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 13日21:12維也納總醫(yī)院
解剖劇場的大鐵鎖已被換上新的,鑰匙卻在我掌心。
漢斯警長把守正門,施密特帶著三名火槍兵埋伏在穹頂回廊,而我、安娜與穆勒被特許進入——這是穆勒自己要求的。
“我必須親手結束我寫的噩夢。”他說話時,右手腕的紗布仍滲著淡紅,像一行未干的譜號。
221:17第七具尸體
劇場中央,那口空棺已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架真正的管風琴:
?鍵盤完整,卻只在中央 C上拴著一根極細的紅線;
? 136 ml血袋懸于風箱之上,袋口接一根玻璃導管,導管末端是一枚可上下滑動的銀針;
?銀針與鍵盤之間,是一頁對折羊皮紙——上面用血寫著《安魂曲》終樂章缺失的 136小節(jié)。
若紅線被拉下,銀針便刺破血袋;血滴落銅盤,每滴 1 ml,滴速 72 bpm;滴完第 136滴,風箱會觸到最低音栓,發(fā)出一個長達 20秒的 C大調(diào)和弦——象征“心臟最后的跳動”。
321:25莫扎特的幽靈
穆勒跪在鍵盤前,用左手無名指輕觸中央 C,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當年他們用莫扎特的血寫 Lacrimosa,今天想用我的血寫 Amen。”
他抬頭望我,“路德維西,你替我彈完它。”
我搖頭:“不,該由你來終止。”
安娜把一只小小的銀鑰匙放在穆勒掌心——那是我們從鐘樓拆下的 C調(diào)音叉柄。
“用它鎖死銀針,血袋就永遠滴不完。”
421:31叛徒現(xiàn)身
穹頂回廊突然傳來槍栓聲。
亞歷山大·馮·霍恩拖著施密特出現(xiàn)在欄桿后,槍口抵住后者太陽穴。
“放下鑰匙,”他嗓音嘶啞,“否則這位年輕的警探會先一步聽見自己的心跳停止。”
我抬頭,冷風卷著煤汽燈的火舌,把亞歷山大的影子投在穹頂壁畫上——那影子恰好與壁畫里的死神重疊。
我慢條斯理地把左手插進大衣口袋,掏出一只懷表,表蓋彈開,秒針指向 21:33。
“亞歷山大,”我說,“你犯了一個錯誤。”
“什么?”
“你忘了給管風琴加消音器。”
我拇指一撥懷表機簧——
咔噠。
穹頂高處,漢斯警長早已架好的滑輪組驟然拉動,一條粗繩猛地扯下管風琴最右側的音栓。
轟——
C大調(diào)和弦提前爆發(fā),卻低沉得幾乎像一聲悶雷;同時,風箱被反向氣壓頂起,銀針瞬間倒滑,刺入血袋上方的軟木塞,而非袋身。
血袋安然無恙。
521:35最后的對位
亞歷山大愣神的半秒,施密特肘擊他的手腕,火槍走火,子彈擊碎穹頂玻璃。
碎片如雨,我趁機沖上前,用懷表鏈纏住亞歷山大的腳踝,猛力一拉——
他整個人從回廊摔落,重重砸在管風琴鍵盤上,正砸在中央 C。
C音轟然長鳴,震得整個劇場嗡嗡作響。
銀鑰匙從穆勒指縫滑落,正好卡進銀針滑槽,鎖死。
血袋停止滴落。
時間定格在 136 ml的 0滴。
621:40真相的尾聲
亞歷山大被銬起時,仍喃喃自語:“莫扎特的心臟……只差一次跳動……”
我俯身在他耳邊低語:“莫扎特的心臟早已停止。停止它的,從來不是血,而是你們對音樂的貪婪。”
警方隨后從劇場地下室搜出:
?一具 1791年保存至今的嬰兒心臟標本(據(jù)稱是莫扎特之子);
? 136份作曲家的血樣,分別標注年份與音名;
?一本賬簿,記錄“鷹與琴”未來 30年的“音樂洗腦計劃”。
722:00休止符
穆勒坐在鍵盤前,把那只銀鑰匙輕輕放在 C鍵上。
“路德維西,幫我寫完最后一個音。”
我伸出食指,與他同時按下中央 C。
C音在空蕩的穹頂里回蕩 20秒,然后歸于寂靜。
安娜吹滅最后一盞煤汽燈。
黑暗里,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與穆勒的心跳重疊,
72 bpm,
像一首終曲,
也像一次重生。
8后記
次日清晨,《維也納日報》頭版:
《作曲家繆特失蹤案告破——地下“鷹與琴”徹底瓦解》
報紙右下角,有一行小得幾乎看不見的字:
“中央 C已被鎖死,
但休止符之后,
永遠是下一個音符。”
我合上報紙,把銀鑰匙掛在工作室的壁爐架上。
爐火噼啪,
節(jié)拍器歸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