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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勢隨人而動

“有何異常?”

周不疑也好奇,舅父一向清正廉明,辦事一絲不茍,深得劉表器重,應(yīng)該不會是被奸人暗害。

劉先眉頭緊皺,緩緩道:“主公的外甥,張?jiān)剩@段時日忽而對我頗為客氣,軍中遞來軍務(wù)公文時,也多會與我攀談,而且年關(guān)將至,還贈予了不少禮物,欲與我交好。”

“張?jiān)剩俊?

周不疑低頭思索了片刻。

此人和蔡瑁,是襄陽軍中掌兵的兩個人,劉表愿意應(yīng)該是讓他們相互鉗制,卻沒想到因?yàn)椴谭蛉恕㈢儒e綜復(fù)雜的緣由,走到了一起。

他是荊州牧劉表的外甥。

可惡,他的舅舅在我之上。

“我到此處來,也是蔡瑁進(jìn)言。”

緊接著,舅父又拋出了一個值得琢磨的消息。

“蔡瑁?”

周不疑歪著腦袋看他,“舅父和蔡瑁、張?jiān)实热耍咽沁_(dá)成了共識,要想著投靠許都曹氏嗎?”

“沒有,我和他們素來沒有交集,”劉先搖頭否認(rèn),“在一次議事時,他提及了讓我來新野探望你,順帶可看望駐扎此處的玄德公,以表主公的關(guān)心之情。”

“此事必有妖異,可若是我不來,則更顯心虛,再加上你舅母的確對你思念過甚,聽說你在新野遭日夜操練習(xí)武后,整日夜不能寐。”

所以這才坦然到來,無論是蔡瑁和張?jiān)实募橛?jì),還是有何別的目的,反正光明磊落便是,也無需思考過多。

周不疑早料到會如此,自己跟隨了劉皇叔,肯定會進(jìn)入向曹一派的視野,他們或是會針對,或是會拉攏,總歸會下手。

許都曹老板這幾年都不可能抽得出身來南下,他下荊州的契機(jī),一定是類似劉表病故這等大事件,所以這些年能夠鉗制荊州的,就是不斷派出暗探,來拉攏文武。

想了片刻,周不疑覺得思緒很快,腦子里的畫面飛速運(yùn)轉(zhuǎn),好似置身宮殿之中,過往所存的才學(xué)、見識全都如書籍可取用。

很快就想到了幾種切實(shí)的猜測,最后選出了一條最為可能的論斷。

“他們的確是在交好舅父。”

周不疑篤定的說道。

劉先登時迷惑:“何以見得?”

“舅父早年得曹公青睞,奏表天子以拜官,而回到荊州之后,卻不得奉詔赴任。”

“如此,曹公于舅父有恩,而荊州于舅父有愧。”

“蔡瑁此時暗下奸計(jì)來害舅父,斷然不可能。我看他們是想要尋機(jī)上稟劉伯伯,扶持舅父赴任武陵太守。”

“武陵太守……”

劉先深吸了一口氣,若是真如此,日后肩上的擔(dān)子則會更重,而且稍有不慎,便更可能為奸人所害。

但這卻也是一個機(jī)會,自家清儒數(shù)代,未曾出過二千石,自父輩時便已中落到不能舉任官吏的地步,只能為他人之門客。

現(xiàn)在以別駕之功、天子詔書,赴任武陵治理數(shù)年,若可得政績斐然、民望擁戴,以后不疑學(xué)成回到家中還能有個好的出路。

當(dāng)然,這還只是猜測,也可能只是稚童之言,若是真的因此有這樣的念想,那不就真的成一廂情愿了嗎?

“元直,那你覺得我該如何選擇?”

既然外甥能得出如此論斷,那應(yīng)該也有看法。

周不疑起身踱步,思來想去難以決斷。

如果硬氣清高,不和蔡、張兩人來往,對舅父并沒有什么好處,甚至日后還會被處處刁難、屢進(jìn)讒言。

若是和他們沆瀣一氣,可以預(yù)見這兩人日后會向舅父拋出許多難題。

想了半天,未有良策,周不疑拱手道:“那舅父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我倒是……”劉先思索了許久,嘆道:“武陵地廣人稀,若無世家資助,無兵力雄厚之底氣,無船舶、水運(yùn)之便利,很難全然掌控。”

“不過,武陵得數(shù)條河流貫通交錯,田土肥沃、植被遍野,倒是個很不錯的農(nóng)耕大郡,我早已想過,若是我治理武陵,當(dāng)重農(nóng)耕、水利,使婦孺以養(yǎng)蠶桑,成布業(yè)以船運(yùn)通達(dá)洞庭,再轉(zhuǎn)而入江夏,則可安萬民之生。”

周不疑深吸了一口氣,這時才明白,舅父早就有過去武陵赴任,治理各縣的志向,這或許是在許都曹公給他那一道名氣之后,便開始萌生的想法。

只是,到了荊州之后,觀情勢而忍,逐漸埋藏在了心底。

他此刻已經(jīng)明白了舅父的想法,如果按照他的設(shè)想,武陵百姓勞作數(shù)年,這里將會變成荊州最大的“糧倉”,比之新野不知好上多少倍。

周不疑嘆了嘆,笑道:“舅父既然已經(jīng)想得這么清楚了,那就秉承內(nèi)心的想法,去應(yīng)對此事便是。”

“我知道舅父是心系百姓,圖展才學(xué)的人,也明白以您的才干,不應(yīng)該只是‘博聞強(qiáng)記’之名,若是您以仁德為主,勤政愛民,深得百姓擁戴,那么什么流言都不會害您的性命。”

“好……元直,你能說出這樣的話,舅舅深表欣慰。”

劉先發(fā)自內(nèi)心的展露了微笑,如此堂正之風(fēng),正是他想在不疑身上看到的。

晚上,劉先得劉備之宴請,把酒言歡、暢談?wù)拢匀手伟裁裥闹摚嗷フ撌鲛q駁,求同存異,劉先深深地感覺到了這位皇叔之不凡。

直到深夜,方才分別離去,在衙署偏院和周不疑同榻。

還未睡時,劉先在床榻上臥著醒酒,和周不疑說起了上次韓嵩來尋他的事。

周不疑笑道:“今日舅父見玄德公以為如何?”

“可惜可嘆,”劉先直言不諱,雙目凝重,說得十分認(rèn)真。

“可惜在哪里?”周不疑問道。

“可惜袁氏之門楣不予玄德公,可嘆曹公之雄翼不予玄德公,若二者有其一,則天下早定矣!”

“我估計(jì),德高叔叔來見玄德伯伯后,也有這種想法,所以才會去尋舅父深談。”

這是一個不錯的信號。

說明荊州士人,看似古井不波,實(shí)則心底暗流涌動,人人都在觀察玄德公居于新野之志向,扶漢之志若仍在,則人心未定也。

“是啊,無怪乎德高如此,”劉先感慨著,仰頭看天,喃喃道:“若是荊州能為玄德公之羽翼,則大業(yè)未可知也。”

……

劉先留宿一夜,第二日便起行回襄陽。

而清晨送行之后,周不疑和劉備共乘一騎往軍營去,劉備還沒有開口問,周不疑便直言說道:“蔡瑁、張?jiān)剩罱鼘ξ揖烁笜O好,應(yīng)當(dāng)是欲交于好他。”

“是要離間你我嗎?”劉備滿不在乎的笑著。

“是有所動作,我懷疑他們要開始布局勢力,為劉琮造勢了,”周不疑嘆道:“我舅父早年是得蔡氏、蒯氏所薦,他應(yīng)當(dāng)是偏向于劉琮公子的。”

“荊州兩位公子,琦公子儒雅仁厚,卻不得勢力;而琮公子年幼,卻有蔡氏所喜,局勢清朗或許就在這數(shù)年之內(nèi),一旦讓蔡瑁等人布成,琦公子則只有退守縮援能解。”

“而舅父此次到來,讓不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劉備平靜的問道。

“荊州之大勢,或許會隨玄德伯伯而動。”

聞言,劉備稍稍沉默了片刻。

而后嘴角上揚(yáng),輕聲道:“如此,今年,我便帶你回襄陽過年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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