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段雪裳說那“竊書賊”是捕快，賀梧仙心中微微一愣。

他是沒想到的，那夜跟他做了半刻“同伙”的竊書賊，居然會是個捕快？

難怪自己當時報上“名號”的時候，對方那么不屑，原來不是同行之間強的歧視弱的，而是因為捕快天然就討厭賊！

而那捕快找的功法，不正是自己所修煉的那《三十三洞天》嗎。

那本功法如果不在永寧府城，又不在寒山縣...難不成是當初劉兆自己把功法昧下了？

可劉兆已經死了。

如此一來，那功法的冊子倒是再無人知曉去了哪里了。

心中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賀梧仙沒有說話，只是埋頭吃飯。

“老賀，你就不好奇這是什么功法？能讓一個捕快趁雨夜潛入知縣名下的庫房之中竊取？”段雪裳這語氣，明顯不是那種憋得住事的性子。

“好奇啊，那你說說，那是什么功法？”賀梧仙隨口回答道，吃飯的動作絲毫不停。

自從穩住八品武者境界之后，他這飯量明顯增大，一頓飯至少能干進去兩個壯年漢子的飯量。

“我也不知道。”

段雪裳卻是搖了搖頭，又道，

“這捕快說那功法被一邪教妖人帶在身上，而那妖人被他們追捕逃進歲寒山，不知所蹤。后來又聽說那妖人被一村中里正抓住送到寒山縣中，現在被關在了永寧府的天牢之中。”

賀梧仙不語，只是默默傾聽。

“這捕快貪圖那妖人身上的功法，偷偷追到州府里去，一番打聽才發現，那妖人進天牢的時候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這才斷定是我寒山縣將那功法扣下...”

段雪裳說起這事來，就跟在說自己親身經歷的故事一樣，滔滔不絕。

不多時，賀梧仙面前的兩大碗飯都被他吃完，而段雪裳終于也結束了自己的“說書”。

“老賀你說怪吧？不就是一門功法嗎，那妖人都被一群捕快追進歲寒山去了，他練的功法能有多厲害？”段雪裳用手撐著下巴，一副好奇神色。

“嗯，能讓這人如此惦記，估摸著確實是個很厲害的功法。”

賀梧仙應了一聲，把手在嘴上一抹，又從懷里掏出十幾枚銅板，拍在桌上。

那功法厲不厲害，他這個親身練過的人還不知道嗎？

那可是，真的很厲害。

心中如此想著，賀梧仙站起身來，朝段雪裳抱拳道，

“校尉大人，我吃飽了。若是無事，我就先回鋪子里去坐診了。近些日子天暖了，來看診的人倒是多了不少。”

“坐診？”

段雪裳聞言，又想起賀梧仙在青石巷子里那郎中鋪子，也沒說什么，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便接著開始吃自己那碗飯菜。

她剛剛一個勁地在說那個捕快招供的事情，愣是把吃飯給忘了。

賀梧仙看著段雪裳這副模樣，不由得心中覺得好笑。

果然還是個年輕女娃娃，說個故事也能說得這么來勁，沒誰了。

就這樣不沉穩的，居然也能被府城靖安司派來寒山縣做校尉，這段雪裳估摸著是家里有人在上面當官，派她來這寒山縣是來“鍍金”歷練的。

這樣也好，她歷練她的，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外事供奉”有這么個不靠譜的上司罩著，就更能安心練武了。

...

一萬年太短，只爭朝夕。

練武、練武、練武，老年武者的生活就是如此無趣。

靖安司無事，靖安司外事供奉便是個光吃餉不做事的閑職。

賀梧仙除了練武，那就是在鋪子里坐診...

一眨眼，立夏已過，天氣愈發暖和起來。

精元丹的另外兩味藥材“瘟木”和“黃精”依舊毫無消息，賀梧仙體內的第二縷內氣卻已經逐漸凝練——

他已經步入八品好幾個月了。

這一日晌午，賀梧仙照常在鋪子里坐診，順便調理練武后的內息。

一個壯實漢子背著個頭發斑白的老漢，著急忙慌地進了鋪子里。

“老先生！求您救救我二叔！”那漢子背著那老漢，直接就往地上一跪，聽那聲音，膝蓋估摸著都磕破皮了。

“莫急。”

賀梧仙起身上前兩步，快速查看了一番這老漢的情況，朝那漢子說道，

“你把他放在椅子上讓他坐好，我去取針。”

說罷，賀梧仙轉身進了里屋，拿來銀針。

那老漢被漢子扶著坐在椅子上，明顯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

而那漢子扶著老漢，額頭上都冒汗了，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累的。

“莫急，待我施針。”賀梧仙安撫一句，捏起銀針，不再言語...

片刻之后，老漢幽幽轉醒，精神狀態卻依舊不太好。

“老先生...我...”老漢神色中有些感激，他剛剛雖然昏迷，可隱約也能感受到賀梧仙在為他醫治。

“先別說話，好好休息。”

賀梧仙安撫一聲，將銀針從老漢身上陸續取下，轉頭看向身旁那漢子。

“你扶著他在這椅子上歇息一會。晌午外頭太熱，你們若是要回去，也得等日頭落下去些再走，不然你二叔容易再昏死過去。”

賀梧仙囑咐完了這漢子，看著對方扶住老漢休息，他才獨自走出鋪子大門，朝著外面看去。

艷陽高照，又正是晌午，一股暖風撲面而來。

本該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天氣，賀梧仙卻皺起了眉頭，目光深邃地看著遠處的天空。

那邊萬里無云的天空之中，有一處區域隱約有股淡黑色氣息在盤旋。

賀梧仙心中很清楚，那縷淡黑氣息是他那【觀天識氣】的詞條讓他看見的，而黑色...寓意著病氣。

病氣在體內，意味著此人生病，可病氣在天空中盤旋，這種情況，賀梧仙還從未見過。

“剛剛那老漢的病癥，明明沒什么明顯病因，體內卻有病氣潛藏，不似尋常。”

“可這樣的病例，光是這幾天，就來了四五個了。”

賀梧仙自語著，再結合今日看見的這縷盤旋的黑氣，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他想起曾經不知道在哪看過的一句醫理。

病氣在內意為疾，病氣在外...寓為疫。

“天氣漸漸炎熱，若是真有瘟疫突發，那這寒山縣...不好待啊。”賀梧仙眉頭緊鎖。

要不要去那淡黑病氣盤旋之處看看？

思索片刻，賀梧仙有了打算。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有妖異的地方，往往也是機緣所在之地。

自己不是在找那瘟木嗎？暗牙子那邊一直沒有消息。這次瘟疫之氣沖霄，有沒有一絲可能，其中會牽扯到這瘟木？

他是八品武者，一時半會不怕那病氣入體，要是這都不敢過去看看、錯過了可能存在的機緣，那豈不是舍本逐末？

去！

現在就過去！

轉身回到鋪子里，對那漢子囑咐了幾句，賀梧仙再次出了門，離了青石巷子，朝著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