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 3日晨霧
清晨七點,維也納被薄薄的霧包裹,街燈尚未熄滅。我正替安娜煮咖啡,爐上水壺發出 G大調五度泛音。門鈴卻提前一個半音響起——來訪者顯然焦急。
門外站著一位約莫十八歲的少女,淡金色鬈發上覆著雪珠,懷里緊緊抱著一只褪色的琴盒。
“路德維西先生,”她聲音輕顫,“我父親昨晚把圓舞曲手稿弄丟了——今晚七點半,宮廷舞會要用。”
2委托人
少女自稱克拉拉·馮·魏森巴赫,其父是宮廷樂隊的副指揮。昨夜他把新作《雪絨花圓舞曲》鎖進樂隊休息室,今晨卻只剩空盒。樂師們都說未曾靠近,而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在魏森巴赫先生身上,一把掛在樂隊大門內側的鉤子上。
“父親一夜未眠,”克拉拉低聲說,“若今晚奏不出這支曲子,殿下會震怒。”
我示意她進屋,給她一杯熱可可,同時把施密特從二樓喊醒。
3現場勘查
八點二十分,我們抵達霍夫堡宮側翼的樂隊休息室。
房間狹長,北墻是一排鐵皮柜,南墻掛著一排樂譜鉤。靠窗的木桌上擺著空琴盒,盒內絨墊有淺淺的圓形壓痕——手稿確曾存在。
我蹲下嗅了嗅盒內,聞到一股極淡的薰衣草和松脂味,與魏森巴赫先生常用的手油不同。
鉤子上仍掛著第二把鑰匙,匙齒干凈,沒有劃痕。門鎖完好。
窗戶插銷從內扣著,窗欞外積雪平整,無人攀爬痕跡。
“密室丟失,”施密特低聲說,“又像我們的老對手。”
我搖頭:“更像一只內鬼。”
4第一步排除
我請樂師們逐一進入房間,讓他們復述昨夜行蹤。
長笛手說排練后去了咖啡館;
大提琴手整夜在宿舍練琴;
豎琴師則去了女友家。
輪到最后一位——第二小提琴手約瑟夫·布蘭特——他神色鎮定,卻在我問及薰衣草氣味時,右手拇指不自覺地摩挲袖口。
我注意到他的袖口沾有極細的松脂晶粒,與琴盒內味道一致。
5第二步誘證
我故意高聲說:“手稿或許夾在樂隊總譜里,請各位把個人琴盒打開檢查。”
布蘭特猶豫片刻,才打開。
盒內除小提琴外,另有一只小鐵罐,罐上貼著“松香薰衣草”標簽。
我拿起罐子,輕輕旋開——罐底竟藏著卷成細管的羊皮紙,正是《雪絨花圓舞曲》首稿。
布蘭特臉色刷白:“我只是……想開個玩笑。”
6動機與真相
原來布蘭特與魏森巴赫競爭首席小提琴已久,昨晚趁排練后眾人疲憊,用備用鑰匙打開盒子,取走手稿,想令副指揮出丑。
他以為手稿藏在松香罐里無人會查,卻忽略了氣味。
“玩笑?”克拉拉怒極,“殿下若降罪,父親會失去年金!”
我轉向布蘭特:“你仍有機會彌補。午前把手稿抄三份,由你親自送至殿下侍從,并附上一封悔過信。或許殿下會原諒一個知錯的樂手。”
布蘭特低頭,雙手顫抖著接過手稿。
7午后
陽光穿過霍夫堡宮的彩繪窗,落在譜架上。
魏森巴赫先生撫著失而復得的圓舞曲,眼眶微紅。
克拉拉偷偷塞給我一只小小的雪絨花胸針,銀制六瓣,中央鑲一粒極小的藍寶石。
“父親說,這是謝禮,也是道歉。”
我笑著別在衣領:“藍寶石正好唱出高音 C。”
8黃昏
回到工作室,壁爐噼啪。
安娜在鋼琴上試彈《雪絨花圓舞曲》首句,施密特倚在窗邊吹口哨。
我翻開布蘭特的悔過信,信末他引用莫扎特一句話:
“音樂,即使在玩笑里,也應保持誠實。”
我點頭,把信折起,放進抽屜,與三把舊鑰匙并列。
9尾聲
夜里十點,雪又開始下。
我替安娜披上披肩,送她出門。
克拉拉的馬車駛過街口,車鈴聲恰好落在圓舞曲的第三拍。
我抬頭,雪花落在睫毛上,像無數輕聲的八分音符。
節拍器滴答,72 bpm。
這一次,不是倒計時,只是維也納冬夜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