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對御史之死毫無興趣的高錯，在得知楊慶謀與何正的關系后，便要劉阿七著手去調查那些楊慶謀約見的人。

這自然費了些銀子，但高錯覺得他計劃的突破口或許就在這里。

劉阿七帶回來的消息證實了他的想法，楊慶謀每日去見得這些人里，不是與何正有關聯，就是與徐亦知有關系。

楊慶謀在調查御史之死！

“楊慶謀可有官職？”

“沒有。”

高錯判斷道：“那楊慶謀應該是想給何正報仇。”

“應當是如此！”劉阿七有些興奮，這樣的生活可比他當乞丐有趣多了，他湊到高錯身邊道：“我知道了，主子你被殺的消息是假的，其實你是在暗中替皇帝查案……”

話沒說完，劉阿七便感受到一股炙熱的目光正盯著自己，他猛地跪下，道：“我一時忘形！不該問的不問！！”

等他抬起頭時，高錯已走向宅門。

他趕緊爬起來跟上去。

……

長綏西城。

一個身著錦袍的男人坐在酒肆的包廂中，窗戶半掩，能清楚的看到對面一座宅院的情況。

那宅院的主人姓金，是都城的大商賈。

長綏城的居住情況基本是皇親宗室在北城，達官顯貴在東城，頗有家資的富人在西城，南城則是底層人士。

“公子，天冷，給您披上。”

男人身后佇立著兩個侍衛，坐在他對面一副文士打扮的人起身，為男人披上一件襖衫。

“不必。”男人擺擺手，目光一直沒離開過窗外，道：“楊家男兒皆是銅皮鐵骨，些許風霜罷了，不足為懼。”

文士苦笑著搖搖頭，只得拿著襖衫坐下。

楊家第三代，除了戰死的那幾位，就只有這位還有點父輩們的風骨了。

但要說銅皮鐵骨，那不見得，畢竟這位公子不善武藝，體質算不上很好。

“公子，蘇家長房邀請您三回了，您看要不要回一下他，或者待會安排他們過來？”

“覃蒲，楊家勢大，現在都知我已掌事，想和我結交的人很多，你要分清主次，知道我們現在在做什么。這種無關人等，你打發掉就行了。如果你收了錢，就退回去。”

那文士立即嚇得站起來，道：“蘇家也是都城大商賈，我是想著他們或許與金家有聯系……”

“不必辯解。”

楊慶謀終于收回目光，端起冒著霧氣的茶盞，道：“戶部主事何時到？”

“應約還有半個時辰。”

“本公子約他，他會提前到的，安排上菜吧。”

“是。”

覃蒲心有余悸的拉門出去，剛要抬步便一個踉蹌退了回來，像是撞到了一堵墻。

聽見聲響，包廂眾人朝門口望去，見一個身高九尺的魁梧身影走了進來。

“你是何人？！”楊慶謀右側的侍衛上前一步，抬頭瞥了眼這和門框一般高的龐然大物，警惕的將手放在刀柄上。

高錯朝楊慶謀掃了一眼，又退回去望向左右，才一把將劉阿七擰出來，道：“你弄錯包廂了？”

劉阿七撓撓頭，道：“可能是小的記錯了！”

高錯對楊慶謀抱拳，賠禮道：“誤闖此間，驚擾了公子，實在抱歉。這樣，今日公子這間包廂我請。”

“然后你再來敬我一杯賠禮酒是嗎？”楊慶謀忽然說道。

“嗯？”

“哼。”楊慶謀輕笑一聲，道：“別賣弄聰明了，你這點小伎倆在本公子面前不好使。我知道你是故意走錯門的，無非就是想和我結交而已。”

“走吧，我不想認識你。”

劉阿七頓時站出來，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我家主子真誠向你道歉，竟被你這般嘲笑！我家主子也是有身份的人……”

“我認得你。”楊慶謀打斷道：“你以前經常在楊家門前乞討，近日又常出現，你就是那個小乞丐。”

劉阿七愣了一下，心想自己何德何能，不過就是個路邊乞者，高家六郎記得自己，楊家公子居然也記得自己？？

“是又怎樣？我家主子是大善人，他買下了我，我已經不是乞丐了！”

“買個乞丐做仆從，又能是什么好身份？”

楊慶謀擺擺手，偏過頭去，繼續凝視著窗外。

“請吧，請吧。”覃蒲對高錯抬抬手，語氣倒是柔和。

他也是不客氣不行，這家伙堵著門，根本就出不去。

“真是傲慢！”劉阿七氣極。

“不要嚼舌。”高錯瞪了劉阿七一眼，又對楊慶謀抱抱拳，往后退去。

就在他轉身之時，目光忽然瞥見楊慶謀右側那侍衛的脖子，愣了一下。

覃蒲跟著高錯出去，高錯這驟然一停，他又被撞了回去。

“欸，你……”

“這位小哥，你脖子被蟲子咬了，最好趕快去治療，不然會很麻煩。”高錯看著那侍衛的脖子，上面有一個潰爛的傷口，指甲大小，已呈黑紫色。

楊慶謀這才回過頭，疑問道：“大山，你被蟲子咬了嗎？”

那侍衛摸摸脖子，道：“不過就是蚊子叮咬，有些癢，是被我自己抓成這樣的，無礙。”

楊慶謀端起茶盞，朝高錯看了一眼。

再次趕人。

高錯點點頭，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這個楊慶謀太傲慢了！”兩人從酒肆出來后，劉阿七一直喋喋不休。

“他無官無職，也沒什么本事，若不是他幾位兄長戰死，楊家哪輪得到他來操持？”

“主子，我看他這人……”

劉阿七朝高錯看去，見高錯沉著臉，立即閉嘴。

他以為高錯是要罵他嚼舌，卻不知高錯根本沒聽到他說話，而是在想著別的事情。

侍衛脖子上的傷口勾起了他的回憶。

翌日。

“砰砰砰！！”

一大早就有人來敲門，劉阿七去開門，見是兩個小吏。

等高錯走出房間的時候，劉阿七正點頭哈腰的送小吏離開，然后將門關好。

“何事？”

“說是都城鬧蟲子，要進來檢查。”

“那為何又走了？”

“我使了些銀子！主子還在睡覺，豈能讓他們驚擾？”

“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使銀子了。”

“那是！主子的身份也不便讓他們進……啊，主子我又多嘴了！”

劉阿七往臉上打了一下。

高錯想了一下，問道：“他們有說是什么蟲子嗎？”

“說是什么漠北……對，漠北病蟲什么的，欸，甭管那些，多半是編造的，這些惡吏就是找由頭賺錢！”

劉阿七朝外面‘呸’了一下。

“不。”

高錯的神情卻極為嚴肅，大步朝外面走去。

“隨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