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皇爺真高興啊。”
“是啊。咱見皇爺煩躁,就跟皇爺提議過來看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曹化淳感激的沖魏朝拱拱手。
“多謝魏爺。”
“你我同拜督主門下,就不要如此客氣。咱也是見皇爺煩悶,才出此建議,并非有意而為。”
“魏爺客氣。不知魏爺今晚是否得空,讓咱聊表下心意。”
魏朝苦笑:“曹爺,你也知曉,自打上次皇爺遇刺,咱這根筋就蹦的緊緊的,生怕一個不注意,讓皇爺再有什么閃失。
如今督主不在,咱說啥也不能讓督主操心。
能親自盯著總好過再生事端。”
曹化淳嘆了口氣,深表遺憾。
“是啊,咱當奴婢的,干的不就是盡心盡力的活計。魏爺你也真是辛苦啊!”
“咱挺羨慕你這日日陪讀的日子。”
“魏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若跟咱換換。”
魏朝指著他笑了笑:“曹爺你不厚道。”
曹化淳只是憨笑。
魏朝無奈的搖搖頭。
心知曹化淳當真羨慕他。
如今他的地位可以說僅次于督主王安。
宮里頭哪個太監、少監、監丞、火者不對自己恭敬有加。
可他也清楚,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也是不少。
任何時候他都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生怕被人抓住把柄,將自己打入萬丈深淵。
屋里傳出陣陣笑聲,倆人也受了感染。
不約而同的抿嘴竊笑。
“哎,自從泰昌皇帝大行,五皇子就沒怎么笑過。咱看著揪心啊。”
“五皇子今年九歲了吧?”
“魏爺還記得。確實九歲了。按理來說該搬出皇宮了。”
魏朝聽出了他的畫外音。
正常來說,朱由校登基為帝,他這個五弟就應該搬出皇宮。
但是皇帝還沒給他封爵位,王府至今未建,如何能般。
“曹爺,得空咱跟皇爺說說。”
曹化淳抱拳,用力的擲了擲。
“魏爺!”
魏朝見他抿著嘴,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倆人同屬,相互熟絡,話不說盡,一切盡在不言中。
朱由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有的習慣,好像大部分人見到孩子先問問學習好不好,考試怎么樣。
然后煞有介事的說:我考考你啊,看看你學習怎么樣。
大部分孩子總是擰著鼻子,不情愿又拒絕不了的應付。
朱由檢完全沒有這樣的表現,反而躍躍欲試。
“賢弟,勞而不怨怎么解。”
“勞而不怨就是做事要任怨。
先賢告訴我們,任勞易,任怨難,多做點事累一點沒有關系,做了事還挨罵,這就吃不消了。
但做一件事,一做上就要準備挨罵,“勞而不怨”,難在任怨。”
朱由校溺愛的摸了摸他的頭:“學的很好,將來你一定可以考個狀元郎。”
得到夸贊的朱由檢小腦袋揚的高高,甚是得意。
“哥哥。我要是考了狀元郎是不是就可以幫你了。”
“是啊。”
朱由校輕扶他的臉龐,多好的孩子,本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心里卻裝了許多的事。
他簡直不敢想象,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最后怎么吊死煤山的下場。
他仿佛看到了淚流滿滿的朱由檢絕望的站在紅閣邊上的海棠樹下,絕望的向他寵愛的太監王承恩提出一個疑問:
“我待大臣向來不薄,今天至此,為什么竟無一人能像前朝靖難的程濟那樣追隨我而去呢?”
王承恩大概是無言以對,還是找了一個看似為文武開脫的借口:“料想這些人不知道,所以不能迅速趕來。”
隨后,朱由檢上吊自殺,王承恩也隨即步其后塵。
君臣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吊在樹上,在景山的夜風中,隨風搖曳。
據說他在衣服上留下血書遺詔:
因失江山,無面目見祖宗,不敢終于正寢。
還有:任賊分裂朕尸,勿傷百姓一人。
在中國歷史上,還沒有哪一位亡國之君能像崇禎皇帝那樣,博得如此廣泛而持久的同情。
就他生前的行為,實在不像一個亡國之君。
正如他生前多次哀嘆:“我不是亡國之君,為什么會遇上這么多亡國之事。”
他至死也沒有弄明白這個問題,也無法弄明白。
大明的江山雖然在他的手中丟失,但承擔責任的又何止他一人呢。
天啟皇帝、泰昌皇帝、萬歷皇帝乃至正德皇帝,是否也該無言去見列祖列宗呢。
朱由校暗下決心,只要自己活著,就決不會再讓他吊死煤山。
只要自己活著,就決不讓大明成為漢人最后一個江山。
建奴屠我族人,朕便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倭寇屠戮中原,朕就馬踏櫻花,赤地三千里。
瓦刺、韃靼、西番、吐蕃、緬甸、暹羅、還有安南。
朕要讓大明八方來賀,萬國來朝。
朕要為大明續命三千年!
“哥哥,有句話....弟不知...當講不當講。”
“賢弟你說。”
“哥,你當多讀書。”
“怎么突然勸哥哥多讀書啊?”
“哥哥,多讀書,知興替,方能以史為鑒。”
朱由校噗嗤樂了。
他戳著朱由檢的小肩膀,假裝惡狠狠的問:“誰告訴你哥沒好好讀書的。”
朱由檢撇撇嘴:“哥,先生說萬物必喪志、朝綱必廢弛。”
朱由校雖然面上笑嘻嘻的,可眼底還是閃過一絲厲色。
“是先生讓你說的,還是你自己想跟哥說的。”
“先生沒說。是弟想說。”
朱由檢知道出賣先生的下場,所以干脆說是自己的主意。
“你還挺義氣。以后不論先生教什么。
都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人云亦云。
更不能被人當槍使,還渾然不知。”
“哥,你生氣了嗎?”
朱由校搖頭。
“哥跟你學的呀,要懂五美四德。做一件事,既然開始做了就準備好挨罵了。再說,哥被罵的還少嗎?你就不要說哥了,就是爺爺還不是被罵的不敢上朝。”
朱由檢咧嘴笑,好像真的聽明白一樣。
“好了,今天就這樣了,哥得回去了,等有時間再來看你。
你要是覺得無聊,就養養鳥,釣釣魚什么的。
別整天的悶在屋里就知道死讀書。”
朱由校牽著朱由檢的小手走出房門。
魏朝和曹化淳迎了上來。
朱由校這才仔細打量曹化淳。
他面色剛毅,身材壯碩,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少了物件模樣。
“皇爺。”
“你就是曹化淳。”
“皇爺,臣是曹化淳。”
“你會武功嗎?”
曹化淳愣在原地,隨后他望向魏朝,魏朝懵懂的搖了搖頭。
“會皇爺,臣未曾習過武功。”
朱由校放下朱由檢:“賢弟,哥走了,有時間哥再來。”
朱由檢戀戀不舍的將他送到勖勤宮門外。
“曹化淳真的不會武功?”
他還是不死心的問魏朝。
魏朝搖頭:“皇爺,臣與他相交多年,未曾聽聞。”
朱由校聳聳肩:“不會就算了。”
魏朝跟在身后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