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太陽當空
- 紅樓兵圣
- 鍵盤戰斗家
- 2703字
- 2025-02-05 00:10:00
清晨。
明媚的陽光斜斜切過青石堤岸。
過往的人,船上的人。
大多穿著棉衣,棉衣上多補丁。
王信也穿著棉衣,只不過要干凈整潔些,跟在王信身后的十幾人,有幾人穿著灰蒙蒙的軍袍,有幾人穿著破棉爛褂。
河邊忙碌的平民習以為常,繼續干著自己的活,扛著比人還要高的大包,一大早上就開始賣力,沒多余精力關心身邊事。
“大清早的,都司今天又鬧什么幺蛾子?”
有個人一臉郁悶。
“不知道。”
李武打了個哈欠,同行的人們也各個有氣無力,沒精打采,霜打過的茄子似的。
跟在后頭的齊山念揉著眼睛,早上臉也沒洗,肚子也餓得呱呱叫。
往日的時候,這個時辰還在睡大覺呢,睡著了就不餓,醒了就會餓,有時候餓的睡不著,就去多喝幾口水,用水把肚子灌飽。
一天到晚也不會怎么活動,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除非去伙房吃飯。
唯獨新來的都司。
他倒是吃飽飯了,一大早上就把眾人叫來。
各個敢怒不敢言。
旁邊運河上的漕船烏篷上跳動著細碎的金斑。
二三十丈寬的河道里,擠著三十余條平底漕船。
吃水線壓得極低,艙里堆滿裹著葦席的來自江南的稻米,桅桿如秋日蘆葦般密密匝匝,粗麻纜繩在晚風里吱呀搖晃,驚起灘涂上啄食的灰鸛。
王信領著眾人,身上精神抖擻,帶著人們到了營區的一角。
“就是這里。”
指著前方長滿了雜草,屋頂瓦片也被綠苔覆蓋,大概五六十間屋子,被柵欄圍著,防止外頭有人闖進來,其實就算沒有柵欄也沒人來。
“你們把這里清理干凈,給你們兩天的功夫。”
王信提出了要求。
李武的牙幫子動了又動,把臟話罵在嘴皮子里頭。
齊山念感覺今天的都司很陌生。
大家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終于有人不慣著,諷刺道:“都司讓我們干活,總得管飯吧,難道連口飯也不管?”
原以為是個好的。
結果真是個愣頭青。
啥規矩都不懂。
他們當兵的是地位低,各個都能使喚,可就算是頭牲口,總得有條底線。
“讓你們把這里清理干凈,為的是給你們找飯吃。”
王信沒有生氣,還是平和的語氣:“原本我該帶著你們一起干,不過我要回城里一趟。”
眾人怔了怔。
李武試探的問道:“都司回城打算找找關系?”
“先不提我有沒有關系,就算我有關系,也不敢亂用。”
王信這些日子認識了不少人,不只是通過花名冊能叫出名字,或多或少聊過天,主要找的是那些能與下面人能打成一片的。
今早一個個叫起來,帶著出營。
王信直白的笑道:“你們十幾個人,大不了我掏錢給你們管飯,也不是管不起,不過呢,一兩日沒問題,可時間久了,我敢這么做,你們也不敢接受不是,畢竟是天子腳下,忌諱不少,平時的時候沒什么,真要是有人追究,殺頭都是輕的。”
李武忍不住點頭。
自己是哨官,日子其實不錯,只不過時不時接濟下面的兄弟們,手頭緊巴了些。新來的都司雖然看起來不錯,可要是亂來,自己就算不檢舉,也不會跟著他亂來。
齊山念等人有些失望。
還以為這都司進城找關系,給他們安排點活呢。
有人小聲道:“俺們不怕吃苦,力氣每天都會生出來,反而不把當日的力氣用完才是浪費。”
“就算能吃苦,天下哪個窮人不能吃苦?
“不吃苦就得餓死。”
“可能吃飯的活計,并不是能吃苦就有的,窮人那么多,多得是管飯就干活的窮人,不缺京營里的三瓜兩棗。”
齊山念先是罵了一頓,然后再看向都司諂笑道:“都司要是能給兄弟們找條活,兄弟們都感激都司咧。”
王信伸手要拍齊山念的肩膀,這家伙什么都懂,很有種看穿了世道,所以選擇躺平,那些三和大神的魄力。
不過想起齊山念不洗澡,半途停止了這個行為,也不覺得尷尬。
齊山念也沒覺得不妥,新來的都司愛講干凈,自己一身的虱子,都司當然不想觸碰自己。
“你們的要求低了啊。”
王信開口抱怨。
對付躺平的人怎么辦?
王信認為實際上可以輕松拿捏。
眾人這回真愣住了,連李武也搞不清。
“當兵就為了一口飯吃?”
王信大手一揮,“當兵不光要養活自己,還得養活家人才行,我既然當了你們的都司,我與別人不一樣,我的兵,一定要先活得好,是個人樣。”
“你,齊山念,三十幾了吧,還是條光棍。”
“還有你。”
王信一個個指。
“怎么能不娶婆娘呢。”
“不光要娶婆娘,還得有孩子,每天在營里當兵,好好的當差,晚上回家,還得有老婆孩子熱炕頭,天天擠在大通鋪,說是與兄弟們同甘共苦,可長期像個什么話。”
“你們不知道我,我不怪你們,你們但凡有路子在東南打聽打聽,我姓王的下面的兵,哪個不是成家立業,哪個不是響當當的好漢。”
太陽已經辛苦爬升到半空。
圓溜溜的。
像個大餅。
別說齊山念,連幾個哨官也聽得流口水。
老婆孩子熱炕頭。
一句話。
多刺人心啊。
做夢都不敢想。
“我目前對你們的要求很簡單,我吩咐的事情,你們一絲不茍的辦好,而我呢,如果答應你們的事沒辦到,你們可以指著我的鼻子罵。”
“隨便罵,我王信要是敢報復,我就是王八蛋。”
王信對下面的人提出了條件,同時也給出了自己的承諾,然后呢,還對自己做出了做不到的懲罰。
“都司,俺真能討到婆娘?”
有個漢子實在忍不住,一臉期盼的看著王信。
“只要你有手有腳,不是個爛人,好好跟著我干,你要是討不到婆娘,你也可以罵我。”
氣氛不對了。
太陽當空,更圓。
人們都無法看。
“不過得提前說好,你們目前還不算我的兵,你們在觀察我,我呢,也還在考察你們,我對士兵們的要求,你們這些日子,多少也聽得過。”
十幾個人。
再也沒有怨言,哪怕有也不敢表現出來,反正王信離開前,各個在認認真真的干活。
齊山念推開半朽的木門,霉味混著草腥撲面而來,齊山念毫不在乎,賣力的打掃,哪怕都司已經走了,也沒有人偷懶。
只是呢。
自己真的能娶婆娘?
說實話,齊山念半信半疑,可只要心里想想都司說的話,就忍不住美滋滋的,肚子也不覺得餓了,今天的力氣,總感覺用不完。
原來都司說話這么好聽。
就愿意聽都司說話。
都司說話的語氣信誓旦旦。
應該不會騙人吧。
......
王信選擇了坐船回京城,打量運河上的情形,看著越來越近的京城,心里盤算,也不知道賈政在不在家。
其實不一定是四大家。
只不過自己有四大家的關系,更為的方便,容易獲得信任。
主要還是有利。
應該沒問題。
雖然自己的壓力也有點大。
不過有壓力才有動力,沒有壓力,誰還愿意付出努力,這點壓力,自己還是愿意承受的。畢竟,京營士兵過得太苦了。
反正自己看不下去。
兄弟們,給我上。
兄弟們,跟我上。
兩種方式。
王信當然選擇第二種。
不光因為這是勝利者的道路,主要是王信也追求這種精神,向往這種精神,這才是人該有的精神。
通惠河水路要會。
絕大部分貨船的貨物在通州下碼頭,因為通州碼頭的規矩小。
京師什沙海的碼頭石階浸著深褐水漬。
腳夫古銅色的脊背彎成滿弓,扛著半人高的鹽包踏過千年磨凹的青磚。
酒旗招展的二樓,商人正用銅幣叩擊檀木柜臺,震得檐角銅鈴與樓下駝鈴響成一片。
漕丁們蹲在岸邊啃冷炊餅,眼望著最后兩艘官船通過閘口——紅漆船頭犁開墨色河水,驚散幾尾循燈影游來的錦鯉。
王信下了船。
一身干凈的棉衣。
棉衣價格便宜,穿起來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