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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為了維持生計,郝蟬成了一款相親APP的“常駐嘉賓”,吸引到男會員為她開通高級服務,可以賺取不菲的傭金。紅娘Amy姐很會吹捧人,一連兩個月,郝蟬都不缺客單。

“你今年桃花運挺旺的。”Amy姐將她視作福星,履歷中,她今年只有22歲。

郝蟬一周面試一次,見面只穿白T恤和牛仔褲,貼著水貂假睫毛,謊稱是素顏。

Amy為她打造的人設是低調有內涵的白富美,“父母經商常駐海外”,“投資理財收益穩定”,話術也是倒背如流。

他們愛聽,她就照著說。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Amy姐兩頭賺,笑得合不攏嘴。

郝蟬將冷掉的馥芮白推到桌角,聽Amy姐在電話里介紹新目標:“這次是個顏狗廠二代,跟你挺配的。你要不認真考慮談一下?這一單,是我私自給你留著的。”

是個零零后,從小父母離異,沒感受過一天母愛,就喜歡歲數大的姐姐。上個談的,還是個離異帶娃的,都快四十歲了。

“這個好好把握,爭取定下來。”

“小屁孩兒。”郝蟬這段日子接觸的,都在三四十歲左右,有的都二婚三婚了。

“這種沒什么戀愛經驗的,對你比較公平。那種老油條,心里沒剩多少愛了,只有色欲。”

Amy姐不顧她的反對,給她發了資料卡,社交主頁上的照片是一張對鏡自拍,衣擺子撩到胸口處,像只秀肌肉的澳洲袋鼠。

很騷氣。

這倒是勾起她的色欲了。

人生寂寥,找個人排遣寂寞,也不賴。

“位置發我吧。”郝蟬做好收官的準備,看到衣櫥里樣式各異的性感內衣,又問了句:“弟弟喜歡什么顏色?”

“喜歡裸杏色。”Amy姐說,“越老氣越好,要有媽媽的味道。參考香奈兒裸杏色CF……四排扣,收副乳的款式,等等啊,我發個圖片給你。”

郝蟬掃了一眼手機,心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

體重150斤才穿這種老土的胸衣,彈力大到能提著榴蓮上秤。

郝蟬啪地關上了衣櫥。謊報年齡也有個限度,喜歡這種的男人起碼50歲了。她自己這副德性,也沒什么可挑三揀四的,冷靜下來后,又坐回梳妝鏡前,擦掉橘色的口紅,換成裸粉色。

郝蟬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看到Amy姐發的信息。

還好,她給紅娘的備注是“經紀人”。

咖啡還沒喝完,廠二代就要帶她逛街,走進那些精品店時,郝蟬并沒有露怯。盡管她背的杏色CF是為了投其所好,臨時去四季青加購的。

郝蟬撫平裙擺上并不存在的褶皺,在Gucci櫥窗倒影里瞥見自己蒼白的下頜線。當柜姐戴著白手套捧出新款手袋,她捂住涂著裸色甲油的指尖輕呼:“小荔枝牛專柜都漲價到10萬啦?”尾音揚起恰到好處的詫異,“我買的時候才四萬多呢。”

窮這個字,打出生起郝蟬就挺陌生的。周家勢力龐大,外公手握萬貫家財,后輩們只管享受。郝軍并非像他說的那樣,白手起家,他是白手套。

郝蟬記得小時候回鄉祭祖,都是乘坐私人飛機。家里十幾個傭人,吃的拿的,都不比外頭,甚至穿周春梅準備扔掉的過季款Brunello Cucinelli,去公園跳廣場舞被小鮮肉誤會搭訕。

這個勢單力薄的廠二代,從前是不會放在眼里。

現在,周家破落,榮華不再。

她亦學會了“把握”二字。

廠二代摸著后頸,咋舌:“大家口袋里都沒錢了,奢侈品反而漲價。你不會很迷戀這些東西吧?我在我爸的工廠上班,每個月工資只有三千五。”

“你想什么呢?我要是迷戀這些東西,干脆撿個二婚老頭兒。”

“你談過老頭兒?這個包,是前男友送的呀?”

“不是,我自己賺錢買的。”

“我爸說,錢要花在刀刃上。”

“我又不是要跟你爸結婚。”

郝蟬語氣有些不好了,面上依舊在強撐。

郝軍總是教導她,說什么小不忍則亂大謀,她總是意氣用事,像小孩子一樣率直天真。可惜,這樣的郝蟬已經在十五年前宣告死亡。現在版本的郝蟬,是需要斂著鋒芒,才能學會游刃有余地處理社會關系的人。

廠二代訕訕地:“我爸也不會給你買這個包的。”

柜姐遞來上下打量的眼神。郝蟬有點反胃,從前這些東西,不過是她懶洋洋側身,接過別人遞來的小禮物,隨手一扔就會忘掉。可是她被掃地出門了,周春梅泥菩薩過江,連身上穿著的名牌襪子都拿去賣掉變現。

“我自己可以買。”郝蟬一咬牙,自掏腰包在另一家精品店買了條連衣裙。裙擺像花傘一樣篷開,走動時裙擺扇起一陣一陣的風。

廠二代偷拍的視頻里,她正對著試衣鏡整理肩帶,后頸處一片香軟很誘人。他發了條“給寶貝選戰袍”的朋友圈,唯獨屏蔽了她。

從精品店出來。

廠二代說約了朋友去打臺球,就在馬路對面,問郝蟬要不要一起。

“我不會打臺球,你們玩吧。”

“好吧。剛才我說的那些,你別生氣。因為你長得很漂亮,忍不住讓人胡思亂想。”廠二代害羞地笑起來。“如果真的推進到結婚那一步,會拿出誠意來的。”

“嗯。”

郝蟬拎著購物袋,沿著熱鬧的街市往回走,夜晚的霓虹燈充斥著杭州獨有的潮濕,變得虛幻起來。流動的空氣中是淡淡的疏離感。

她回想起第一次戀愛,懵懵懂懂,連主動在街上牽手都帶著生疏的刺激。

后來膽子大了,海藻一般的長發堪堪撩過皎潔的后背,他會用嘴唇一點點擦掉她后背的水珠。月光溫和,打在相愛的每一個側面,一切一切,都恰到好處。關于生命的流逝,也變得美好起來。

回家后,紅娘把那條朋友圈截圖問她:“你們睡了?”

郝蟬:“???”

“小盛總陰陽怪氣的,故意讓人誤會一條裙子就能睡你。”

“工資三千五的總,還是省省吧。”

“你還是辟個謠吧。”紅娘苦口婆心,“他混的富二代圈子,你不能吃這個虧啊。”

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郝蟬隨手就把裙子轉賣了,曬出自己的付款記錄,證明是自己買的單,并且正大光明地發了條朋友圈,刻意強調花了自己一個月的工資。

果然,廠二代看到了,打完臺球叫她出來。

郝蟬卸了妝,睡衣外面披了件泰迪熊的外套下樓。小區門口有家寵物咖啡館,有貓在,廠二代坐在靠窗的位置刷直播。

“我歲數大了,跟你耗不起。如果你不想結婚,我們可以不用再見面。”

“不是我不想結婚,而是你太保守了。”廠二代正在直播間刷嘉年華。不耐煩地劃拉收藏相冊,把主播照片亮給她看:“看見了嗎?要我們心甘情愿地掏腰包,最起碼得有這樣的表現。你多跟人家學學。”

郝蟬瞟了一眼主播的照片。

這不就是校花翟芳芳嗎?她變化好大啊。巨乳細腰,性感妖嬈。當年齊劉海波波頭,憑借清純的長相被藝術類師范大學提前錄取,聽說一畢業就有編制。

郝蟬咋舌,沒想到她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竟然當網紅主播去了,而且還成了廠二代敷衍拒絕她的理由。

郝蟬尷尬地笑了笑:“隔著屏幕又摸不著親不到的,況且,人家不會喜歡你的吧?”

翟芳芳粉絲這么多,廠二代連打賞的排行榜都進不去。更別說,她上學的時候就心高氣傲,不可能會看上他的啊。

“保守的更合適過日子。”郝蟬克服強烈的羞恥心,指著他的手機屏幕說,“如果你因為她而拒絕我,你會后悔的。”

“不是姐姐,你哪根筋搭錯了啊?”相親男突然大聲起來,“想男人想瘋了吧?操!”

話音剛落。

郝蟬突然被人拉扯了一把胳膊,往后跌去的同一時分,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的拳頭砸在廠二代的鼻梁上。

伴隨著一聲驚呼和七零八碎的矮腳桌上的杯碟散落的聲響,她整個人都懵圈了。

周褚安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啊?

他跟蹤她?

也可能只是偶遇?

陳律氣抱著臺球桿,喘吁吁地沖進來,指著廠二代的鼻子罵道:“侮辱婦女構成犯罪啊,你今天可跑不掉了。”

廠二代捂著鼻子,一臉痛苦地嗷嗷,鼻血從他的指尖滲出來。周褚安下手真重啊。他卻一點都不敢反抗,委屈地快哭了:“表叔,這次真的冤枉啊!是她上趕著給我當舔狗!我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閉嘴!”周褚安輕聲呵斥道。

廠二代收到指令,便乖乖又扇了自己一嘴巴。

今晚他們一起打臺球啊?

“誤會,噯,都是誤會。”

郝蟬反應過來,急忙擺手。

周褚安卻并不打算放開她,他拽著郝蟬的手腕,眾目睽睽之下,把她拖進他車里。很高檔的車子,細膩的皮料內飾散發著淡淡地皮革香氣。郝蟬局促又膽怯地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已經配不上他了。

“你不是移民了嗎?”

“嗯,移民去河南了,周末回來辦點事。”

“啊?怎么會選荷蘭?”

“是河南!誰像你一樣L、N不分?”周褚安睨了這個可恨的女人一眼。“楚河漢界知道嗎?你以后不要越界。”

“哦。這個你放心,我近十年都沒有去河南的打算。”

也不會嫁到河南的,讓Amy姐篩選目標的時候,把河南的排除了。

周褚安剜了她一眼:“郝蟬,你就繼續裝。”

“?”她皺眉。

周褚安不耐煩地把粉色的舊手環甩到她腿上:“把這個還給你。”

郝蟬目瞪口呆。

“這……不太好吧?”

這不是已經送給快遞小哥了嗎?他還問人要回來?不至于這么摳門兒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送了他一塊新的,他更高興。”

周褚安脫掉西裝外套,解開兩顆西裝紐扣,露出鎖骨處皙白的皮膚。這么多年不見,他愈發迷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地位提升太快,周圍的氣場也凌厲起來。

郝蟬無奈地笑起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一扭頭,看到陳律逮住相親男的衣領子,把他逮去另一個方向。郝蟬突然很焦慮,又黃了一個。周褚安似乎看出來,很沒好氣地問:“有些東西,歷久彌新。郝蟬,我警告你,我們好歹談過,你作為前女友,一舉一動和我息息相關,別掉份兒。”

郝蟬剛剛姿態放得很低。

他全都看到了。

不過,她的一舉一動,怎么就和他息息相關了?

早就各不相干了。

郝蟬有些心酸,用力握著手環,辯解道:“裝的。你信嗎?”

“郝蟬,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她的話又刺痛了他的神經。微薄的怒氣透出胸膛,向她逼近。外人都不知道,周褚安是小孩子脾氣,很好逗弄。跟他吵架吵到失去理智,他會用力撬開她的唇,吻得她分不清晝夜,乖乖依他。

周褚安就靠持久力傍身,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愈發長進,還是退步了。

郝蟬細白的手順著他的胸膛往下捋,嘴角流露出一抹俏皮的笑意:“消消火,周總裁。”

他鉗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揉壓嘴角,揩掉她裸色的口紅,惡狠狠地苛責道:“你品味變差了。”指腹略有點硬,但手上的力道很松,并沒有弄疼她。但這句話卻戳痛了她的心。

“裸色環保,符合流行趨勢,跟著弟弟們的步伐。”郝蟬嘴硬解釋道。“你不懂不要亂點評。”

郝蟬恍惚想起以前,他們養過一只小貓,她戴上指套給小貓咪刷牙。他就在旁邊看著。還想起旅游的時候,一起去岸邊喂鴨子,她把一小塊面包放在他掌心,舉著遞到鴨子嘴邊。他不敢,嚇得縮回了手。但其實,鴨子嘴很軟。夕陽下,她笑彎了腰。

那么美好的日子,竟然只是恍惚之間發生過的。

“你什么時候離婚?”他放開她。搖下車窗,兀自點了支煙。好像很煩躁的樣子。“既然你鐵了心要在外面搞男人,與其給那種貨色當舔狗,不如考慮考慮我。我比他強很多,彼此之間又熟悉。”

“?”

郝蟬臉頰驀地一紅。

“不了吧。”她身體本能地拒絕。“好馬不吃回頭草。”

周褚安抿了抿嘴角,挺無所謂的:“隨你。我只是給你提個建議。”

郝蟬擦了擦手心的虛汗。這建議不怎么樣。挺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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