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萬能充都能發(fā)明，還有什么做不到的？”

劉蒙蒙明顯對李木很有信心，嘴角微微上揚：

“記得高二那次物理競賽嗎？所有人都說那道題超綱了，可你還是解出來了。”

李木當(dāng)然記得。

那天也是這樣的雨天，他渾身濕透地跑進教室，看到劉蒙蒙獨自坐在角落，面前攤著那本已經(jīng)被翻爛的《奧賽經(jīng)典》。

她抬頭看李木時，眼鏡片上同樣蒙著一層水霧。

“那不一樣...”

李木剛要說話，顧清端著茶盤從里間走出來，茶香立刻在狹小的店鋪里彌漫開來。

“聊什么呢這么投入？”

顧清將茶杯放在兩人面前，目光掃過攤開的文件夾，“喲，連商業(yè)計劃書都準(zhǔn)備好了？”

劉蒙蒙立刻合上文件夾，動作快得差點打翻茶杯：“只是一些參考資料...”

“正好。”

顧清突然正色道，從收銀臺抽屜里取出一張銀行卡拍在桌上：

“代工廠打來的第二批投資款，五十萬。他們說了，要干就干大的。”

李木盯著那張金色的銀行卡，陽光突然穿透云層，從窗戶斜射進來，在卡面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李木瞇起眼睛，腦海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金鱗電子商城的首頁設(shè)計——簡潔的藍色調(diào)，醒目的搜索框，還有那個他早就設(shè)計好的logo：一條騰空而起的鯉魚。

“我需要一個團隊。”

李木認真道：

“程序員、美工、客服...”

“程序員可以找兼職的。”

顧清立刻接話，“我認識幾個大學(xué)生...”

“服務(wù)器要租用專業(yè)的。”

劉蒙蒙突然插話，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共享主機承受不了電商網(wǎng)站的流量壓力。”

顧清挑了挑眉，似乎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靜的高中生會懂這些。

她剛要說什么，李木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爸？”

李木接起電話，表情逐漸變得復(fù)雜，“現(xiàn)在？...好，我馬上回來。”

掛掉電話，李木匆忙收拾起桌上的文件：

“我爸找我有急事，說是保送的事要再確認一下。”

“我送你。”

顧清抓起車鑰匙，“正好我要去趟銀行。”

劉蒙蒙默默站起身，將書本塞回書包：

“我也該回學(xué)校了，下午還有自********走到門口，雨已經(jīng)小了很多。

顧清撐開一把紅色雨傘，自然而然地站到李木身邊。

劉蒙蒙則從書包里取出那把熟悉的藍格子傘，站在半步之外。

“那個...”

李木突然轉(zhuǎn)向劉蒙蒙，“資料我能帶走嗎？”

劉蒙蒙點點頭，將文件夾遞給李木時，兩人的手指再次短暫相觸。

這一次，誰都沒有立刻縮回手。

“謝謝。”

李木輕聲說，“改天請你吃飯。”

顧清在一旁輕咳一聲：“走吧，再晚銀行該關(guān)門了。”

李木坐進顧清的紅色車?yán)铮高^雨痕斑駁的車窗，他看到劉蒙蒙撐著傘獨自走向公交站臺的身影。

藍格子傘在灰蒙蒙的街道上顯得格外醒目，就像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時那樣。

“她喜歡你。”

車子啟動時，顧清突然說。

李木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文件夾邊緣：“別胡說。”

“女人的直覺。”

顧清轉(zhuǎn)動方向盤，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過現(xiàn)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想想你的電商大計吧，李總。”

雨刷器在擋風(fēng)玻璃上劃出規(guī)律的弧線，李木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思緒卻已經(jīng)飛到了幾個月后的BJ。

李木決定了，去首都發(fā)展。

雨滴敲打在莘城火車站的鐵皮雨棚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像無數(shù)細小的鼓點。

李木拖著兩個大行李箱，箱輪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九月初的雨帶著絲絲涼意，已經(jīng)能嗅到初秋的氣息。

“K1024次列車即將進站，請工作人員做好接車準(zhǔn)備...”

廣播里的女聲在雨聲中顯得模糊不清。

李木抬頭看了看時刻表，又低頭檢查背包里的物品：

筆記本電腦、萬能充樣品、專利證書復(fù)印件，還有劉蒙蒙給他的那個厚厚的資料夾。

指尖觸到資料夾邊緣時，李木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她遞給他時，眼鏡片上那層薄薄的水霧。

“別看了，還有二十分鐘。”

父親李建國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李木轉(zhuǎn)頭，看見父親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藏藍色襯衫——

那是他參加廠里勞模表彰時特意買的，袖口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但紐扣依然一絲不茍地扣到最上面一顆。

父親手里攥著站臺票，粗糙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BJ冷，毛衣放上面沒？”

父親又問，眼睛盯著軌道遠方，好像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東西。

“放了。”

李木點點頭，行李箱里五件手織毛衣的重量似乎還壓在心頭，“媽塞了五件，夠穿到冬天了。”

父親哼了一聲，嘴角卻微微上揚：

“你媽就怕你凍著。”

他頓了頓，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幾乎被雨聲淹沒，“到了就打電話，別省那點長途費。”

李木喉頭一緊。這個一輩子精打細算的老工人，此刻卻叮囑他不要省錢。

剛想說些什么，余光卻瞥見月臺另一頭一個熟悉的身影——藍格子傘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像一面旗幟，傘下是劉蒙蒙小跑而來的身影。

她的校服外套被雨水打濕了大半，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眼鏡片上滿是水珠。

跑到近前時，劉蒙蒙微微喘著氣，胸口起伏著：

“叔叔好。”

她向李父鞠了一躬，氣息有些不穩(wěn)，“我...我來送李木。”

李父看了看兒子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又看了看女孩濕漉漉的劉海和因為奔跑而泛紅的臉頰。拍了拍口袋：

“我去買包煙。”

說完便大步走向月臺盡頭的吸煙區(qū)，把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雨似乎更大了，敲打在鐵皮棚頂?shù)穆曇魩缀跎w過了廣播。

李木接過劉蒙蒙手中的傘，小心地往她那邊傾斜了一些，雨滴立刻打濕了他的左肩。

“你怎么來了？”

李木問，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今天不是模擬考嗎？”

劉蒙蒙推了推滑落的眼鏡，鏡片上立刻又蒙上一層水霧：“我請假了。”

她從書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邊緣已經(jīng)有些被雨水浸濕，“給你的。”

紙袋沉甸甸的，李木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本手寫筆記和幾張光盤。

筆記的扉頁上用清秀的字跡寫著《電子商務(wù)平臺搭建指南》，翻開后是詳細的目錄：服務(wù)器選購、支付系統(tǒng)對接、網(wǎng)站安全防護...

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卻工整有序，重點處還用不同顏色的熒光筆做了標(biāo)記。

光盤則標(biāo)注著“開源電商系統(tǒng)”“Linux服務(wù)器配置”“MySQL優(yōu)化技巧”等字樣。

“我聯(lián)系了清華計算機系的師兄，他們推薦這些資料...”

劉蒙蒙的聲音越來越小，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書包帶，“可能...可能幫得上你...”

李木捧著這份沉甸甸的心意，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

想起上周在圖書館偶遇劉蒙蒙時，她桌上攤開的那些全是英文的計算機書籍，當(dāng)時李木還以為她是在準(zhǔn)備信息學(xué)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