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

即便江湖上，年輕一輩，自詡武功不弱于曹念的，此時也有種沉悶壓抑的感受。

因為曹念不僅是煉骨境三重的高手，更代表著皇權。

前兩年，宋鶴宸奸殺女子，一天牢都不用做。

去年時節，有書院學生，對外提及，書院提供的飯食發霉，立刻被書院開除，甚至被抓起來，關進瘋人院，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這還只是個別地方，個別家族，一點點權力。

比起皇權，簡直不堪一提。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哪怕曹念本人并非皇室。

哪怕他就是一條狗，都要比天下八成的人尊貴。

所以他對賀焱都敢陰陽怪氣，指桑罵槐。

當然，這樣的做派，傳入士林，絕對要被群起而攻。

但今天，曹念完全占住了個理字。

“咄咄逼人啊。”

“賀大人，從四品的官，居然被當眾指責。”

“這是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屬實冤枉，賀大人上任第二年就被宋家害了，且這些案子，不全是他任上發生的。”

“即便不是你任上積攢的，可三百多件案子，只要有人把曹念這個話傳出去，哪里是什么功勞，完全就是要命的罪過。”

“糊涂啊，非親非故，何必為陳凡出頭。”

“二十多天來，陳凡殺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你為他出頭，豈不正是引火燒身？”

“曹念的話還沒有說死，沒有徹底撕破臉，趁這個時候，拋下陳凡才是。”

很多人低聲議論，都覺得賀焱替陳凡出頭，沒有半點好處不說，反而會惹下一身騷。

然而讓所有人想不通的是，賀焱就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

“是非功過，自有定論。”

“不過，你說的對。”

“這么多的積案，拖到現在才解決，我身為知縣，責無旁貸。”

“其實，我已經上書，將這些事稟告朝廷。”

“朝廷要打要罰，我一肩擔之！”

賀焱義正言辭道。

這一下，不要說曹念，所有人都狠狠震撼了一把。

這世間只有生怕撈不夠的官，稍微有點責任全部都要推給屬下，賀焱這邊居然反了過來。

而且，這還沒有完，賀焱接下來所說，更是把六房典吏、主事以及其他官吏都感動了一把。

“所有責任都在我。”

“而你們都有功勞，協助陳凡，打擊不法，抓捕罪犯。”

賀焱口才很好，經過他的分說，原本很多人對陳凡所作所為充滿怨念，認為他斷了自己的財路，可現在，卻變成了，大家齊心協力，保家安民。

雖然損失了部分利益，可如果能換來朝廷嘉獎，從長遠來說，家族肯定是賺了。

想到這些，因為賀焱維護陳凡，而帶來的怨氣，立刻消散了不少。

“此事……其實與賀大人，關系也不是太大。”有人琢磨著，開口，其他人也開始幫腔。

曹念目光一沉。

賀焱，一個知府，他可以拿捏。

六房這些吏則不同，都是當地各個家族嫡親血脈，代表人物，根深蒂固，他們站出來為賀焱發話，他多多少少也要顧忌一下。

“當然，陳凡還年輕，處理問題的過程中，不免有些粗疏……”

賀焱又與其他幾人交談，隱晦表示，陳凡今后，肯定不會如這次一樣，惹出亂子。

末了，他又和陳凡溝通，交流。

“年輕氣盛是好事。”

“可做事要講究方式方法。”

“最緊要是要保護好自己。”

“就如當初的我，差點就被宋家干掉。”

“你說我被打死，那么就算有保家安民的善心，也沒用，是不是？”

到底是當官的，能說善道，短短片刻功夫，竟然有把雙方恩怨平息掉的趨勢。

當然，這里面還涉及到很多利益交換，最后就連曹念都沒話說。

“舍棄自己的知府位置，也要給陳凡鋪路。”

“難不成兩人是什么親戚？”

“還是說世界上真有如此大公無私的人？”

“以往賀焱，似乎也不是這樣的人，被宋家收拾一頓，莫非還把腦子給打靈光了？”

曹念心語，許多人也是如他一樣的想法，因為賀焱所作所為，差不多都能夠上舍生取義，殺身成仁幾個字。

更多的人則認為陳凡走了狗屎運。

經過賀焱的幫襯，他和各個家族的怨氣得以化解，只要他不作死，暫時應該沒人會針對他。

“現在說什么都早。”

“等你成為拜月教弟子，那個時候，才算真正的放心。”

“我會全力助你的。”

“希望將來，你能好好的護住溪嵐的老百姓。”

“我也就算死得其所了。”

賀焱抓著陳凡胳膊，說的情真意切。

“就算不是拜月教弟子，該我做的，也不會推辭。”

陳凡表現的很鎮定，仙道門庭？他確實向往，但并不急于求成，因為他已經從秦瑤手里拿到了參加丹陽宗考核的一個名額，且他的立身根本在觀想法。

此外，眼前這些人，對現在的他而言，比砧板上的魚還要不如。

需要在意他們的報復？

但，賀焱如此維護，他自然也不會掃對方面子。

洪飛與曹念眼神碰了碰，爾后開口道：“三日后，我會安排一場考核，到時候你也參加吧。”

“好了，這些都是小事。”

“現在說說那頭妖犬的事吧。”

“你們已經發現了他的行蹤？”

洪飛開口詢問道。

賀焱點點頭：“不止發現了他的行蹤，還將其擊傷，可惜，對方太過狡猾，幾次都溜掉。”

“你們幾個，表現確實不錯。”

“斬妖除魔，有此功績，將來正式拜入宗門后，很快就能晉升為上院弟子。”洪飛含笑看向不遠處幾人。

“所謂天賦，就是指鈔能力嗎？”

陳凡順著對方目光看過去，發現都是各州府大家族弟子，非富即貴。

想到秦瑤所說，心中大概就有數了。

不過，這幾人，聯手居然差點把狼滅給干掉？

如果這樣算下來，確實功績不小，而且，像之前認識的時君佑幾個，人品也過得去，能拜入仙道門庭，對他們也是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