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安排好,匆匆用過飯,已是午后。
“咱的靖異郎可要多加小心,咱幾個都是武夫,自然皮糙肉厚,便是符法也有自己的本事。”
“來符法,此案雖是小案,到頭來可能也只是一兩只未化形的小妖殺人,但還是要給咱的安先生尋幾件法器,以護他周全。”
蒯通雖修行多年,是除了沈力外六人中武力最高的一個,已是登山境巔峰,但畢竟只是個武夫,此方世界也沒有什么灌頂大法,于是叫來符法。
“好嘞。”
符法脫下衣衫鋪在地上,只露出縫滿符箓的內襯,有紅的黃的綠的藍的,甚至還有紫的,不過只有兩張,貼在前心后心。
符法找了許久,只撕下兩張來,然后從腰間捏出一沓符箓來。
“別說俺小氣,這些個符箓你都用不了,須修煉專門的功法,于你無甚用處。”
“那你亮出來干什么?”
安懷戎本來滿心歡喜,當下無語。
“嘿嘿,顯擺顯擺嘛,我不是還撕下來兩張嗎,這兩張你倒是可以用的。”
“吶,這個是雷擊符,催動可于指間射出一串電光,對付妖邪之物最有用處了。”
四五張黃底黑字的符箓落在安懷戎手中。
“這是龜息符,用于隱藏氣機,通常能用半柱香,不過若是敵人太強,那時間可要大打折扣了……于你而言這個是最有用處的。”
符法雙從腳上卸下一副甲馬,塞到安懷戎懷中。
“這個是用來跑路的,若是打不過,當然打不過了,你又沒有修為傍身,總之若是龜息符不管用的情況下,你便將這甲馬綁在腿上,找準一個地方只管發足狂奔即可。來我來教你相應的口訣。”
安懷戎秘。片符箓與竹制的甲馬收于懷中,又問了許多問題,符法都一一解答,還告誡自己,遇事只管管好自己既可。
安懷戎點點頭,畢竟自己沒有修為,不拖后腿就不錯了,只是看向鞠離兒。
“我自己就可以,不用他人幫忙。”
似是回應安懷戎,又像是讓眾人放心,鞠離兒在安懷戎看她前便說。
蒯通又叮囑幾句,眾人這才各自散去。
符法帶著李犇先行一步,往義莊而去,乃是要在入夜前趕回來。蒯通快人快馬,去往南門縣,一來一回百二十里,怕是不能今夜回歸。
安懷戎與鞠離兒辭別三人后,面面相覷。
“你自己多加小心,這莊子有些古怪,休要進入內院。”
鞠離兒處顧處的離去,繼續追問李伵不停,四處打探。
安懷戎則是不緊不慢,差下人尋了間客房,打算休整一番。對此鞠離包自然無話,她本就不打算這白面書生能派上用場。
進了客房,可以看出已經許久未曾接客,窗幾上落了厚厚一層灰。想來也是,剛剛過完年,主人便遠游,至今未歸,怎會接待什么客人?如今這府上下人只剩五六個,怕是也清掃不了這許多間房屋。
安懷戎撣去桌椅上灰塵,抿著剛剛被看過的茶水。不禁沉思。
他早就感覺不太舒服了,不僅是剛到這兒時門口那奇怪的布置。而是,越深入這宅子,他自身的這種不適感就愈發強烈。
這非是他自己感覺到的,說到底,安懷戎也只是初通修行,肯定比不上出身五岳觀的符法見多識廣,連他都看不出什么,安懷戎自然也無法看出什么。
但是,就在他剛剛踏入院門的時候,心湖便震動了一下。安懷戎本察覺不出,但在之后,心湖中的巨石震動越發頻繁,也不由安懷戎會注意了。
就拿剛剛見過的柳氏來說,在她目光掃過安懷戎時,安懷戎無明顯感覺,反而是被那位陳姓丫鬟不經意間瞥過時。安懷戎才會有怪異的感覺。
安懷戎仔細感覺下,就好像蛇信子撫過脖頸,并未親密接觸,卻有酥麻長存其間,直到在腦后與腰間放掉,才會打出個冷顫。
這種感覺很輕微,如果不將其視為異常,并細心留念的話,安懷戎可以肯定,自己絕對發現不了。
‘如果她真的是的話,鞠離兒應當能打過她吧。’安懷戎心想。
還有,只是不知別人發現沒有,從表現來看,應當是沒有的,即使是符法,不然他也不會拋下柳氏不管,轉而去義莊查驗尸體。
安懷戎也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特別,那陳姓丫鬟與柳氏屬自己看得最多,不經意的掃視,凝視,還有幾次的對視。再加上自己心中本有警覺,察覺到這種怪異也屬尋常。
只是這湖中巨石的震動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夜安懷戎修煉了一夜,也觀想了心湖一夜,還是沒能搞懂自己為何未到登山境就能直視心湖。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安懷戎發現,自己湖中靈簡直都要溢出來了,這也能解釋為何湖岸幾乎一瞬間就變綠了,若非有那么多靈氣灌溉怎么可能?
只是若想更進一步,還須輔以吐納之法,才能使心湖長出更多綠植,至于亭臺樓閣,就不是他眼下這個階段該考慮的事情了。
不過這么多的靈氣到底從何而來?安懷戎自然想不通透,他也問過寧兒,寧兒當然不可能將把扶搖境破境用的并蒂蓮給他用掉這一事告訴他,只怕他會愧疚,于是糊弄過去。
大致是說:“小戎哥因禍得福,有了如此多的靈氣,正是因為先前的病。而小戎哥是如何病倒的,寧兒并未查驗出小戎哥身體有何不妥,想來必是神魂受了沖擊,唔……這神魂一事最為難懂了,寧兒是無法了。不過小戎哥不用擔心,小姐要來也就是這幾個月了,到時肯定會有辦法了。”
安懷戎仍記得寧兒昨夜的活潑態。寧兒要教自己修行,那就要指著經脈運行的地方手把手的來教,而且還要脫了衣服。
十幾歲的男女,自然少不了許多旖旎。不過不像之前,寧兒卻是不躲避了,只是小聲說道:
“小姐勿怪,我只是驗驗貨而已。”
寧兒小手從安懷戎的小腿一直劃到頭頂,途經上、中、下三焦,并點出幾個關鍵穴位,教安懷戎搬運氣機的時候要多多留意,最好氣息能在這幾處穴中打個旋兒,用于撐開經脈……
寧兒教得認真,安懷戎學得也認真。但講道理,拓寬經脈一事,著實難受,安懷戎現在半邊身子都是痛的。
正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來的是鞠離兒,見安懷戎枯坐在房中,雖早有預感,還是不可避免的撇撇嘴。
“我已大致查驗過這處莊子,除布置奇怪外并無其它可疑之處,也并未發現過濃的妖氣。”
鞠離兒開門見山,陳述自己剛剛發現的事情,她心中已經隱隱有了計劃。
“另外,我也尋問了各個下人的死狀,那李伵并沒有說謊,都是對的上的,刨心挖膽,絕對是未化形的小妖所為。”
“你可有什么收獲?”
鞠離兒本不想問出這一句,但見自己查案半天,他卻只是在這枯坐著,不覺起了怨氣。
安懷戎訕訕,自己確實偷懶得利害。坐了半天,只是喝了幾口茶,外加去心心湖中又查驗了一番,修煉了幾個小周天,眼下快黃昏了,什么收獲也沒有,但還是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那陳姓丫鬟?你懷疑她有問題?”
“是,我懷疑……”
“你憑什么覺得她可疑?只是懷疑?”
靖安司雖初設,但就查案來說,里面的人可不全是新人,鞠離兒以前便是捕快出身,對于查案一事頗有經驗。
很顯然,她并不相信安懷戎的懷疑,她細細查探過那位陳姓丫鬟,自身并無修為,符法也只是說她身上淡淡的有妖氣。
單憑這一點,其實是可以將她抓起來審問的,可是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在這,未找出真兇豈能打草驚蛇。
眼下是要找出殺了那幾個仆人的兇手,以鞠離兒的經驗,做出這種事的多半是小妖。
蒯通去南門縣追索王員外訊息,將最大的功勞獨吞,符法去義莊查驗尸體,以他的能耐,只要見到死了不久的尸身,必然能將這只小妖尋到,至于李犇,那本就是個傻的。
她絕對能夠應付這只未化形的小妖,眼下要做的,是要在眾人之前,將這份功勞搶過來。
可搭檔卻是個憊懶樣子,不去查案反而在客房中喝起茶來,鞠離兒便是再有心氣,又能如何呢。
“算了,本不指望他的。”
鞠離兒搖搖頭,不再說話,打算今晚自己一個人行動。
“我還是建議你多多留意一下那丫鬟。”
安懷戎自然不能將自己心湖的秘密告訴對方,也只是提醒一句,轉面去了臥房修行。
……
日頭漸漸的落過西墻,鞠離兒早已去隔壁客房安歇,符法還是未歸,安懷戎早叫過飯食,現在脫去鞋襪正打算安歇。
“咚咚咚。”
安懷戎不禁頓住,這么晚了是誰呢?我也沒差下人給我送東西啊。
他又望向鞠離兒所在的客房,與他的房間不過三十米,此刻并沒有什么異動。想了想還是穿上鞋襪,打開了房門。
門剛開一條縫隙,一道綠影便迫不及待的鉆進來,安懷戎一瞧,正是白日里見過的柳氏,甚至連衣服也未換,還是白天那身綠裙。
她只鉆進來一個頭,身子未及進去,安懷戎則死死把住門,不讓她進來。柳氏此時姿態略顯不雅,擠得那綠裙欲發的合身,快要呼之欲出。
“郎君,快讓妾身進去,休叫旁人看見。”
柳氏稍顯急切,兀自往屋內去鉆。
安懷戎哪里肯?
“柳夫人,你要干什么,莫不是走錯房門了。”
柳氏本就生得美貌,眼下狀若可欺,泫然若泣,此刻更是擠出幾滴眼淚來。
“夫君一去不歸,只留妾身獨守空房,郎君不心痛嗎?”
柳氏已然不管不顧,咬了咬牙,似是下定某種決心,將衣襟扯開,玉頸修長,晃晃悠悠露出半團來。搭配上白天未曾施過的粉黛,讓人把持不能。
安懷戎偏過頭,忍下心中異動,不停的向鞠離兒所在的房間看去,見房門仍是緊閉著的,有些急了。
“鞠離兒,你就在那干看著?”
卻是無人回應。
“郎君問的可是那位帶劍的女俠?她早就走了……如今這客院中,只有你我二人。”
柳氏中間頓了一下,再回過神時,不停喘息,媚意更甚,甚至連力都大上了三分。
“郎君不必尋她,她能做的,我也能做,只求郎君放我進去。”
安懷戎與她隔門而對,面龐俱是湊在一起的,吸著她吐出來的熱氣,不由變得暈暈忽忽。
終于抵擋不住,門被推開,柳氏踉蹌倒跌,摔在安懷戎懷中,似是硌著硬物,不由嚶嚀幾聲。
“呃啊……”
安懷戎掏出電光符箓,欲要催動,口齒卻被堵住,是柳氏將安懷戎的頭緊緊箍在她的胸口,順便將安懷戎的符箓扯碎。
不知為何,這柳氏的力量竟變大了,安懷戎掙脫不得,只能在她兩團兒之間尋求喘息。
“郎君何必急迫,妾身這就給你。”
說著,她加快動作,三下兩下,將自己剝凈,只留一片繡著白蓮肚兜。
此刻她好像恢復清明,盤發披散在削成的素肩上,逆著月光,隱隱約約透過光亮,照在柳氏白膩的肌膚上,這一切都被安懷戎看在眼中。
“夫人,咱們好好聊聊。”
安懷戎看得入神,回過神來,還想使用嘴遁,以此拖延半刻。
“轟隆。”
不待柳氏回應,院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人撞在門上,引得二人各自停下穿脫不停的手,都去看。
‘就是這個時候。’
安懷戎掙脫柳氏懷抱,向屋外沖刺,眼見得快要沖到門外,柳氏哪里肯依,急忙抓住安懷戎褲身,“嘶啦”一聲響,登時安懷戎下身就只剩一條褻褲了。
“我草。”
安懷戎發出感嘆,即感嘆這柳氏力大,也感嘆這靖安司公服之脆弱,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安懷戎繼續朝門外跑去。
柳氏初聽話語,還以為郎君依了自己,擺出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誰承想,這竟只是個感嘆詞,于是也啟身去追。
安懷戎跑至院門前,院墻高又高,院門也已落了鎖,想必是柳氏進來時鎖上的。當即掐出一符,口中念著白日里符法教與自己的口訣。
“嗞嘭”一聲巨響,一道電光劃過,擊在鐵鎖上,鐵鎖應聲而開。
柳氏這時也攀在了安懷戎身上,安懷戎不管不顧打開門,卻發現門口正是鞠離兒,正拄著劍扶墻喘息。
“你怎么在這。”
鞠離兒此刻面上帶血,衣物也有破損,不過好在沒有重傷。
看著安懷戎懷中抱著披散青絲,只著一件肚兜的柳氏,鞠離兒欲言又止,還是說道:
“咳咳,你快掐起龜息符逃,你說的沒錯,那丫鬟果然有古怪,竟是……”
鞠離兒忽然停頓,看向一處。安懷戎也停下與柳氏拉扯不清的手。
“逃去哪兒呀?”
安懷戎瞳孔微縮,迎面走來的正是那位姓陳的丫鬟。
不過她倒沒有穿著白日的下人服飾,眉眼好像也變了樣,細瞧之下,竟是有些像自己懷中的柳氏。
柳氏也面帶驚恐,不停拉著安懷戎向客院走去,竟還是要完成剛剛未竟之事。
“我正在做的,我也聽你的話去勾引他了,現在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逃,我可沒時間管你。”
鞠離兒彈射而出,直奔那丫鬟而去。手腕擺動之處那劍好似有靈光一閃,發出一道劍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