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閱讀

補墻

作者丨羅伯特·弗羅斯特

譯者丨楊鐵軍

點評

弗羅斯特的詩，大體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帶有哲理意味的抒情短詩，一種是描繪鄉村生活的小敘事詩。這首詩就屬于后者。我們可以從中感受到，美國新英格蘭地區的農民在與自然的艱苦搏斗中，所形成的一套生活習慣、人際關系模式和道德規范，特別是他們的堅忍、驕傲、講原則。

有個什么東西不喜歡墻

在它底下隆起凍土，

陽光下擠掉墻上的石頭，

造成兩人肩并肩都能過去的裂縫。

獵人的禍害是另一回事：

我曾跟在后邊修補，

他們破壞的地方石頭不再壘著石頭，

兔子也讓他們趕出了藏身地

給吠叫的狗取樂。這些縫，我的意思是，

沒有人看到或聽到它們是怎么裂開的，

但春修季一到，就在那兒看到它們。

我跟山那邊的鄰居說，

哪天見面時沿線巡查，

把分隔我們的墻再一次確立。

我們分別走在墻的兩邊。

石頭落在哪邊就歸哪邊負責。

有些是整條，有些圓滾滾的，

必須念咒語才能把它們穩住：

“停住別動，直到我們轉過身去！”

我們搬石頭把手指都磨粗了。

啊，不過是另一種戶外游戲，

一人一邊。事情就是這樣：

我們在那兒并不需要這堵墻：

他全是松樹林，我是蘋果園。

我跟他說，我的蘋果樹永遠不會

越界吃他樹下的松球。

他只回答：“好籬笆隔出好鄰居。”

春天讓我有點煩悶，我不知道

能否在他腦子里塞進這個概念：

“為何它們能隔出好鄰居？難道不是

在有牛的地方才行？但是這兒沒牛。

在我修墻前，我想知道

我的墻把什么圈進，把什么圈出，

有可能得罪什么人。

有個什么東西不喜歡墻，

想讓它倒塌。”我可以對他說是“精靈”，

但準確說又不是精靈，我寧愿

他自己那么說。我看到他在那兒

搬石頭，兩只手從上部各抓

一塊，像舊石器時代武裝起來的野蠻人。

在我看來他是在黑暗中移動，

不僅僅是林子的黑暗和樹蔭的黑暗。

他不會把他父親的說法拋在腦后，

他很高興自己把這事想得如此周全，

就又說了一遍：“好籬笆隔出好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