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的話隨時都可以走了哦。當(dāng)然，上課之前如果想留在這邊也是沒有問題的。”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棉花一樣柔軟。

“好。”林飛飛的語氣也跟著變得輕飄飄的，“我可以待到上課再回去嗎？”

他還不想回去。

溫馨的鵝黃色墻紙，軟綿綿的沙發(fā)，還有好看的老師……整個空間都彌漫著讓人安心的氛圍。

“當(dāng)然可以啊。”

看林飛飛沒有急著走，徐織嵐把身后的糖罐子抱到茶幾上，推向林飛飛那邊：“吶，請你吃糖。”

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全是糖果，只要不討厭糖，幾乎一定能從其中找到自己喜歡的那一種。

林飛飛拿了一顆桃子味軟糖。

“不錯的選擇。”徐織嵐對他的選擇給予了高度肯定，就好像這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一樣。

她半吐著舌頭，在罐子里翻找一陣，也拿了個一模一樣的桃子味軟糖。

“你不喜歡吃別的口味？”林飛飛看著她手里地軟糖，問道。

徐織嵐嚼著軟糖，糖水從喉嚨里流淌過，桃子的香甜充斥整個口腔，她幸福地瞇起了眼睛。她說道：“其他的也好吃，但我最喜歡桃子味軟糖。”

“那就單獨(dú)裝一罐桃子味軟糖不就好了？”林飛飛看她剛才翻找的辛苦。

徐織嵐想了想，解釋道：“在一堆糖果里找到它的時候，我會覺得它更好吃。”

“哦……”

林飛飛沒有再說話。

兩人四目相對，就這么看著對方，直到林飛飛打了個哈欠。

“要不要睡午覺？”徐織嵐突然問。

“可以嗎？”林飛飛有些困惑的看著她。

“當(dāng)然。充足的睡眠可以治療很多疾病。我們這是在治病呢。”

徐織嵐替他打開了白噪音，海浪聲一陣陣，安撫著他的情緒，加上置身于安心的環(huán)境里，長期積累的疲憊化作困意席卷而至。

徐織嵐看著他慢慢合上眼，進(jìn)入夢鄉(xiāng)……

林飛飛做了一個夢，夢一開始是在商場前的充氣城堡上，妹妹一蹦一跳的從身邊過去，臉上洋溢著笑，一排整齊的牙齒缺失了一顆。

林飛飛跟著跳了過去，跳著跳著，突然跳不起來了，他一腳踩在游樂園的紅磚石地面上。

大叔牽著五顏六色的氫氣球經(jīng)過，妹妹指著不遠(yuǎn)處的旋轉(zhuǎn)木馬，開心的上躥下跳，媽媽溫柔的牽著他和妹妹，父親在不遠(yuǎn)處拿著四個甜筒走過來。

這一幕格外溫馨。

可是隨著父親靠近，畫面就越來越暗，他身后的世界逐漸坍塌，裸露出地下熾熱的巖漿。父親最終化身成為了巨大的啤酒瓶怪物，頭上長出了惡魔的犄角，拼命的朝他們?nèi)訓(xùn)|西，旋轉(zhuǎn)木馬被連根拔起。

大叔松開了手，氣球四散著飛上天。媽媽也松開了手，他們沒有像氣球一樣飛起來。林飛飛回頭看去，只能看見一個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他甚至不確定這個背影是不是自己的媽媽。

“媽媽。”

林飛飛朝她叫喊，背影沒有停下，只是越來越小，直至徹底消失。

林飛飛想追過去，卻被什么東西牽扯住了。他低頭看去，憔悴的妹妹剃光了頭發(fā)和眉毛，輕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飛飛，我疼，能不能不要走……”

……

“飛飛。”

溫柔的女聲在耳畔呼喚。

“林飛飛，要上課啦。”

林飛飛睜開了眼睛，滿臉是淚。

他蜷縮在沙發(fā)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睡成了這個樣子。徐織嵐在他耳邊，一縷頭發(fā)搭在他的脖子上，鼻腔里全是她頭發(fā)的香味。

她輕輕的用紙巾拭去了他臉上的眼淚。

林飛飛被頭發(fā)撩的有些癢，徐織嵐適時站起身，她的神情很傷心，好像看到了很叫人難過的事情，或是聽到了很難過的話。

“我是不是說夢話了？”林多多從噩夢中醒過來，表情很低落，聲音也有點(diǎn)干啞。

徐織嵐搖頭，用一貫的溫柔眼神看著他，問：“你想要討論嗎？如果不愿意說的話，我會把剛才都忘掉。”說著，她伸出食指在腦袋邊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俏皮地輕甩食指，那段記憶似乎真的能從腦子里出去。

“下次吧，要上課了。”

林飛飛起身。

他不能占用上課的時間來心理咨詢，副校長的話他還記得，繼續(xù)呆下去的話，恐怕會給她造成困擾。

“好。”徐織嵐向他揮手告別，“我們明天見，林飛飛。”

……

……

林飛飛回到教室，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桌上的書本掉落一地，柳晴鳶正在一本一本把它們重新堆疊。

班級里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在觀察他的反應(yīng)，林飛飛低下頭，徑直穿過走廊。

“真惡心。”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林飛飛頓在原地，看向身邊。

大家都裝作很忙的樣子。

他本就跟大家不熟，現(xiàn)在甚至有些討厭他們。

然后他看見了柳晴鳶。

冰山美人正小心地擦拭掉課本上的灰塵，把它們排放整齊。身邊的書本撿完，她就座位上起來，把另一側(cè)的書也細(xì)心地擦拭擺放。

羅斌在一旁吹口哨，一臉猥瑣地開玩笑：“噓～班長你不會是喜歡林飛飛吧？”

柳晴鳶停頓了一秒，便接著撿書，她總能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處理一切問題。

前排的女生們偷笑起來。

林飛飛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幾人不爽的回頭，小聲嘟囔了幾句，轉(zhuǎn)而議論他。

“他那個眼神在拽什么啊，我被他盯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就是，好自以為是啊。”

……

“羅斌，收回你的話。”

林飛飛沒有理睬那群女生，他站在羅斌的課桌前，一只手按在他的書本上。

他突然大步走來的架勢把羅斌嚇了一跳。

“你想干嘛？”

反應(yīng)過來的羅斌站起身，兩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針鋒相對。

“收回你的話。”林飛飛重復(fù)說道。

羅斌嗤笑一聲，看著班級目光聚焦，眼里露出滿意的神色，他伸長脖子，賤兮兮的問：“哪一句啊？是我說你吃班長豆腐？還是班長喜歡你？還是“你林飛飛是大基佬”這一句啊？”

小部分人笑出了聲，更多的人皺起了眉。

林飛飛握著拳，深吸一口氣，羅斌緊張的盯著他。

妹妹的臉浮現(xiàn)在他腦海里，他沒有一拳砸在他臉上，而是認(rèn)真的說道：“剛才那句，班長是不是喜歡我，請你收回。”

羅斌還以為他要干嘛，見到林飛飛服軟，他反而得寸進(jìn)尺，把耳朵湊了上去：“哪一句？我沒聽清？”

林飛飛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手臂已經(jīng)在顫抖，剛要暴走，有人卻拉住他的袖口。林飛飛回頭看去，柳晴鳶沖他搖了搖頭。

班主任出現(xiàn)在門口，上課鈴緊跟著響起。

“干什么呢？都回到座位上去，上課了不知道嗎？”班主任呵斥著全班，目光看向后面站著的三個人。

羅斌一屁股坐下，得意的看著林飛飛。

林飛飛深深看了一眼羅斌，轉(zhuǎn)身向座位走去，滿頭大汗的林晨抱著籃球從后門沖入，與林飛飛撞了個滿懷。

“抱歉。”比他還要高一截的帥氣大男孩禮貌的道歉，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羅斌一臉譏諷的看著狼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