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洞穴里，海浪撞擊巖壁的轟鳴聲震得人耳膜發痛，海浪的聲音越來越大，局勢朝著林夜不想看到的地方發展，這證明著海藻離這里越來越近了，他們也就越來越危險。

棋水水蜷縮在布滿青苔的礁石上，蕾絲裙擺滴落的水珠在石面暈開深色痕跡，林夜半跪在她身側，腕間星環與珊瑚手中的水母提燈的光暈交相輝映。

“至于這些海水...不是普通的暴動吧？”

林夜用匕首尖端挑起一縷漂浮的熒光藻類，幽藍的微光照亮珊瑚的臉。

珊瑚將提燈掛在鐘乳石上，水母狀的光斑在洞頂游弋：“我是守護這座漁村的魔法少女，也就是祭司，至少以前對于這個村子是。”

她撫摸著巖壁上的古老刻痕，那是用貝殼雕出的星穹紋章，“魔法少女協會是獨立于任何機構之外的，我們向初代會長立下誓約——與村民同生共死，始終抵抗罪惡。”

棋水水突然劇烈咳嗽，林夜立即扯開前襟，用干燥的內襯布料擦拭她發燙的額頭。

棋水水有點不適了...即使以魔法少女的身體素質，這一套旅途下來也很難受，再加上生死危機，沒幾個人能扛得住這些組合拳，林夜不由得擔憂起棋水水。

光是想想自己什么記憶都沒有開始1V50，林夜就隱約感到抗壓的痛苦。

“后來呢？”林夜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星環，血管在皮膚下若隱若現，抬頭繼續問向珊瑚，現在每一個信息都有可能決定結局的走勢。

珊瑚的指尖突然穿透巖壁，虛化的手掌攪動著記憶的漣漪：“暴食者的囚徒艦隊來襲時，我選擇死守防線...我沒有動搖。”

“就跟在我經歷的幻境里面一樣嗎？”

“嗯，支援的援軍久久沒有到，可能是被其他的大罪攔住了吧，也可能是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援軍...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的是囚徒們踐行了可能是唯一的諾言——屠村，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和海藻就誕生了。”

洞外突然傳來尖嘯，暴漲的潮水涌入洞口，珊瑚揮袖凝出水幕屏障，浪濤中浮現出無數透明人影——他們保持著溺亡時的猙獰表情，指尖刮擦著結界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這些是...？”棋水水揪住林夜衣袖的手驟然收緊，即使數次戰役都有人員傷亡，但是靈魂的舞動和寧死不屈的痛苦也深深震懾到了棋水水。

“未能撤離的村民。”珊瑚的瞳孔倒映著怨靈們空洞的眼窩，“他們的靈魂被暴食者嚼碎，殘響困在淚潭永世不得安息。”

“直到現在他們依存著我和海藻存在，也為我們提供存在的養料，讓我們不至于消散。”

珊瑚突然看向棋水水，“而你崩潰時爆發的執念——那份「渴望被信任」的吶喊，就像磁石吸引了這些「渴望被銘記」的殘響。”

“你說什么？！”被突然拋出的炸彈炸的有點神志不清的林夜暴起，感情我們這么慘都是你干的是吧。

林夜的匕首突然抵住珊瑚咽喉：“你故意引水水來淚潭？”

“不是這樣的...起初我以為她是同類。”珊瑚任由刀刃劃破皮膚，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星塵，

“我們都是被誓約反噬的可憐蟲。我本想通過情感共鳴交換記憶...卻沒想到...”

珊瑚苦笑著看向結界外翻涌的浪花，“逝者們把棋水水視為打破誓約的背叛者——畢竟我用「守護」的名義背叛了他們。”

棋水水突然拽住林夜手腕，用眼光阻止了林夜的行為，然后對珊瑚問道：“夜君經歷的試煉...那些村民變成的食人魚...”

“那是海藻的惡趣味。”珊瑚抬手凝結出投影，畫面中浮現出林夜在祠堂血戰的場景，

“她想看你們像我們當年那樣自相殘殺。至于你的試煉...”影像切換成棋水水在天臺墜落的畫面，“不過是用謊言編織的蛛網。”

有些看不下去的林夜用匕首劈碎投影：“你說海藻沒殺我，是因為...”

“你在幻境中那番話，正是我們當年缺少的覺悟。”珊瑚的白袍無風自動，洞內溫度驟降，

“寧可碎于風暴，不可腐于泥沼——這句話讓海藻的殺意動搖了。”

“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話，或者她根本沒打算殺你們，但是我覺得她需要你的話來證明她當時做的事是正確的。”

“不然她的存在就會崩潰。”沒有人說出這句話，可是在場的兩人接著這個魂的話，內心都不約而同冒出了這個想法。

棋水水突然站起身，山茶花掛飾撞在巖壁上發出脆響：“要怎么出去？這些海水...在吞噬洞穴對吧？”

仿佛回應她的質問，結界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珊瑚抬手修補裂縫時，虛化的指尖不斷剝落星塵碎片：“海藻操縱著暴走的海水，只要她還掌控淚潭核心，我們一露頭就會被撕碎。”

林夜突然將星環按在巖壁上，六邊形光紋順著石縫蔓延：“直接殺出去不行？”

“你當這是游戲副本嗎？”珊瑚突然提高音量，這是她第一次顯露情緒，

“海藻的靈體與整片海域同化，必須要消滅她...”她突然咳嗽，白袍下的身軀愈發透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死者的希望太少，絕望太多。”

“用我的執念當誘餌如何？既然他們這么恨我...”

“你瘋了棋水水！”林夜劈手奪過武器，“要瘋也是我來！”

“那夜君，我們究竟應該怎么做？”棋水水低下了頭，像是泄了氣一樣低聲出言，然后逐漸消散在水流聲之中。

“海藻也有讀取記憶的能力，但是她讀取記憶的方式就像粗略地翻書。”

珊瑚的下擺浸在沒過腳踝的海水里，“她只會撕開最鮮艷的書頁，我們要利用的就是她所忽視的記憶。”

“你是說...“林夜用罪業匕首在巖壁刻下星紋，暗金紋路吞噬著滲入洞窟的海水，“它根本不知道現在外面有星穹議會和深淵議會？”

“她吞噬了太多執念，現在滿腦子都是復仇。”

“復仇？“棋水水突然拽斷蕾絲手套的線頭，“對囚徒？可明明都已經...”

“不只是，首先是囚徒，”珊瑚的水球突然炸成漫天珠簾，“其次是對所有選擇抵抗的人，海藻一直認為，如果不抵抗，那么就不會死。”

“特別的，還有可能是你...這么多年都忍耐下來了，只有你們才會在這邊能量異常的時候選擇過來。”

真是壞心辦了壞事啊，本來趁著安全把別人家當做景點就很不禮貌了，對外開放的時候還要偷溜進來訓練，林夜小小的埋怨了一下魔法少女協會，這么大個協會就這么缺地方嗎？

珊瑚指尖凝聚的水珠“啪嗒”砸在巖壁上，潮濕的洞穴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無數海藻在暗處蠕動。

“還有大概二十分鐘...或者久一點。”白袍少女將掌心按在滲水的石壁，淡藍波紋順著紋路擴散，“海藻已經覆蓋東側支撐柱，等它們，不，等她蛀穿承重層......”

她轉身時兜帽滑落半寸，“這個巖洞會變成海底墓穴。”

棋水水的蕾絲襪早被鹽漬染成灰白，她蜷縮在凸起的礁石上，山茶花香混著海腥味鉆進鼻腔，“就沒有更安全的方案？比如用酸液......”

“黃檬不在這里。”林夜擦拭著罪業匕首上的黏液，“況且普通酸液對她應該無效。”

“走吧，去找她，至少趁著她現在還沒有變成徹徹底底的弱智，問一下她想做什么。”

林夜細細地盡可能把棋水水擦干，然后成為夜曲形態架起了六芒星的球型護盾，把水隔絕在外。

三人啟程，林夜回望剛剛坐著的鐘乳石，整片洞窟隨著他們的離開，發光的熒光水母又漸漸晦暗了下去，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