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臨淵
- 玄黃補天章
- 安如勵
- 4307字
- 2025-08-13 21:09:18
察覺沈力似乎帶著審視,李寧兒架著安懷戎,初一在一旁不停的轉圈,將二人圍住。
“頭兒。”
蒯能一瘸一拐的從隧道中爬出,看著眼下情況,驚喜于沈力的到來,當下解釋道:
“多虧了這位劍仙,不然我和懷戎可都要死在地下了。”
沈力瞥了一眼蒯通,又看了看昏迷在李寧兒懷中的安懷戎。
早在安懷戎剛剛調任之時,沈力便以為他是個關系戶,關系戶便是關系戶吧。
可沒承想這關系戶的背景如此……單說現在扶著他的李寧兒,他雖是不認識,但能感覺到修為已是培風境巔峰。
而他已然是靖安司旗官中最厲害的一位了。
想想也是,人都是登山境,偏他自己是培風境,此時面對這女子,以自己初入培風境的修為,竟有些不夠看。
他這種人早早就知道的,境界雖說是劃分修士戰力的最佳手段不錯,可同境界的修士也有天上地下之分,而面前這女子便所屬前者。
還不單只如此,據他姐姐,也就是沈佩所說,這安懷戎乃是贅婿出身,此時他身側的應該只是一個小小陪嫁。
陪嫁都尚且如此,那那位李家小姐又該如何?沈力在京時便常常聽人提及她,此時怕是能有扶搖境了吧。
‘十七歲的扶搖境……嘖嘖。’
他壓下心中震驚,想想對方的實力,還是拱了拱手:
“在下靖安司旗官沈力,多謝姑娘伸手營救。”
寧兒點頭示意:
“只是我回轉家中,等了許久不見小戎哥回轉,這才匆忙至此。”
沈力還要再謝過,院外悉悉索索地走來三人,不是符法李犇與鞠離兒還能是誰?
李犇尚且好些,鞠離兒次之,而符法則是被兩人架住。
“不管如何,此事終究是我失責,原以為只是個小妖,沒承想光在面上的妖就有兩個培風境。”
這當然是始料未及的,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王員外竟能引出培風境的大妖,而且還是兩個。
即便如此,蒯通見到眾人多有負傷,尤其是符法眼看都去了半條命,還是愧疚不已。
不用說他,便是沈力,聽聞此一戰的具體情況,也是不由大呼僥幸。
自己雖說是已經入了培風境,但要想成為總旗,還須要在一場功勞,若是此番死了人,那這總旗可不是緩一緩就能得到的了。靖安司正缺人呢。
因此,沈力一邊繼續向李寧兒道謝,一邊救治傷員。
而寧兒根本未聽他說的是什么,她只顧她的小戎哥。
“小戎哥又昏迷了。”
寧兒不通神魂之術,雖說能用秘法強行破除,可這樣對修士的傷害何其巨大?一旦反噬,可不是像外傷一樣吐幾口血就可消解的。
更別說寧兒還不知道她的小戎哥已經能進入心湖了,只將他當作普通人來看。
但是,安懷戎又像前幾天一樣昏迷不醒,寧兒只怕昨日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喂給小戎哥的并蒂蓮全然沒有半點作用……
寧兒摸摸小臉。
不對,自己昨天教了小戎哥修行的,在驚訝小戎哥學東西之快的時候,寧兒還摸了摸他的腹肌。
只是不知那白花花的一坨算不算得腹肌,不過無所謂了,自己總算是和小戎哥有過肌膚之親了。
‘小姐都未曾有過。’
寧兒輕聲細語,顯然在攻略小戎哥這一副本進度條上,對自己大幅領先小姐一事極為自豪。
此時靖安司的人馬也陸陸續續趕到,將這宅子圍得水泄不通。
靖安司也有普通人,有捕快,有專門的醫者,也有像靖異郎這樣專管文書的人。
蒯通,符法,李犇,鞠離兒被就地救治。
地下的王員外也被拉了上來,此刻好像緩過勁兒來,被羞意濃郁的隋珠兒扶著。
“可有補腎的藥?”
隋珠兒低著頭向一名醫官詢問,而后者果然頓住。
“腎陽、腎陰,總而言之補腎精的東西,你們可有。王員外扶著腰,說得急切,語氣卻虛浮不堪。
在眾人怪異的眼光中,王員外拿走了一粒固腎培本的丹藥,學著院中的符法等人,盤腿坐下,調息自身。
有人也試探性地看向沈力,朝一旁的安懷戎努嘴,想問這個人歸不歸我們管。
沈力思索一下,覺得不如賣個好:
“寧兒姑娘,靖安司的醫官是很是專業,懷戎也可來看一看的。”
“多謝沈小旗的好意,我剛剛查驗了小戎哥一番,傷勢并未太重,而小戎哥之前所受神魂之創,還須靜養……”
寧兒緊緊抱住安懷戎,從荷包中取出一柄飛劍,這飛劍要比尋常的劍大上不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寧兒還未晉升扶搖境,無法御使本命飛劍飛行。
一一告別眾人后,寧兒載著安懷戎慢慢飛向青陽縣,倒是沒有先前的風馳電掣。
心湖中,方才的洶涌早已平息,那龍首停在心湖水中,無聲無息。
安懷戎也在岸邊轉醒,像是睡了許久,顫顫巍巍地支撐起身體,心湖中綠草已有寸余高。
他分明記得自己是被奪舍,然后昏迷過去,眼下不會是又穿越了吧?
不過,隨著那龍首浮于安懷戎眼前,他慢慢打消了這個念頭。
自己仍在這方世界,剛才的奪舍也絕不是虛假,只是不知為何,方才兇戾的龍首此刻像是死了一樣,龍頭向下,栽在湖水中,露出脖頸后那腐爛發黑的肉。
他望了望仍在湖中央佇立的巨石,此刻崩解掉了些石塊,露出玄青色的石碑。
眼下自己心湖中又多了一處秘密,只是不知它倆誰大些。
他回想起剛剛被奪舍時的景象,心中仍驚詫莫名,自己只不過瞥過那血眼吊墜,就被奪舍。
不禁心中有所疑惑:
‘這等兇物到底是什么?‘
沒有疑惑太久,回答他疑問的是那龍首。
沒有方才奪舍時紅霧的影響,安懷戎這才看清這龍首竟是一只白龍,此刻慢慢轉向,露出帶著傷痕的巨大頭顱,蕩漾水花,甩落白色帶著血跡的鬃毛上留存的水珠,啟唇道:
“我怎么能算兇物呢?只不過眼下確實狼狽些,而且也想過奪舍你。怎么就算得上兇物了。”
聲音主人不辨男女,帶有磁性,濃厚異常。
似是覺得自己這模樣很是沒有說服力,待湊到安懷戎臉上后又補充道:
“好吧,我承認我是有些不擇手段,而且也的確想過要害你,不過眼下,我還是可以幫你的。”
“你是誰?你怎么能聽見我的心聲?”
安懷戎拉開與龍首的距離,他既驚訝于龍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也驚訝于這龍首還活著。
“呵呵,果然是初通修行。心湖中當然要用心念交流……至于我的名字。”
那龍首想到自己連這心湖都搞不懂的廢柴都奪舍不能,未免太過失敗,又望向他心湖中的石碑,搖了搖頭。
“我名臨淵。”
安懷戎不作聲,心想這自稱臨淵的龍首來歷,是某位大能轉世,又是哪位邪龍被斬?
他是自己的貼身老爺爺?救了他之后會不會有什么機緣,有無入道神兵相送……
“唉,我是認真的,我可幫你修行。”
臨淵看著他漸漸不理自己,出聲提醒。
“我是真能助你修行。看你這模樣,定然是在登山境蹉跎許久,我剛剛也查驗一番你的經脈,像蘆葦桿一樣粗細,你能修行已然是實屬不易。”
“還有你這心湖中靈氣都快要溢出,卻不能轉換……我可以幫你。”
安懷戎很想說自己還未到登山一境,但看著臨淵臉上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像是在蠱惑,又像是在期待。
他分辨不清,面無表情地問:
“為何要幫我?你剛剛不是還要奪舍我?”
臨淵早就料到會有如此一問,心想男人就是婆婆媽媽。即便是自己理虧,臉上也不帶愧疚,理直氣壯地說:
“那是因為我看你可憐,連外邊那女子都比不過,她不會是你娘子吧?”
臨淵臉上浮現一絲嫌棄,似是在嘲諷他吃軟飯。而外面的人當然指的是寧兒。
臨淵想在安懷戎臉上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惱怒,卻沒有尋到。
“為何要奪舍我?”
安懷戎說得認真,死死盯著臨淵,將后者看得發毛。
臨淵看向遠處的玄青石碑,發覺沒有異動后,不禁搖搖頭,訕訕笑道:
“這不是被困在這小小吊墜中不見天日許久,偶然見到一個活人,這才忍不住奪舍嘛。”
“那你為何不奪舍那妖嬰?”
“誰愿意奪舍那種東西,污穢不堪。實際上,我也是在那妖嬰初次殺了一名登山境修士時才醒來的,你要問我先前的事,我可不記得許多。”
“所以,我就是你遇見的第一個人咯。”
“并不是第一個,而是最容易奪舍的一個。”
安懷戎點點頭,繼續問道:
“你為何要幫我,幫了我你又有什么好處?”
臨淵心道這人真啰嗦,不過眼下落到這步田地,自己已然與這個吃軟飯的廢物綁定到了一起,卻也無法了。
“我為何要幫你?當然是因為我出不去你的心湖,我要是能出去,何必跟你在這徒費口舌?”
安懷戎看向一旁的石碑,又看向臨淵,后者點點頭。
“至于幫了你有什么好處……便是在你心湖中長久住下,那也要風景怡人。你看看你這心湖,除了水就是石頭,我要待在這,還不如去吊墜里呆著。”
“只有這點好處你便會幫我?”
安懷戎肯定不能信他,自己尚且搞不清楚石碑如何才能克制他。自己觀察這石碑許久,就好像是一塊死物,半點反應都沒有,那臨淵怕不是在詐自己,最后肯定還是要奪舍他。
可臨淵奪舍了他到底有什么好處?
“不信?不信你先試試嘛。”
臨淵突然沖撞安懷戎,一人高的龍首鼻尖直抵安懷戎胸口,迫使對方張開口。
然后不知從哪掏出兩片物什,丟在安懷戎嘴中。
如果安懷戎能看見的話一定能夠認出,一片正是符法的龜甲,而另一片龜甲一樣的東西,他卻認不出。
入口涼滑,硌弄喉舌,不消片刻便化作汁水,沒有吞咽便入了肚。
安懷戎察覺到一股清純至極的靈力遍布全身,卻沒有急于吸收,哪怕被生理本能催動。而是看向一旁。
旁邊石碑絲毫沒有動作,臨淵其實也在警惕,心想自己不過沖撞他一下,總不會觸發什么機關吧,剛剛那一震,他委實不想再受一回了。
靈液入體,頓時化作兩道,一道順著經脈,一道逆流。
所過之處,果然透人心肺。不只如此,原本心湖中的靈氣也涌向他,將他快要撐爆。
原本不至于此的,安懷戎甚至都不知道寧兒將自己破境用的并蒂蓮用于自己,更是不知道這枚蓮子中蘊含有多么龐大的靈氣。
此刻全都向他涌來,他吸收不能,便順著口鼻溢散出去,卻是沒有浪費。靈氣溢散之處,心湖相應地方便長起花草,比往日更要茂盛。
安懷戎大呼神異,心下仍有疑問。但說到底,方才刑淵也是幫了自己的。
便是再有警惕,下次入心湖中時不搭理他便是。或是再尋他法。自己的心湖里頭還能讓外人欺負了?
眼下于他最緊要的是,自己以靈體吸收這些靈氣,回到現實時可能夠保留?
“我現在心湖之中,算是神魂之體,靈氣可有用處?”
“這龜甲本就有修復神魂的效用,而靈氣淬煉神魂,則是你在心湖中內視久了之后,自然而然便會的東西,此刻只不過幫你加快速度。”
“而你承受這石碑時,神魂深受其創,若不修復神魂,談何肉體修行?”
臨淵一邊看他吐納不停,另一邊還有心思問自己這些小問題,當即笑道。
“可我方才感受到了兩個東西,一片是龜甲,另一片是什么?”
安懷戎勉力睜開眼睛,望向臨淵,看他不知被什么東西斬下的頭顱,純白帶血的鬃毛后,仍有少許鱗片殘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是你的鱗甲吧,只是不知有何效用。能使我歸心于你,變作你的傀儡,還是說在我體內埋下一顆種子,以待將來?“
“那是我的腳指甲!”
臨淵見安懷戎好不曉事,開口怒罵。
隨后游蕩到心湖那頭,左看右碰,反正不管此間事了。
安懷戎消化完體內靈力,發現心湖中仍是存蓄了不少,但此刻的他委實再也吸收不下了。
不像王員外虧身,他是漲得想要發泄。
他能感覺到,自身好像有什么東西被修復,又像快要邁過一層門檻,直達登山境。
不過虛不受補,眼下自己已然再吸收不下靈氣,只好盤腿調息。
在喚了幾聲臨淵后,見她不理自己,便出了心湖。
“小戎哥,你醒了。”
寧兒感覺自己好像不止一次地說過這話,但眼下不重要了。
然后她發覺一切好像和小戎哥初次昏迷時一樣,一樣的茫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