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蔽天,蒼穹似蒙灰幕,晦暗難明。
寒風冽冽,裹挾著絲絲濕意,于街巷間肆意游走。
長街之上,馬蹄踏在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人們往路邊退去,看著一隊急行的人馬在西城穿行,心中生出許多惆悵,只盼暖陽早日破云而出,驅散這漫天陰霾。
“圍住大門!”
“你們幾個,帶一隊去后門!”
楊慶謀早已在周圍踩過點,對金家很熟,看著他在門前指揮,高錯朝劉阿七看了一眼。
劉阿七將高錯的交代爛熟于心,走到楊慶謀身邊,問道:“楊公子,人是不是少了點?”
“八十人!”
楊慶謀嚴肅的說道:“這是我的極限了。我能調出來的私兵只有五十人,還有三十人都是從護院中抽調出來的。”
劉阿七環視左右,問道:“大部分人都留在外面了,所以我們能帶進去的只有這十幾人?”
楊慶謀點點頭。
劉阿七道:“而且大岳負傷還不在。”
楊慶謀朝高錯瞥了一眼,道:“這不還有你主子嗎?”
高錯沉默不語。
楊慶謀走到高錯面前,拍了下他的胳膊,道:“我們家很懂規矩的,若不是爺爺病了,一個私兵都不會養。”
這話就有點人前自證的意思了。
楊慶謀只知高錯姓大川的趙,但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在這種關鍵時刻自然的透露出重要信息,這一手玩的很漂亮。
在高錯心里,楊慶謀是有能力操持楊家的,只是可惜。
山河表里,咸遵圣命。
大川境內,皆在帝心。
高錯抬手道:“您請。”
楊慶謀整整衣裳,揮手道:“把證人抬進去!!”
金家守門的護院嘗試著攔了一下,但被金家的私兵粗暴的推開,一行人闖入金家院落,將十五個‘證人’擺在金添福面前。
金添福是個上了歲數的老人,杵著拐杖也需要旁人攙扶,他精神算不上矍鑠,但也不糊涂。
“楊公子,這是何意??”
楊慶謀昂首道:“金老板不知道?那就把金璁請出來。”
“楊公子!”
金璁從后院匆匆而來,邊走邊系著上衣,長發凌亂,脖子上和胸前布滿一塊塊紅痕。
他一來,便帶來混雜難聞的氣味,像是不同的女人用不同的香粉混合而成的味道。
“你要來怎么也不知會一聲?”
金璁朝地上的尸體掃了一眼,又看向楊慶謀身后的私兵,大笑道:“楊公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劉阿七厲聲道:“派人殺楊公子沒殺成,懵逼了?”
金璁對楊慶謀擺手,驚呼道:“天下的冤枉!!我哪敢派人行刺楊公子??”
金添福用手肘撞了下金璁,走上前道:“楊公子大概是誤會了,這天下腳下,哪有買兇殺人的道理。您就是借老朽幾個膽子,也不敢做這種滅族的勾當!”
“那……”
“還狡辯!!”
楊慶謀剛要說話,便被劉阿七打斷,他毫不客氣的說道:“他們之中有人死之前都招了,就是金璁派來的人!”
聞言,金添福神色好了一些,微笑道:“楊公子,死人的話是做不得數的,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栽贓我們呢?”
他走到楊慶謀面前,繼續說道:“我和你爹也有些交情,咱們兩家用不著這般興師動眾,如果你非要一個結果,不如把這些尸體抬到府衙去,府尹大人自有公斷。”
見楊慶謀一時語塞,劉阿七立即說道:“交情算個球!楊公子差點連命都沒了!!”
楊慶謀和金添福都愣住了。
“你誰啊?”金添福疑問道。
楊慶謀朝一直默不作聲的高錯瞥了一眼。
劉阿七繼續帶節奏:“金老板,如果心里沒鬼,可敢讓我們搜否?”
“我看誰敢?!”金璁厲喝一聲,頓時上百個護院把高錯等人團團圍住。
劉阿七看向楊慶謀,冷笑道:“看來他們是真怕搜啊!”
金添福怒道:“你他媽到底是誰啊?!”
劉阿七道:“我是我主子的扈從!”
“你主子又他媽的是誰??”
“金老板慎言。”楊慶謀側過身,面朝高錯說道:“他主子姓趙。”
“趙??”金添福父子對視一眼。
“楊慶謀你休要唬人!”金璁喝道:“你不就是懷疑金家牽扯了御史一案嗎?搞幾具尸體來,找個冒充的宗室來,就要趁機搜我家?”
“不是幾具尸體,是十五具。”劉阿七糾正道。
“我要你說!!”金璁破口大罵:“你個狗奴才!!”
“嘿!”劉阿七擼起袖子。
高錯伸手擋住劉阿七,道:“我是不是假冒的宗室,以后你們自然便知。但今日,金少當家,你確定要繼續攔著嗎?”
“楊慶謀的侍衛現在重傷未愈,如果不是拜你所賜,你害怕什么呢?”
金璁道:“他楊慶謀無官無職,憑什么搜我家?還有你,如果你真是宗室,那就拿出證明來,不然……”
咚!咚!
金添福用拐杖跺地,道:“金璁,讓他們搜。”
“爹!”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位貴人說的沒錯,既然不是我們做的,那害怕個什么?”
“爹,他是個鳥的貴人……”
“金璁!”金添福呵斥一聲。
金璁脫掉長衫狠狠一扔,退到一邊喝道:“搜!我看你們能搜出個鳥來!!”
言畢,他一屁股坐在臺階上,指向楊慶謀,厲聲道:“楊兄,我待你真誠,若今日你搜不成什么,我就去府衙告你!”
楊慶謀揮手道:“搜!!”
私兵們進去后,金添福看看楊慶謀,又看了看高錯,心中了然。
今日闖府,看似是楊慶謀牽頭,但實際上是這位‘宗室’做主。
金添福杵著拐杖,緩緩地走到高錯身邊,轉身和他一同看著走進內院的私兵們,輕聲道:“貴人,你我從無瓜葛,今日這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高錯道:“楊慶謀是我摯友,關乎到他性命的事,我不得不管。”
金添福道:“可我見你對金家充滿敵意,我好像沒得罪過你。”
高錯摸了下刀柄,道:“你如果得罪我,那就不是搜查了。”
金添福眼皮一跳,顫聲道:“不如我們先去前院飲茶……”
“不必贅言,等結果。”
金添福吃了個閉門羹,假咳幾聲,讓人攙扶到金璁身邊。
轟隆隆!!
陰云密布的天空中悶雷作響,眾人抬頭望了一眼,宛如黑云壓城。
一會后,有私兵捧著一個木格子跑出來,大聲道:“公子!我找到這個!”
楊慶謀朝木格子上看去,指甲大小的黑色蟲子在蠕動,他額頭上青筋冒起,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漠北病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