心，才是最關鍵的。”

棋水水突然拽開珊瑚的衣袖：“放開你的手！還有，少用讀心術窺探別人隱私啊！”

“不是讀心哦。”珊瑚的白袍突然透明，露出體內涌動的熒光水母群，“我和我的另一面...。”

她轉向林夜，“海藻具有吸取記憶的能力，那我自然也能夠了解你們，不然我也不會救你們...你就認為我當你們是好人，死在這里太可惜了。

“要么就當是為了這個世界再繼續做貢獻吧。”

“更何況——當初的魔法少女協會創始人【永耀晨星·未來】不也是男的嗎？”

“什么？！”X2

珊瑚在崩塌的碎石間輕盈轉身：“退一萬步說，即便你現在就解除變身——”她突然露出狡黠的笑，“你覺得海藻她，會在乎是男是女？”

“原來如此......“林夜低頭看著黑袍與銀發交替閃爍的指尖，“不是世界需要魔法少女，而是人們需要希望的模樣。”

珊瑚的忠告混著崩塌聲傳來：“特殊的是你的心，不是身份。”

突然林夜聽到系統傳來的聲音：

【你獲知了魔法少女力量的真相（15％）】

【你獲知了囚徒力量的真相（30％）】

【你對使命的認知加深了】

【當前世界線偏移率：3%（當偏移率達100%時強制鎖定終局）】

【祝您游戲愉快】

“不會愉快的。”

林夜鄙夷了這個已經隱匿許久的系統，如果不是變身的力量還有觀測者，有關系統的相關記憶也不會被珊瑚讀取，他都認為這個系統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