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沒有跑過如此之快，劇烈的心跳聲和顫抖的四肢，都在提醒他身體的虛弱。

依靠熟悉的地形張百嵐逃到一處偏僻角落，他本能的想躺下來，又想起腦海中的部分記憶劇烈運動后不能馬上躺下休息。

雖然已經忘記原理了可他還是堅持站著啃食烙餅，手上有三張烙餅省著吃的話明天應該不會餓肚子，其中一張烙餅還是張百嵐心心念念的肉醬烙餅，不過咬了幾口后他有種被騙的感覺。

這烙餅雖然有肉味，但記憶恢復的張百嵐，能吃出來這上面的東西更像豆做的素肉，而且還十分吝嗇的只有一點點。

“果然三文錢不可能吃到肉。”

慢慢平復心情后他盤著膝蓋靠著墻吃，眼神有些呆滯的看著遠處的白云。

就算缺衣少食張百嵐也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向著‘好’的方向前進，但由于是缺衣少食的原因，十多年了自己才比同齡人多出跑得快的特點，不過這也是阿飛所希望的，只有跑得快才能逃走，只有跑得快才能茍活至今。

記憶中有些乞丐因跑的不夠快而慘死棍棒之下，這算是他為數不多到現在還記憶深刻的場景，自那天起，只要能吃飽他就想著如何訓練自己跑得更快。

他把自己跑得快歸功于天賦原因是這具身體就節日的時候偶爾吃飽過，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鍛煉出來超過一般人的速度，無疑是天賦。

那接下來的目標已經很明確了，就是吃飽吃好。

忽然，一股猛風吹過。

“找你可真不容易啊，差點讓你給跑了。”一聲溫柔儒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聽到這話張百嵐猛地哆嗦一下站了起來，還沒等他開溜，一只手像是鐵鉗一般牢牢抓住他的手，不過沒到兩秒就松開了。

一時間重心不穩的他摔了一跤，在這片刻之余才發現趕來的人不是烙餅老板。

那是在烙餅店見過的青年，短短幾分鐘他不至于忘記，不過他剛才溫柔儒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目光有些震驚且不可置信的看著顫抖的手掌，仿佛上面有些污穢不堪的東西。

一團水霧憑空而聚，這不是水團卻能去垢凈體，水霧游過青年的手掌。

“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些問題。”

青年陰著臉，讓張百嵐有種不祥的預感，要是說錯話可能今天就交代在這里了。

“你穿的破破爛爛的你的家人不肯給你買新衣服嗎，為什么。”

這算什么問題，他很明顯是乞丐啊，難不成這人是來消遣自己的？但看著對方板著的臉變為了好奇又帶著一些疑惑，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他們都被劫匪殺害了，而我是個乞丐。”

“所以家人都沒了的人叫乞丐？”

看著對方華貴衣服再配上嬌嫩的肌膚和不解的表情，張百嵐終于確定了，這人就是單純的沒常識，何不食肉糜的那種。

“乞丐是像我這種無依無靠的人，那些有點錢財和工作的算不得乞丐……”

張百嵐娓娓道來乞丐究竟是什么那種人會成為乞丐，雖然青年聽得滋滋有味感覺十分新奇，但一旁的少女眼神變得銳利和冰冷似乎很不耐煩。

察覺到這一點的張百嵐語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然后草草結尾說：“總之像我這種從小孤苦伶仃的基本都會成為乞丐。”

“沒了嗎，你之前說的有些人一旦還不上錢，也可能導致他們一朝落寞成為乞丐，這是指那些人。”

“俺只是一個乞丐，您想知道再多的話可能得問那些有學識的人。”

剛才的侃侃而談似乎讓青年對乞丐有了錯誤的認知，要不是蘇醒了記憶，別說解釋乞丐是什么，可能連與這人說話都會結結巴巴。

青年微微點頭，他也沒指望能聽到多少回答，只是這幾分鐘的回答屬實超乎了他的意料。

揮了一下長袖一大堆烙餅出現在他面前，而青年和少女的身形慢慢變淡消失。

不過在張百嵐的感知中，兩人只是隱去身形，隨便跨一步就能走出十幾步的距離，倒不是說張百嵐能看見，他就像一個坐在網中心的蜘蛛感覺到了稍遠的蛛網有些不同。

但遠離了二十多步后這種感知越發微弱，直至五十步后感覺不出一絲異樣。

這兩人的離開讓張百嵐松了一口氣，特別是剛才那女人的眼神，簡直讓他汗毛直立，但他們的出現讓他確認了這個世界是有修行者的。

可不論是習武還是修仙對現在的他來說無異于癡人說夢，居無定所的乞丐活下去都是奢侈，還想習武？光是吃都能讓他想破腦袋了。

看著面前這堆烙餅，張百嵐提起一個便啃了起來，那些沾了豆醬的‘肉’醬烙餅首先是他的目標。

現在天氣還比較冷也比較干燥，存個十天半個月應該不成問題，短期內不愁食物的問題了，得考慮一下長期的。

正常的雇傭制工作幾乎不可能，沒人會考慮一個瘦的跟猴似的乞丐，即使是力工或短工之類的也不會看上臟兮兮的他，或許他可以去當一名獵戶，偶爾還能打點野味要是碰上草藥那更是好極了。

至于獵戶要具備什么能力和深山中可能的危險，張百嵐沒有多想，再差也沒乞丐差，憑借自己的靈敏不至于那么容易暴斃。

吃飽后張百嵐先是把這堆烙餅藏到一個角落，再拿走剩下的才離開這片區域，要是他有個家就不會如此囧態了，或許樹洞可以放些烙餅，可轉念一想放了烙餅就沒地方睡覺了。

回到街道后張百嵐就感覺到有些不同尋常，沒那么多行人也沒那么多市井聲，周圍人講話都少了幾分音調。

直到來到城門口他才發現為什么，守門的不再是往常的粗布無甲兵，望著那些陌生的精銳士兵，心中微微一怔，往日里守門的是些普通兵卒，此刻卻是一身甲胄、目光如炬的精銳之士，手中的長槍也比尋常兵器要精致幾分。

“怎么回事？”他低聲呢喃，目光掃過人群，不少行人神色匆匆。有人被士兵攔下盤查，甚至直接扣留。天色還早，離天黑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但城門卻提前關閉了？這不太尋常。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這都與他無關，今天他吃飽了，找個地躺一晚上雖然難受也不至于被冷死。

當然作為乞丐也不是隨便找個地就能躺的，哪怕是在春天冰冷的地板也會讓人生病，一般都要找個有草堆或者木頭什么的墊著，也不能在大戶人家的附近躺，那里多半會有‘狗’追著打，或是被夜間巡邏的人驅趕。

忽然記憶中乞丐窩的影子浮現在腦海中，那里有一群和他一樣無依無靠的人，雖然生活艱難，但彼此之間還能互相照應。

只是近些年官府為了面子，時常整頓城中風貌，而乞丐窩自然是被整頓的目標，很多人被驅逐到城外或鋃鐺入獄，要不是出獄的概率小他都可能自愿吃牢飯了。

至于那些沒出來的人去哪了，沒人管，也沒人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