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口供

張穆和魏成再次提審羅勇，小曾打開電腦，開始做記錄。

“羅勇，今天提審你，是因為我們了解到一些新的情況要跟你核實，希望你老實回答。”

羅勇聽見新情況的時候，原本平靜的臉上掠過一絲動搖的神情。

張穆看了看他，說道：“羅勇，你和劉洋還有趙千峰的情況，公安機關已經查清了。劉洋指認，31號案發當天你砍了她。”

羅勇抬頭，驚訝地看著張穆：“這是劉洋說的？”

張穆沒有正面回答他：“你砍劉洋是因為趙千峰告訴你，劉洋主動聯系你，是他和劉洋給你設的套，目的是騙你去他們家。”

羅勇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張穆接著說道：“1月29日，趙千峰打電話給你，是告訴你，他和劉洋合謀給你設了套。你本來不信，但是趙千峰復述了劉洋給你發過的信息和打過的電話。所以，你生氣劉洋騙了你，便決定兌現自己說過的話，先殺了劉洋再自殺！

“你知道29號當天趙千峰肯定有防備，所以你等到30號才買了兇器，要去向劉洋和趙千峰報復。我說的對嗎？”

“……”

“你現在涉嫌故意殺人，你還是堅持你原來的說法嗎？”

羅勇低著頭，過了一會兒，才說：“劉洋是跟我說讓我去接她，但是后來趙千峰跟我說，劉洋是騙我的，他們是想把我騙去，然后趁機告我。我不相信趙千峰的話，我也沒有想要傷害劉洋，我只是去劉洋家里找她，想要把事情問清楚。我想去問問劉洋，事情究竟是不是像趙千峰說的那樣，她是不是在騙我。但是沒想到，當晚劉洋一看見我就跑，我想要追她問個明白，追到屋里，才和趙千峰打了起來。我帶斧頭是為了防身，不是為了報復劉洋他們……”

見羅勇仍不承認，魏成說道：“你進門前先砍了劉洋，之后又一斧頭砍在門框上。門框砍痕里，遺留了劉洋的血跡。但是很遺憾，因為這個痕跡十分隱蔽，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取證。如果提取門框上的血跡，就能證明你砍過劉洋。劉洋掌握了這個情況后，破壞了砍痕里的血跡。劉洋一開始說不記得自己的頭什么時候傷的，還替你破壞了門框上的證據。你知道，為什么她現在指認你嗎？”

羅勇沒有作任何表示。

“因為趙千峰死了。”

羅勇一愣，問道：“趙千峰死了？他……怎么死的？”

“意外失足，掉進家門口的河里淹死了。”

羅勇的表情和他內心的思緒一樣，很是復雜。

“你知道趙千峰死了對你意味著什么嗎？”魏成問道。

羅勇搖搖頭。

“意味著，趙千峰和你們之間約定過什么很難查證。她劉洋怎么說都可以，現在的情況對你很不利。”

羅勇抬頭看著魏成。

“劉洋一直不承認給你打過手勢，為什么？你心里應該最清楚。”魏成說，“劉洋之前之所以不承認是你砍了她，是害怕你把你們之間的真實約定說出來。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你說出來也只是一面之詞，她可以否認。所以，她不說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一旦你把你們之間的約定說出來，這對她和趙千峰的關系將是致命打擊。”魏成說。

“什么致命打擊？”羅勇看了看魏成。

“如果趙千峰知道劉洋想殺他，還會和劉洋過嗎？”魏成說，“一旦離婚，劉洋什么都得不到，包括拆遷款。”

“現在拆遷款下來了，趙千峰也死了，劉洋想要的已經到手，她沒有必要再替你遮掩。”張穆見時機差不多了，進一步問道，“她給你打的那個手勢究竟是什么意思？”

羅勇沒有回答。

“有劉洋的證言，再加上她頭上的傷，你故意殺人未遂是坐實了。你想清楚，真的就這么成全劉洋？”魏成接著問道。

又是一陣沉默，但羅勇的表情和之前的不同，他在考慮。過了一會兒，羅勇緩緩開口說道：“劉洋跟我說，她問過律師離婚時拆遷款處理的問題。婚前房產屬于個人財產。如果婚前的房產在婚后拆遷，拆遷的補償屬于個人所有。但是如果丈夫死亡，妻子則可以和子女以及丈夫的父母作為第一順序繼承人，均等繼承屬于丈夫名下的財產。如果趙千峰跟她離婚，她什么都得不到。但是如果趙千峰死了，120萬元的拆遷款，她可以拿到幾十萬元。

“所以她和我約好，我借口去家里接她，之后趙千峰先動手，我正當防衛，不小心把人給打死了。趙千峰死了，我們就可以拿著錢遠走高飛。但是我沒想到，這是趙千峰跟劉洋合伙給我做的局。我很生氣，所以買了斧頭，要去找劉洋算賬。后面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你說的這個情況不是趙千峰和劉洋給你設的局，是劉洋給你設的局。”張穆說，“趙千峰和劉洋商量好的是，讓劉洋把你騙到家里就行。”

羅勇嘆了口氣：“差不多吧，真相到底是什么，對我也沒有什么意義了。”“劉洋給你打的手勢是什么意思？”“她是提醒我拆遷款120萬元……”

羅勇在新的口供上簽了字，并按了手印。從法律適用角度講，羅勇承認自己故意殺人，并且也有劉洋的證言和其他相關證據證明，羅勇故意殺人案的犯罪主要事實至此查清。

“你說的這些有什么證據能證明嗎？”張穆問，“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和劉洋的通信記錄里沒有留下相關信息，也沒有證據證明劉洋確實給你打過手勢。”

劉洋在這起案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十分復雜。如果羅勇所說屬實，那么她趁機教唆羅勇故意殺趙千峰，是故意殺人的教唆犯，應構成故意殺人罪。

羅勇看起來欲言又止，似乎在糾結要不要走到最后一步。

“你手上有劉洋的證據。”從羅勇的神態，魏成猜想他肯定留了一手，“是什么？”

被魏成的話點中，羅勇也不再糾結，片刻之后，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回道：“劉洋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錄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