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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善投矛者

“啊!”

張旸和虎子異口同聲。

虎子喘著粗氣,跌坐在一旁,看著肩膀上流出的涓涓暗紅血液,不由捂嘴哭了起來。

木頭從血肉中抽出,鉆心的疼痛讓張旸右手一遍遍狠狠捶在石磚上。

與此同時,聽到虎子的哭聲,張旸怒吼道:

“不讓你來,非要偷偷上來,現在又哭什么哭,你義父我還沒死呢,你快搭把手將傷員拖下去。”

虎子畢竟還是個半大小子,倔強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他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不服氣地爬起來,開始拖動受傷的袍澤下去城頭。

見這倒霉孩子下去了,張旸耷拉著左肩,持戟緩緩站了起來。

“都給我散開。”

高聲吼出一句,他用右胳膊夾住戟后端,奮力擠開部下,又擋在了最前面。

此時箭雨又到。

來不及廢話,張旸皺緊眉頭,一雙虎目瞬間收縮,長戟費力地揮起來。

長戟所過之處,正中箭簇軌跡之上。

噠噠噠的碰撞聲接連響起。

張旸身旁的部下看到此幕,無法言說的豪情從心間升騰而起。

“渠帥威武,渠帥威武,渠帥威武……”

個人勇武在戰場上,永遠都是最好的士氣助推器。

親眼看著渠帥單手持戟亦能擋住箭矢,不可謂不提氣。

士氣高漲下,還在爬云梯的漢軍就遭了殃。

每當架起云梯,爬到一大半,就被人冒死推翻,死傷一大片。

城頭的異狀很快就被巡視的袁紹看在眼里。

親眼看見張旸不斷打掉密集的箭矢,他心中不由大驚。

這黃巾之輩竟還有如此強人?

此人斷不可留。

他舉起長劍,指向張旸那塊城頭,指令道:

“左右弓箭手,聽吾令!速將箭矢對準吾劍指之處,全力放箭,不得有誤!”

號令之下,弓箭手迅速對準張旸所在城頭。

張旸瞳孔一震,趕緊吼道:

“快躲起來,躲起來。”

等著號令的部下這次聽得一清二楚,趕緊貼緊城垛,縮起腦袋。

當千箭發來,張旸早與手下先一步躲好。

其他渠帥手下可就苦了。

城頭就這么大地方,貼墻的位置被占,越往后就越不安全。

眨眼間,城頭又是尸橫遍野,滿是哀嚎,濃稠的血液快流成河。

尤其死了兩位渠帥,這讓不少黃巾畏畏縮縮,不敢抬頭。

民就是民,只能憑士氣打順風局,稍有不利,就埋起頭。

這時,張旸從幾位死者手中奪過木槍。

他剛才就看到城下有位披紅袍的,甲胄精美。

這絕對是個大官,少說是個校尉。

擒賊先擒王,殺了這個大官,士氣絕對高漲,對漢軍也是極大威懾。

放下長戟,他冒頭偷偷瞧了瞧城下,那人還在。

他右手立馬握緊長槍,試了試手感。

眼睛也在緊盯著前方紅袍漢軍,不斷調整著手勢。

接著,他咬著牙,憤然起身,將長槍用力投了出去。

袁紹正在督戰,瞧見城頭又站起一人,只見其抬手間,好似丟了什么東西過來。

瞪眼一瞧,竟是一根長槍。

他心頭一驚,下意識想要拿劍蕩開長槍。

可剛接手,漢劍就被巨力震掉,整只手臂麻木顫抖,虎口一片模糊。

連帶著人步步后退,跌坐在泥土之間。

好在,長槍也被這一擊挑飛,后勁乏力地扎在一旁。

見一擊未果,張旸忍著痛,繼續趁著弓箭手的空擋投出一槍。

簌的一槍,如彩虹滑落,映入袁紹視野。

袁紹大驚失色,只覺我命休矣。

就在此時,只聽在其身側的部曲大喊一聲:

“休傷我主。”

隨即,他奮不顧身撞開袁紹,將自己放在了長槍之前。

噗呲一聲,長槍就像竹簽刺穿水豆腐,血水立馬滾滾而出。

袁紹大吼一聲,面露青筋,伸手就要搶過弓箭手的強弓,想要回擊。

可其余部曲趕緊一擁而上,將袁紹拼命往后拖,避免再遭襲擊。

“放開吾,吾要殺了他。”

“主公,此來前來,只為結交天下英才,莫要意氣用事,以身犯險,快隨我離開此地。”

袁紹已被怒憤沖昏了頭,但部曲可不敢冒險,趕緊抱緊他,就往后撤。

至于弓箭手方陣會不會因為無人指揮而混亂,誰會在意?

“呸,算你運氣好!”

城頭上,張旸悻悻然看著到手的鴨子飛走。

狠狠用長槍杵了幾下墻石,他只好轉而再對弓箭手方陣重拳出擊。

地獄場景再現,十幾發長槍接連串起糖球。

此時,督戰官臨陣而逃,外加凄厲的慘叫聲又不絕于耳,讓原本就心慌的弓箭手方陣又一次散亂起來。

而正在源源不斷登城的漢軍先登沒了持續不斷的強弓的支持,完全落入下風。

張寶眼見局勢大好,立馬高聲吼道:

“持弓者快隨我射擊,將漢軍援軍擋住。”

吼完,他從親衛手中拿過長弓,拔起尸體上的箭,彎弓就射。

一發不準,就再來一發。

反正漢軍射來的箭簇完全多的用不完。

其余黃巾們有樣學樣,也開始撿起漢軍的箭簇用。

有軟弓者就用軟弓,沒有的人就用力投擲箭簇,各有各的方法回擊。

雖攻擊距離不遠,但對付城下二十米之內的漢軍綽綽有余。

一陣陣箭雨落下,漢軍損失不小,還將后續沖來的漢軍援兵一切兩半,制造了長達兩丈的人流空隙。

然而,就算作戰這般不利,城下千余名漢軍還是悍不畏死的一遍遍搭梯攀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秦卒呢!

一直殺將到天色漸黑,漢軍才鳴金收兵。

但是此時,漢軍的先登幾乎全部陣亡在下曲陽城下,只有寥寥數百人踉蹌而回。

晡時過去,城西一里外,已然搭好的軍營之中。

袁紹右手包著厚厚的白布,面上憤慨不已,帳中矮桌已被他手中長劍砍成數段。

可這依舊難消袁紹心中的一口惡氣。

帳中部曲連連勸解道:

“主公,何以為蛾賊發怒,氣壞了身子,豈不是如了賊人的愿?”

袁紹又一劍劈下,大喊道:

“這蛾賊竟然欺吾手無長物,著實可恨!明日待吾換了長槍強弓,定叫他們知曉吾之厲害。”

“什么厲害?”

帳外,一矮個黑臉男人聽聞帳中之言,說著話就挑開營帳,滿面笑意地走了進來。

袁紹見到來者,立馬丟掉手中長劍,恢復往日之儀態,上前問道:

“孟德不在城東與諸公飲樂,怎么有空來吾這?”

曹操快走幾步,抱住袁紹,哈哈一笑道:

“我聽聞本初兄與郭公陣中初戰不利,還受了驚嚇,特意前來慰問一番,見見爾是不是如此。”

說著話,曹操上下打量了袁紹一番,又繼續道:

“如今看來本初兄依舊生龍活虎嘛?”

袁紹“嗨”的一聲,反手攬住曹操肩膀,面上露出恨恨之色,舉起右手道:

“孟德請看,此傷便是拜下曲陽城中的蛾賊所賜,待到明日吾定要血洗曲陽。”

曹操看了眼袁紹裹滿白布的右手,玩世不恭的黑臉上也不免露出驚色。

“這是怎么回事,黃巾中難道還有如此善射的能將乎?”

袁紹“唰”地一下揮出衣袖,冷哼道:

“非也,乃是有善投矛者,專愛干趁人不備的勾當。”

聞言,曹操目光一轉,立即為其抱屈道:

“此賊人如此行徑,實在可恥,明日我陪本初兄一同上陣,定要讓他死個明白。”

“孟德,不愧為吾摯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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