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冷哼,這些功勛們還真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出來。
為了錢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話也都敢說。
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真以為朕好欺負。
這會他不由得擔心起林汝翥來。
“林汝翥到哪里拉?”
“皇爺,現在應該在棋盤街。”
棋盤街,朱由校心思沉重。
這片是整個京城最繁華之所在,有頭有臉的人在這都有鋪面。
征收難度巨大,他有些懷疑林汝翥頂不住壓力。
一番喬裝打扮后,朱由校帶著魏朝出了皇宮。
為了不叫人懷疑,錦衣衛全部分散開來,三三兩兩的時刻關注著他的動靜,一旦發現有異常,可保證朱由校足夠的安全。
棋盤街熱鬧非凡,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
街面干干凈凈,像水洗了一樣。
他特意的看了下街角,同樣干凈非凡,一點物資垃圾都沒有。
十幾個環衛工人正在熱火朝天的清理排水渠。
他們雖面黃肌瘦,但有說有笑,精神狀態良好。
能看出他們并不覺得臟,也不覺得累,反而很知足。
他漫無目的走著,突然停在了一處攤位前。
漫不經心的翻弄著攤主身前的蔬菜。
“這位公子,需要點什么?咱的菜都新鮮,不怕挑不怕撿。”
“你這黃瓜多少錢?”
“1分一根,您看看,個個頂瓜帶刺。公子要多少,要是多的話,給您送府上。”
朱由校撿起一根,隨便的蹭了蹭黃瓜上的泥土便咬上一大口。
黃瓜的清香瞬間充斥整個口腔。
他不禁感慨,還是純天然的好吃。
魏朝搓著牙花子不停的抽搐,沒經過檢驗的東西怎么能隨便入口呢。
他只好小聲的提醒:“皇爺,還沒驗過,一旦有毒。”
朱由校嘎嘣嚼著香甜,有點吐字不清:“廢什么話,給錢。”
攤主接過銀子苦著臉道:“這位公子,小的也找不開啊。”
魏朝大手一揮:“行了,都包了。”
“包了,小的也找不開啊。”
“剩下的就賞你了。”朱由校說道。
攤主立馬興高采烈:“謝公子賞,您府上在什么位置,小的給您送過去。”
“不用了,你也先別忙,本公子問你點問題。”
“公子您說。”
“本公子聽說五城兵馬司在全城的收錢,沒上你這來嗎?”
攤主笑臉相迎:“公子,你一看就不常出門。他們是全城的收錢呢,但是沒上咱這來收。
本來咱也心思,咱這就是自己種的蔬菜,出來擺攤就是掙點小錢,這要是交錢,也剩不下啥。
可人家看都不看咱一眼。
咱也是好奇,特意叫了一位巡警問了一句。
巡警說皇上不讓收小攤位的錢。
咱這才敢出來叫賣。
你還別說,皇上還是惦記老百姓的。”
朱由校指著其他的攤位:“這些都沒收。”
攤主猛的搖頭:“都沒收,不信公子你挨家的問問。小的句句屬實。”
言罷,他心甚慰。
看來林汝翥還是用了心的,沒有滋擾小商小販。
別過攤主,他帶著魏朝繼續前行。
猛然看到幾個巡警從一家店鋪走出來,又鉆進一家酒樓。
他邁步上前。
酒樓掌柜的見巡警闖了進來,急忙迎了上去。
“原來是周擋頭和巡警鋪的兄弟來了,三兒,三兒。”
他一邊笑嘻嘻的拱手,一邊呼喚著店小二:“叫哥幾個見笑了,咱家的小二新來,沒有眼力見。哥幾個先坐,讓小二給上茶。”
“馮掌柜,茶就不必了。上頭的通知你也應該收到了。”
說著他將一張收費單子遞了過去:“馮掌柜,銀子準備好了吧。”
馮掌柜雙手接過單子,看也沒看,轉身將單子放在柜臺上。
“周擋頭,哥幾個辛苦,坐下喝杯茶,涼快涼快。”
幾個巡警瞧見他把單子放下,臉色立變。
“馮掌柜,你什么意思?”
馮掌柜依舊笑嘻嘻的,從懷里拿出一些散碎銀兩往周擋頭的懷里塞。
“周擋頭,咱也知道哥幾個不容易,一點意思,哥幾個辛苦吃點茶水。”
周擋頭將銀子推了回去,厲聲道,
“馮掌柜,念在以往的交情上,咱不為難你,但你也不要為難咱。
上頭下的死命令,任何人都必須交這個錢。”
馮掌柜有些惱怒,又拿出一些銀兩并威脅道,
“周擋頭,別不識好歹。”
“咱不管是誰的買賣,要么交錢,要么查封!”
“周擋頭,當真不給面子?”
“馮掌柜,不是不給你面子,咱要是給你面子,咱就沒了飯碗。”
馮掌柜目光陰冷:“那就是沒得商量了咯。”
周擋頭搖搖頭。
隨后馮掌柜尖叫一聲:“那咱就看看,誰敢!”
一群人手里拎著棍棒從后院沖了進來,將幾個巡警團團圍住。
巡警們也拿出武器背靠著背,警戒著看著圈外。
“馮掌柜,你要考慮清楚,你這是公然抗法。”
“周擋頭,我給你面子,你不接著。那就不要怪咱不客氣。
實話告訴你,今天這錢咱就是不交,你要是有種,親自找孟爺要去。”
這個時候周擋頭大嚷道:“行,馮掌柜。你執意不交,后果自負。”
言罷,他分開人群。
馮掌柜也沒攔著,他也不想跟巡警起沖突。
但是孟爺交代了,他不敢不辦。
很多商戶看著灰溜溜離開的巡警議論開了。
“他們是怎么回事?欺軟怕硬嗎?”
“日了狗了,嘴上不說誰也不行嗎?憑什么不受他的。”
“這世道,官官相護。哪里還有清明。”
“不行,咱都交了,他們不交,咱不服。有沒有跟咱一起的,咱們去衙門告狀。”
不管人群如何炸鍋,朱由校對林汝翥還是有信心的,稍安勿躁。
“他嘴里的那個孟爺是誰,魏伴伴你知道嗎?”
“臣...”
看著魏朝吞吞吐吐朱由校便清楚,魏朝肯定是知道底細的了。
他不但知道底細,而且這個人能量還不小。
“怎么?”
“皇爺,這個孟爺,啊不是,這個孟達是盧受的官家。”
“盧受?朕的掌印太監?”
朱由校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得到的答案讓他吃了一驚。
盧受,司禮監掌印,內臣第一人,沒有之一。
放在現代那就是中央辦公廳主任。
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棋盤街有一家如此上規模的產業。
如何不讓朱由校吃驚呢。
“這家酒樓日收大概有多少?”
“皇爺,日收的話有一二百兩,一個月五百兩往上。”
朱由校默算了一下,這間酒樓一年的收入就是六千兩,去掉雜七雜八的純收入就有三千兩。
好家伙,盧受還是大財主,早怎么沒發現呢。
他攤開折扇,扇了扇。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