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

（正月十九）

七點多，劉拴寶還在床上躺著。白玉發來微信：黑夜里，落了空的手，街道里，熄了燈的樓。徘徊在黑夜黯然神傷，徘徊在黑夜獨自哭泣。我需要一個可以陪我從天黑到天亮的人。

劉拴寶覺得白玉病還沒有好，有點孤單，于是搜索情語大全，終于找到比較肉麻的一句：“寒冷不會因為你的美貌而照顧你，感冒也不會因為你追求翩翩風度的決心而退卻。天冷了，添衣保暖要牢記。祝你健康，美麗，幸福。”

劉拴寶發了以后趕快刪掉。

早上8點多，劉拴寶聽見他爸喊叫吃飯，趕快起床。鍋里是玉米疙糝飯，玉米是老爸用農家肥種的“金皇后”，吃起來香甜，村里冬天早上基本上就這個飯。一會兒，王海霞和小寶也起來了，他們都愛吃這種飯。

劉存福說：“拴寶，往年玉米都是我和媽打玉米，打三天才能打完。今年正好你在家，今天天氣也不錯，咱們就打一會吧！”

劉拴寶聽了感到很高興，一天悶在家里太難受了，干點活還真好。吃過飯后，劉拴寶去換了一身舊衣服，和老爸抬出打玉米機來，準備打玉米。一會兒，她看見王海霞也走出來，穿著他姐姐以前的衣服，把屁股和胸部撐得緊緊的，健康而有韻味。

劉存福看見海霞要干活，急忙攔住說“快回去，我是看著拴寶閑的沒事，光看手機，就給他找個事情干。你可千萬不要出來，蕩起來的灰太大了。”

正說著，灰塵吸進他的肺里了，馬上咳嗽起來，喘不過氣。

王海霞說：“你快回家吧！咳嗽起來不好辦，這些活我從小就干，我得進家找一個頭巾裹上。”

一會兒，王海霞出來，裹了一塊紅頭巾，然后提了一把大鐵锨開始鏟玉米，熟練地扔到機器兜里。劉拴寶也跟著干，他爸負責拿走脫粒后的玉米，一個小時就打了很多。

劉拴寶看著王海霞忙忙碌碌的樣子，心里想到：世界上中國人最勤勞，中國河南人最勤勞，男的常年在外打工，女的在家里帶孩子、種地，日久天長，這里的人就形成了習慣，一天不干活就感到虛度一日，就感到難受。河南女人普遍衣食樸素，吃苦耐勞、忍讓順從、不善言談，是“性價比”最高的媳婦。

劉拴寶聽見他爸咳嗽了，就關掉了電源，去家里拿了兩瓶安慕希酸奶，遞給王海霞。劉存福不能喝冷的，就進家里喝熱水。

劉拴寶對著王海霞耳朵說：“姐，你辛苦了！剛過了十五就讓你干活，實在不好意思，晚上給你開工資。”

“不開工資，也給你干得好好的！你頭上有玉米胡，我給你取。”

劉拴寶背轉身，王海霞把他頭上的玉米胡取下來，抓了一把玉米塞進劉拴寶的衣服里，說：“送你點玉米，賣了去娶媳婦。”

劉拴寶感到后背涼涼的，玉米滑進了衣服里面，冬天衣服厚，也沒法抖出來，有點急，對王海霞說：“給你開工資不就行了嗎！你干嘛要害我。”

小寶聽到機器響就跑出來，要往兜里扔玉米，劉存福趕忙把小寶抱到一邊。可是，一會兒小寶跑了撿起玉米往兜里扔。

王海霞看見了，跑過來抓起小寶，從屁股上拍三巴掌，說：“機器碾了你小狗的手，看你咋辦”

劉存福看了心疼不行，干脆不干活了，陪小寶玩。

兩人又干了一會兒，開始休息了。

中午飯吃的是面條，正吃著飯，聽見門外有人來，一看是姐姐、姐夫帶著兩個孩子來了，小寶高興得直蹦，終于有人陪他玩了。人們說現在的孩子幸福，其實現在的孩子們最不幸福，連個玩伴都沒有，就像寵物貓、寵物狗被養著，真是太寂寞了！

姐姐說上午聽到打玉米聲音，覺得時候不早了，就沒有來，早點吃了中午飯來幫忙。

劉拴寶忽然想起來，有人說過學習成績差的學生是來報恩的，他們期望值不高，工作努力，關心父母的身體健康，并享受和父母、孩子在一起的天倫之樂。相反，成績好的孩子會高飛到遠方，當自己年老的時候，無法得到孩子的照顧，這樣的孩子就是“白養”了。

姐夫問：“拴寶，什么時候去上班？”

劉拴寶說：“什么時候通知什么時候去。”

大家又說了一會話，開始打玉米。姐姐攔住王海霞不讓她干活。王海霞說：“你們一開機器，我就坐不住，坐著比干活還難受。”

人多了干活也就不覺得累，說說笑笑，到4點的時候，玉米便打完了。劉存福感到十分高興，往年兩個人三天才能打完，累得還夠嗆，現在人多，多半天就打完了。他留住女兒、女婿不讓走，要喝酒。

六點多，劉存福準備了四個菜，大蔥炒豆腐、木耳炒肉、油炸花生、辣白菜。

劉存福去拿了一瓶酒，對馬書紅說：“這是你過年拿的酒，不知道怎么樣？”

馬書紅說：“這是“黎侯宴”酒，是黎城縣西井生產的，就在山那邊，離我們村有30里地。我喝過幾次，喝多了光是暈，不頭疼，現在長治最流行喝這這種酒，一瓶50元。”

于是，大家坐下來吃菜。劉存福說：“大家很少能聚到一塊吃飯，今天也累了，你們就喝點白酒吧！我只敢喝三小杯。海霞，你能不能喝？”

王海霞說：“能喝，我也喝三杯。”

喝了三杯后，開始聊天。馬書紅說：“海霞，河南工隊熬的時間太長，早上5點多就起來吃飯，6點多就開始上工，中午2點多又開始上工，然后一直干到天黑。吃得也不好，什么菜便宜就吃什么菜，特別能喝掛面湯。”

“一個水土養一方人，我們那里人就這個習慣。”

“四川工隊就不一樣，每天大魚大肉的，真是羨慕。同樣是中國人，同樣是工隊，不知道為什么河南工隊伙食像非洲，四川工隊像歐洲？”

劉拴寶說：“大學老師給我們講過，風俗習慣是由地理環境決定的。例如在古代，蒙古地區流行兄終弟及，哥哥死了，嫂嫂就嫁給了弟弟；XZ有一個地方兄弟兩三個共同娶一個老婆；云南一個地方，孩子都歸女方所有。”

馬書紅聽了目瞪口呆，說：“不可能吧！”

劉拴寶說：“我在網上查了查，是真的。”

劉拴英說：“海霞，你爸多大了，干什么？”

“我爸60歲了，今年本齡年，在家種地”

“家里還有誰？”

“還有我媽，也在種地，看孩子。我妹妹，在ZZ市第一人民醫院呼吸科當醫生，新冠疫情發生后，去傳染病醫院支援去了。她今年29歲了，我想把她介紹給拴寶，不敢過了30歲。”

“你干活很熟練，看出你從小干。”

“我從小就不愛念書，坐在凳子上發愁，出去干活還高興，家里的農活什么都干過，我還去過磚窯摞過磚。”

“拴寶從小我爸就不讓他干活，害怕影響他學習，所以現在就干不了農活。”

劉拴寶聽了有些生氣，說：“誰說我干不了？我要是學，一年就能成為好把式。”

劉存福說：“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按照季節種上就行，稠點稀點無所謂。”

劉拴寶說：“那多上些化肥不就行了嗎？”

劉存福說：“一袋化肥一百多，上多了就不合算，再說上的多了土地板結，地也壞了。”

劉拴寶說：“我覺得種子最關鍵，以前一畝地玉米打不上600斤，現在產量輕松上一千五百斤，產量提高了一半以上，所以種地還得講科學。”

“講科學？科學是能增加產量，但種出來的糧食質量差，以咱們村為例子，500來人，糖尿病11個，腦梗8個，心臟病6個，不會生孩子的3家，病從口入，現在的病和種植的糧食有關系，肯定種子就有問題。糧食是讓人吃的，不是產量越高越好。豬吃上質量不好的糧食，長出來的肉肯定不好，人吃上這樣的豬肉，肯定也不好，‘一報還一報，半點不輕饒’。”

“爸，你不知道中國人多？要是產量低了就有人會餓肚子，再說你們以前一年吃3回肉，現在一個月也吃3回，要是產量低了，去哪里找糧食喂豬？”

“多吃點素食就好，‘冬吃蘿卜夏吃姜，不用大夫開藥方’。人就沒有必要吃那么多肉，又不是大草原上，逢年過節吃點就可以了。現在人們市場買的那個雞，聽說40天就養成了，根本就不讓它跑，更不要說飛了，吃這樣的雞肉，還不如吃土豆。”

“爸，中國足球不行，重要原因就是中國運動員吃的素食多，跑起來沒有速度，不耐撞，一撞就飛了；而歐美國家的運動員吃的牛羊肉多，而且是不熟的肉，吃上后渾身都是勁，就像瘋牛一樣，攔也攔不住，所以說要想身體好，就得多吃點肉。”

“瘋牛能跑，可牛是吃草的，所以說身體好壞和吃肉沒有直接關系。”

王海霞聽著父子兩個辯論，有點發笑，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卻為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辯論，愛吃肉多吃肉，愛吃豆腐多吃豆腐，不就完了嗎？于是，她說：“拴寶，豬肉那么貴，不吃肉還真能省不少錢。”

劉拴寶想了想，說：“你說的太正確了，咱就不吃肉，省下錢來讓娶媳婦。”

王海霞說：“那娶了一個媳婦愛吃肉咋辦呀？”

劉拴寶說：“這個…！想吃肉，自己養豬去。”

王海霞說：“那娶上也得跑了。快敬你姐姐、姐夫一杯酒，家里的事情全靠他們管。”

劉拴寶覺得說的對，就給她姐姐、姐夫倒上酒，準備敬。這時候，王海霞說：“拴寶，怎不給我倒，我也要敬。”

劉拴寶說：“不敢給你倒，害怕你喝多了。”

王海霞說：“高興了就不會喝多。”

劉拴寶趕快給王海霞倒上，心理想，老姐呀！那有女的要酒喝，你就不能裝的淑女一點！

劉拴寶和王海霞站起來敬酒，劉拴寶說：“姐姐、姐夫，我常年在外打工也不回來，老爸、老媽全憑你們照顧，我就敬你們一杯。”說完就喝了，王海霞、劉拴英、馬書紅也喝了一杯。

劉拴英說：“拴寶，家里這些事情好辦，最難的問題就是你一直沒有找上媳婦，親戚鄰居指指點點的，我們都為你發愁。”

劉拴寶說：“姐姐，你又提這個事情，我今年一定要領一個媳婦回家過年。”

馬書紅說：“拴寶，你每年都這樣說。”

劉存福說：“追他也不頂用，婚姻前生注定，到時候自然有人嫁。我結婚就遲，因為我是家里老大，你爺爺死得早，我給你叔叔先找上媳婦，把你姑姑出嫁了，已經33歲了，家里也沒有錢，在村里已被看成光棍。1987年8月份，我去崇城山（地名）摘連翹，碰見你姥爺，你姥爺在老臥鋪（地名）住，他說他家有個閨女31歲了，一個胳膊伸不展，說話也不利索，沒有上過學，想找個婆家。我問他要多少彩禮，你姥爺說隨便給，就是不能婚后虐待。我說可以，明天帶一個小伙去看看。

那一天，我不摘連翹了，去墨鐙鄉（現并至洪水鎮）買了一身衣服，理了發，買了點禮品，晚上就早早睡了。第二天4點多就起床了，沒有吃飯就往老臥鋪走。老臥鋪離咱村17里，因為后邊靠的是幾十丈高的懸崖，懸崖上住的幾窩老鷹，所以就叫“老窩鋪”，住的都是從河南林縣逃荒上來的難民，靠養牲口、刨藥材為生，東一戶、西一戶的，家家都養好幾只狗，種地只能在院子邊上種，遠了山豬就吃完了。8點多到了你姥爺家。你姥爺家的狗咬得不讓進，我吼叫了半天，你姥爺才出來，他聽見好像有人吼叫，但覺得這么早不可能有人來，就沒有出來看。

你姥爺問帶的小伙子那了，我不敢告訴他就是我。我說他走得慢，在后面，一會兒就來了。過來一個小時左右，進來一個女人，頭發亂哄哄，上身穿的紅秋衣，下身穿的黑褲子，穿的黃膠鞋，拿了一條鞭子，好像放牛回來，盯住我看。你姥爺對她說，桂珍，快去洗洗臉，換上一身衣服，這是你叔叔劉存福，他當媒人，給你找一個婆家。

開飯了，你姥爺問我帶的那個小伙子還不來，我說他不來咱們說就行。你姥爺說，要是咱們能定，昨天就定了，說好的今天帶來就得帶來，看了人才能定。

吃飯時，你姥爺問我幾個孩子了，我說我還沒有結婚。你姥爺聽了哈哈大笑。

我那天就住下了，計劃第二天回來，結果連下了五天連陰雨，我就一直住的，早上和你娘把5個牛、兩頭驢送到雞兒圪洞（地名），晚上趕回來。天晴了，你姥爺問我回家去干什么，我說摘連翹。他說，既然摘連翹，就住在這里摘，離山坡近，能多摘點。又住了20多天，就計劃回家。你姥爺說，明天你和桂珍趕上驢去洪水鎮趕集，把連翹賣了，給桂珍買上兩身好衣服。

第二天，我和你娘牽了兩頭驢，早早就往洪水鎮走。賣了500多元，給你娘買了兩身衣服，我買了一身。天快黑的時候，我們又返回老窩鋪。我把錢交給你姥爺。你姥爺說你們年齡大了，早就該結婚。桂珍胳膊伸不展，說話也說不清，嫁個一般人家難，嫁出去也怕被欺負。你在這里住了快一個月，她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要是同意娶她，你就把這些錢都拿上，回去準備，到了10月就辦；不同意就取上一半，連翹一多半是你摘的。咱們錢財要分清楚，誰也不欠誰的。”

我對你姥爺說：“我愿意娶桂珍，她胳膊伸不展，但一般活都能干了，說不清話，時間長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一定非得說。我家里困難，看彩禮錢需要多少？”

你姥爺說：“你給我彩禮，我還得給你陪嫁妝，路這么遠，咱們就不要搞這一套了，你拿上錢，一股腦把東西買好，娶的那天就給你陪上兩條被子到可以了。”

我回來把房子收拾了收拾，買了點東西，十月二十六就把你娘娶回來，前后用了不到100天。第二年就是1988年生下你姐姐，1990年生下你，你今年恰好30歲。雖然我和你娘結婚遲，但什么也沒有誤，你還上了大學。村里有人笑話你媽，本來她有名字，但人長的黑，姓郝，背后叫她黑閨女，因為這個我和村里人吵鬧過多次，嘴在別人身上長的，咱過的幸福就行了，叫你一個山丹丹，自己家庭搞不好也是白搭。”

王海霞聽得入了迷，問老窩鋪在哪里，能不能去看看。

劉拴寶說：“剛才，我爸已經說了老窩鋪就在離咱們村17里，我姥爺活的時候，我是一天去，一天回來。那里的人有的返回林州市（原為林縣），有的搬遷到洪水鎮寨坪村，現在人走光了，路也分不清，你要去，路上遇不到一個人，能看到五頭野豬。”

劉存福說：“不要嚇唬海霞。現在政府修建好了到崇城山天然生態林的旅游公路，還有簡易的防火公路，開車能夠開到黃背甲，那里離老窩鋪就比較近，有8里路，冬天有雪不能開車，夏天來玩就比較方便。”

王海霞說：“那就夏天去玩，那個地方為什么叫‘黃背甲’？”

劉存福說：“那個地方長滿了連翹，到了春天，漫山遍野開著黃花，遠遠望去就像給山披了一件黃馬甲，所以人們叫那個地方“黃背甲”。”

劉拴寶說：“姐，你長見識了吧！我們山西人靠山吃山，不怕水淹。”

王海霞說：“看你美得，既然家里好，你為甚到河南打工？”

劉拴寶說：“你不知道山西婦女懶？我就到河南打工，就是想找一個河南媳婦”

王海霞說：“河南也有懶媳婦，最好能讓你碰上，看你怎么辦？”

劉存福說：“今天大家也累了，就不要喝了，吃點飯早點睡吧！”

吃過飯后，劉拴寶去西屋睡，一脫衣服，掉下很多玉米，就一個一個撿起來，然后悄悄來到東屋，把玉米塞進王海霞的衣服里。

王海霞一抹是一把玉米，罵道：“劉拴寶，你害我干嘛？”

劉拴寶得意洋洋看王海霞的洋相，說：“你上午送我的，還給你。”

王海霞感覺玉米咯吱厲害，脫了上衣抖。

劉拴寶看見王海霞穿的背心，露出半個乳房，有些眩暈，手腳也不聽指揮，一把抱住王海霞，感到了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