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再審視可卿一番，心里不由感嘆：

好一個天造地設的絕色尤物兒！

難怪那賈珍，堂堂賈家族長，連臉都不要了，也一定要爬灰，把她弄到手。

可惜……

于是他那盡快要來茗煙的愿望便更強烈了。

“到底行不行嗎？”

秦可卿使出撒手锏，兩條藕瓜似的白嫩玉臂，攀上了悟空的脖子，“你送了我，我給了你，兩相便宜，多和美舒服的好事呀，我的好大爺爺！”

吐氣如蘭，香飄撲鼻。

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嬌艷嫵媚的俏臉，悟空竟有了點點反應。

連忙推開她，“送是不可能送的，你若實在想睹物思人，以后倒是可以當著我的面，隨時賞玩。”

你個老不羞，跟俺那公爹一樣，原來想的也是細水長流啊！

還以后！

過了今天，你會后悔得哭都找不著地兒！

過了今天，我就變成棺材瓤子饅頭餡了。

過了今天，我就能親眼見到姐姐了，誰還稀罕你一個破杯子！

秦可卿惱怒的松開胳膊，轉身便走，腳下被什么東西鉤住，差點兒絆倒。

低頭一看，原來是個繡花手帕兒。

一腳踢開，走了兩步，卻又返回來，彎腰撿起，無需細看，她一眼便認出這是自家婆婆——尤氏的！

昨兒個，鳳姐帶了寶玉來串門，在寶玉的強烈要求下，宴設海棠春睡房客廳。

席間，尤氏的手帕兒不慎被寶玉撒上了菜湯。

秦可卿為了表現做兒媳的賢惠，親自去洗了涼干，等晚宴時，疊得四四方方的，還給了尤氏。

如今，為何卻出現在焦大的手里？

她蛾眉輕蹙，桃花眸子一轉，便想明白了原委。

好你個尤氏，萬萬沒想到，你這雍容端莊的，竟然也會與焦大暗渡陳倉！

看我不告了公公！

你暗中指使焦大，讓他故意在寶玉跟前兒落我的面子，這個帳，我可得跟你好好算算！

便是死，我也不能讓你好過！

還有你焦大，拿寶貝身子換你個破杯子都不成，還以為我成了殘花敗柳，魅力不再了呢，原來你獨中意那珠圓玉潤的半老徐娘。

怪不得外頭人都說，這寧榮二府里，除了門前的石獅子，就沒一樣是干凈的。

虧我還以為自家婆婆是枉擔了個虛名，私下里沒少為她鳴冤叫屈，原來還是我這當媳婦的眼界兒低了。

公公婆婆如此，兒子媳婦也如此，一家人倒是齊齊整整的。

呵呵，這真可謂淫亂傳家、放蕩繼世了。

既然大家都不是要臉的，誰也不比誰干凈多少！

螻蟻尚且偷生，為何獨獨我頭鐵，一定要尋死覓活的？

傻了不是！

撥開云霧見天日，搬走碩石透胸氣。

突然之間，秦可卿全身都輕松起來。

連看悟空，此刻都順眼了許多。

若不是他突然露出馬腳，我還一直被蒙在鼓里，說起來，還得多謝他呢！

秦可卿彎腰撿起銀子，連同手帕一起遞向悟空，福了一福，脆生生地道：“焦大爺爺，謝謝你！”

悟空眼前閃耀一下，只覺秦可卿突然之間換了個人兒似的，竟是如此的容光煥發、明艷照人！

他哪里知道，正是自己的無意插柳，完全轉變了秦可卿的心態。

悟空一頭霧水著接過來，我也沒答應拿她換杯子啊，她為何突然要謝我？

反正她已見識過這銀子是從杯子里掉出來的，悟空也就沒再避諱，拿起一小塊碎銀子，實驗性地投入杯子里。

果然，銀子乍進去，便立馬消失不見。

他如法炮制，一一全都送了進去。

旁邊，秦可卿看直了眼，“焦大爺爺，你還會變戲法兒？”

雖然沒那功能，但有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相伴，總是令人愉悅的，更何況她還一臉崇拜！

變戲法兒？

悟空傲驕地白了她一眼，俺老孫豈只會變戲法兒！

俺老孫什么不會變？比如那土地廟啦、魚兒水蛇啦、麻雀……

好吧，俺老孫目前還真變不出鳥來，否則……

見他點頭，秦可卿討糖吃的七八歲小丫頭片子般，搖晃著他的胳膊，“大爺爺，大爺爺，你再變一個我看唄！”

悟空順手拔起她頭上的釵子，往杯子里一扔，道聲“變！”

釵子應聲不見。

“好玩兒，好玩兒！大爺爺，你再變一個，再變一個！”秦可卿又跳又笑的拍手叫道。

看她大大咧咧、少心無肺的樣子，悟空心里嘆了口氣。

難怪她輕易便會被那瓶妖控制心神，這都十七八歲了，居然還保持著一顆天真爛漫的童心。

他哪里知道，秦可卿如今想通了，壓抑許久的情緒突然得到宣泄，以致完全異于往常。

悟空彎腰撿起一塊小石子兒，扔向杯子，再道聲：“變！”

叮~

石子砸在杯子底，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后彈飛出去，落回了地面。

失敗了……悟空老臉一紅。

秦可卿連聲安慰，“沒事，沒事，哪能次次都成。大爺爺你且再變點兒別的！”

悟空略一想，便猜明白了大概原由，“我這寶貝貪財，只認寶貝兒！你可還有其他寶貝？”

一聽這話，秦可卿想起剛才還說自己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寶貝，立馬羞紅了臉，他不是想把我也變進杯子里，好帶走吧？

“大爺爺，你好壞哦！”

悟空知她領會錯了自己的意思，連忙指著她手腕兒上的鐲子道：“這次指定行！”

她看下足有茶碗口大的碧玉鐲子，再看下只有牛眼大的小酒盅。

“不能吧？我的這么大，你的這么小！”

雖然置疑，還是從雪白皓腕上擼下鐲子，遞了過去。

卻說賈蓉平白無故挨了賈珍一頓耳光，一腔子邪火沒處發，便去找瑞珠對壘，奈何對方抵死不從。

他只好轉頭來尋自家娘子，結果一等不來，二等還是不來。

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兒好像把角門鎖了，她怕不是進不來了吧？

慢待了她，若被老爹知道，指不定又要隨便尋個由頭狠狠打上一頓。

他連忙來到角門，正好聽到秦可卿嗔悟空那句“你好壞哦！”

他立即氣兒不打一處來，這騷貨，又光天化日！

撿回花鋤，剛要開門，只聽秦可卿又道：我的這么大，你的這么小！

打小便活在賈珍的淫威之下，以致他的心靈完全扭曲。

好奇心驅使著他，扔下鋤頭，趴到了門縫上。

門縫太窄，秦可卿又站得有些遠，賈蓉的右眼都擠變形，也只能看到她的小半邊臀兒、腿兒。

她衣裙倒是完整，只有半躬著的身子抖個不停。

賈蓉忽然有些惱，我把你的，你都從未這樣式兒的對我！

原來，秦可卿見悟空果然把鐲子變沒了，少不得又是一番驚嘆。

因為今天要去跪祠堂，她刻意把自己收拾得樸素一些，除了頭上金釵，腕上鐲子，身上再無其他值錢之物。

沒了寶貝，焦大便無法再變戲法兒。

她只得收了興致，意猶未盡道：

“大爺爺，麻煩你把它們變出來吧，我該回家了。否則，蓉哥兒見我這么久不回去，又該疑神疑鬼了。”

悟空點點頭，心里默念一聲：鐲子，出來！

萬艷杯卻沒有半點反應，他將杯子倒扣過來，鐲子還是沒出來。

悟空想起先前兒，杯子正是到了秦可卿手里之后，銀子等才掉到地上的。

于是將杯子交給她，“你來！”

“我也能行？”秦可卿半信半疑的兩手捧著，同樣倒扣過來，使勁晃了又晃。

難怪賈蓉會誤會，在他看來，自家娘子的身子可不整個兒都在抖個不停。

果然，鐲子等物件兒“嘩啦”一下，都掉了出來。

“小心！”悟空剛才便見那錠十兩銀子差點兒砸到她的腳，早有防備，當即彎腰抄手，一把抓住。

奈何用力過猛，頭正好頂在秦可卿小腹上。

“啊呦~”

秦可卿慘叫著，身體直直向后倒去。

身體正下蹲著的悟空連忙再伸胳膊，右臂攬住秦可卿那挺翹的臀兒，用力往懷中一摟。

秦可卿整個人兒便被悟空扛在了肩膀上。

“哎喲，我這來的也忒不是時候了！”

平兒回榮國府以包袱拎了一壇女兒紅，恰于此時走來，剛過寧府儀門院墻拐角兒，正好看到這一幕。

聽到叫聲，悟空連忙站起來轉身回頭。

被悟空打橫扛在肩膀上的秦可卿，身體也跟著轉了大半圈兒，直嚇得花容失色，嬌喘不已。

悟空連忙將她放下，秦可卿被轉得頭暈，又羞又急，哪里還站得穩，竟又倒入了悟空懷里。

悟空兩手連忙插入她肋側扶住，不慎觸碰到了高山之顛。

可卿本就敏感，身體過電似的直接軟成煮熟的面條，掛在了悟空雙臂上。

悟空趕緊放手，秦可卿又直往地上軟癱，只好再插進去，將她托住。

秦可卿的釵子被悟空取走，又被他扛在肩上轉了大半圈兒，一頭如瀑秀發早就雞窩般披散開來，遮住了面龐。

雖然看不到臉，平兒通過衣服，早已認出這是蓉大家的。

走上前來，只推作不知，罵道：“哪里來的騷浪蹄子，臭不要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青天白日的，沒人要的破鞋爛掌兒，也好意思跟我焦大爺爺摟摟抱……”

“閉嘴！”悟空大吼一聲，打斷了她。

平兒有求于悟空，自不敢與他頂嘴，“焦大爺爺，您老也別生氣，我就是替您老人家不值！連老祖宗都親口喊您‘焦大哥’，這多大的榮耀啊！沒得跟那些不三不四的賤人糾葛不清，污了您的身份。”

“想拿回鞋子，你就給俺老焦閉嘴！”

這回，平兒終于不吱聲了，看著頭都埋到胸膛里的蓉大家的，心里那個樂！

嘿嘿，蓉大家的，你可真是欲壑難填、葷素不忌啊！

爬灰、養小叔子也就罷了，好歹還是男人。

焦大都這么一大把子年紀了，又是那樣的，你竟然也出得了手？

如今我平兒也親自抓到一個把柄，看你以后還敢在我面前擺大少奶奶架子！

其實，因為鳳姐的緣故，平兒與蓉大家的極為熟稔。

她只是嫉妒秦可卿出身并不比自已好多少，卻嫁得賈蓉這寧國府的未來繼承人，做了大少奶奶。

而她自己，卻只能做個沒名沒份的通房大丫頭。

這一比，二人可謂天壤云泥之別，她心里哪能痛快。

秦可卿被她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肺都快氣炸了，身上突然便來了力氣。

她一把推開悟空，攏下披散的頭發，指著平兒，啐了一大口，“我呸！誰又比誰干凈多少！你們主仆二人與蓉哥兒、薔哥兒那些個破事，真當我不知道？還放話出來，哪天連學里的瑞大爺也叫上，說什么人多好樂呵！”

平兒畢竟心虛，身份又有別，面對著老祖宗視若己身的第一得意之人的突然發飆，哪里還敢還嘴。

只得強顏歡笑，驚道：“哎呀，瞧我這雙眼，莫不是瞎了不成，竟沒認出來是蓉大奶奶！”

秦可卿心結解開，直如換了個人。

如今得理，哪是個肯饒人的，“呸！好你個騷浪蹄子，說這話你也不怕天打雷劈！你這是眼瞎嗎？你是心瞎！今兒早上，你在祠堂門口遇著我，還夸我這身衣裳樣式好看，央了你家小姐也比樣給你做一身。轉個身兒的功夫，你就認不得了？”

“昨兒個晚上，我好心好意借你馬桶解手。你用完了，卻故意把那溺水潑了我一地。你不就是嫉妒寶二爺夸我屋子里香，故意弄些屎尿，好讓寶二爺少往我屋子里鉆嘛！”

一番話雖未完全說中，卻也大差不差，平兒直駭得五雷轟頂，手中拎著的酒壇差點兒掉到地上。

秦可卿越說越氣，再啐一口，“我敬璉二爺與我家珍大老爺乃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方稱你家小姐一聲嬸娘，順帶著高看你一眼，偏把你慣得不知天高地厚！你一個連名份都沒有的通房丫頭，哪來那么大的臉子，也敢跟我這將來注定要封誥命的大少奶奶比？”

“我哪件衣服好看，你一定也要有一身！我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你變著法兒的偷拿偷用！看你家小姐的臉，我這寧府大少奶奶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你就越發沒個人樣了！”

秦可卿叉著腰喘會兒粗氣，忽然想起悟空剛才莫明提到鞋子，心中一動，指著平兒的鼻子喝道：“說，我藏在檀木盒子里的那雙鞋子，是不是也是你偷了去？虧我還冤枉薔……虧我還怕冤枉你強往別人身上想！”

賈蓉躲在角門后，直看得目瞪口呆、五體投地。

我家娘子好威風，難怪老爹都怕她！

可惜，她這肚子未免也太不爭氣了！

否則，說不定我也可以跟今上一樣，將來“父憑子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