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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來龍去脈

謝大力稍動了下身體,頓時疼得他連嘶了幾聲,而后聲音發顫的答道:“我也不知道巡檢使為何要這般做,我一個小小司吏,只能遵命行事。”

“你跟那些人說你是巡檢使留下的,他們便沒有殺你?”

謝大力忙說:“不是,我那晚吃了飯便睡下了,醒來之后發現,發現……都死了。”

徐恭冷哼一聲,問:“你的意思是,來人不用你說,便知道你是自己人?”

“這便要問巡檢使了,他是如何與那邊交代的,我就不知道了。”

賈川點了點頭,徐恭笑問:“你還贊同他的說辭?”

“是,巡檢使最是喜歡他,喜歡他一年不洗腳,喜歡他吃多少拉多少,喜歡他一邊干活一邊放屁,生怕他死了,再聞不到那種臭味。”

徐恭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兩聲。

謝大力一看賈川對這位官員的態度中沒有卑微和驚懼,不由得開始發慌,這時候他終于想到剛才有人離開過,再回來的便是賈川,不像是被人押解過來的。

按照謝大力的想法,他這般胡說八道之后,審訊之人必定會去審問董樹本和賈川,只要他們有一個屈打成招,他第一步便算是成功了。

而這兩人若是最終都屈打成招……謝大力覺著這個可能性極大,他便算是有了活路。

錦衣衛這些人平日里是個什么做派,他清楚的很,哪里需要什么實證,只看想不想用刑罷了。

可眼下刑房里的氣氛不像是朝著他預想的方向發展。

“還是用刑吧,這種人多受些皮肉之苦才能知道長著嘴是做什么用的。”徐恭慢慢收起笑容,臉色越發的陰沉。

用這等言語打發他一個鎮撫司僉事,徐恭感覺受到了侮辱。

賈川站起身,不屑的看著謝大力說:

“難為你裝了三年老實模樣,實則心黑如炭!四十多縷怨魂都在等著你,或者還要更多,你在到巡檢司之前雙手怕是早就沾滿鮮血了吧?所以對那一晚你無動于衷,你為何會在三年前潛伏到黃蘆嶺巡檢司?你的主人想要做什么?若太子這次沒有繞路黃蘆嶺,你們是不是也會有所行動?說到底你的結果都是死,因為你以為你會得到的那些,根本不存在,何談得到?”

謝大力驚恐的看向徐恭,面容扭曲的喊道:“對他用刑!對他用刑!他必定會如實招供……”

徐恭擺了擺手,謝大力被抬上邊上一張木床上,沒等鐵鏈將他四肢全部鎖住,他便又喊道:“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

可徐恭并未下令停手,謝大力殺豬般的慘叫響徹整個縣衙,而這一次,賈川沒有離開。

等謝大力再次被扔到地上,徐恭只說一句:“據實招來,若是再動懂歪心思,繼續用刑!”

謝大力哪里還敢胡說八道,一五一十的將自家主人出賣了。

……

四年前,朱棣計劃在京城周圍多建幾個巡檢司,趙王朱高燧知道了,便將身邊侍衛趙力找來說了自己的意思。

朱棣這個舉動讓朱高燧感覺到什么,新建的巡檢司必定是為了護衛皇權交接的,若是如此,漢王朱高煦又怎會察覺不到?只要看明白了,朱高煦必然會提前安排,而趙王覺著他只需安排好人,靜待那一日便可。

于是,趙力,也就是謝大力便進了黃蘆嶺巡檢司。

三年多的時間,漢王和趙王都有過別的動作,卻沒有巡檢司什么事,趙力也就默默地在巡檢司隱忍了三年多。

直到土地廟那晚,趙王的人也來了,只是來的晚了些,那時賈川他們帶著朱瞻基已經走了,但趙王的心思本就是想做漁翁得利的事,他最想看到的是朱瞻基與朱高煦斗得兩敗俱傷,這些年他跟在他這位二哥后面看得清楚,二哥就是個棒槌,還是個魯莽傲嬌的棒槌。

據趙力交代,漢王做什么都喜歡叫上趙王這個弟弟,因此對于漢王的任何安排,趙王都會提前知道,且漢王府的人與趙王府的人相互都認得,有的相互還合作過,這便讓趙力有機會之后屠殺巡檢司,能順利的留下漢王府活口。

這個計劃是在土地廟那晚,朱瞻基他們離開后,趙王府來人與趙力定下的。

也就是說在朱瞻基回京路上的十幾日,漢王并非一個人在戰斗,他給趙王也安排了位置,但趙王的心思是默默的看著,他可不愿意讓朱瞻基死在路上,要是死也得二哥陪著才行,可這個時候的兩位王爺都在封地,整個行動全靠一線員工自行決斷,而兩位王爺下的令可并不一樣。

趙王希望看到的是大侄子傷重回京,一怒之下斬殺了二哥,而后醫治無效,撒手人寰……

趙力跟著趙王朱高燧多年,一直耀武揚威的生活在京城,他去黃蘆嶺后,朱高燧才被趕去封地彰德。

朱高燧是朱棣與徐皇后幼子,從小甚得父母寵愛,使得朱高燧成年后行事張狂,連帶著身邊伺候的人也是如此,趙力隱忍三年荒野生存般的日子,早就過膩歪了,他更是看不上身邊這些鄉下人,可說是厭惡至極,為了避免自己有過分舉動,他便盡量不說話,裝作一副老實模樣,離這些人遠一些。

所以賈川以為的那點人性,在趙力身上根本不存在,他不僅引人來殺,還親手砍殺數人,那些人都是平時拿他開過玩笑的,他一一記在心里。

那一夜大雨傾盆,趙力用事前準備好的蒙汗藥蒙暈了大部分人,四十多人早早都歇下了,趙王府的人來了,趙力先是打開兵器庫的房門,為幾個箭術好的取了弓箭,又將幾人安排在幾條山路上,然后帶著剩下的人挨間屋子往外拖人,可四十多人還是有耐藥的,吃的少的,被大雨澆醒的……

于是,一場屠殺開始了。

用趙力的話說:原本他們可以靜悄悄的死去,偏就醒了過來。

賈川已經是極力克制了,但還是不受控的撲過去拳打腳踢,仍是不接心頭之恨,他奪過站立一旁錦衣衛手中的鞭子,瘋了一般狠狠朝趙力身上招呼,直到徐恭將他抱住,他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賈川扔掉手中的鞭子,掙脫徐恭的雙臂,沖到趙力身前,拎起趙力:

“我也不喜歡他們,他們愚蠢,他們欺軟怕硬,他們好吃懶做,他們不講衛生,可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小蘿卜的娘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大嗓門的孩子才五歲,許有才的娘攤在床上,娶了個啞妻,還沒有孩子呢!一家子只靠他那點鈔銀度日,老吳說他攢夠了娶媳婦的錢了,年后便要回家娶親……”

賈川說不下去了,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雙眼能噴出火般盯著趙力:“你以為你是誰?你就是趙王身邊的一條狗!他們一身毛病,可他們有血有肉,他們是人!你有家人嗎?”

趙力瞳孔都變大了。

賈川笑了:“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趙力哀求道:“我,我也是聽命行事,是我,是我要求想用蒙汗藥的……”

“不用蒙汗藥,你們幾個能殺了他們四十多人?”

趙力渾身抖的厲害,他想辯解,可之前除了面對趙王,其他時候哪里需要他辯解什么?眼下突然需要這個本事,他不會啊。

“趙王的人之所以會來,是為了給漢王添點彩,他們從你這里知道皇上傷勢不重,是你出的主意殺了巡檢司所有人給漢王添罪行!是你,一定是你出的主意,你覺著自己這三年多受了太多委屈,可這委屈是趙王給的,你卻撒在他們身上!”

賈川此刻看不到自己的臉,他的臉已經扭曲了,在刑房昏暗的燭火下,顯得十分的滲人。

趙力仍是毫無辯解之力,因為賈川說的便是實情,他恨死了身邊這些人,他裝了三年,忍了三年,殺一個是殺,全殺了也是殺,那便殺個痛快!

“趙王派來的人,死了一個對嗎?”

趙力下意識的點頭。

“你們便這般拋在那,便不怕我們認出來?”

趙力愣了一下,答:“既是混戰,難免有死傷,死一個……正常啊。”

“可我們會清點人數。”

趙力滿眼的疑惑,好像聽不懂賈川在說什么。

賈川自嘲的笑了笑,狠狠一推趙力,站直了身子說:“我是高看了你們,但,那可是趙王府的人,你們都不想著埋一下?”

趙力一身的傷,被賈川這么一推,重重跌回地上,身上傷口疼痛難忍,他忍不住齜牙咧嘴,呻吟了數聲,聽賈川這么一問,覺得是個辯解的機會,便咬牙答道:“為何要埋?我知你心痛小蘿卜他們,但人生來命不同,我若是死在那了,也無人會埋我。”

徐恭這時候插了一句:“巡檢司的人,賈川可都埋了。”

趙力驚訝的抬頭看向賈川。

賈川的情緒平穩了些,他又問:“漢王來殺太子的人,你都認識?”

“差不多。”趙力垂下頭。

“為何要留一個活口?”

“沒找到腰牌,總要有人說出自己是漢王府的人才算實證,他們幾個對漢王忠誠,即便被抓也不會認下……”

賈川抬頭看了看房頂,嘆了口氣問:“若是找到腰牌呢?”

“那自然一個不留。”

“就沒想過問問那些人腰牌在誰身上?就沒想過死了那幾個人身上有腰牌?他們掏兜的時候,你沒參與?”

趙力愣神,像是回憶了一番,才說:“問過,他們說曾向巡檢司展示腰牌,后來又打起來了,腰牌在誰手中便無人知道了……我沒見他們翻出腰牌呀。”

兩個‘他們’賈川知道說的都是誰,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問:“活下來那人,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吧?”

趙力驚訝的脫口而出:“你怎知道?”

“這人眼見同伙都被你們殺了,還能甘愿幫你們演這出戲?你們便不怕他說是趙王的人?”

“漢王做事總會帶著趙王,我們只說這是漢王令,他便會遵從,還感恩戴德,其他幾人我們并非在他眼前殺的……但若是幾人都留下,我們走后他們商量一番便會有人看出有問題……”

“所以,你們只留下一人,且陪他到我們快回來才讓他動手,為的便是不給他留琢磨的時間……我竟是沒能發現那幾人的尸體曾被挪動過。”

“你是,你是發現了那人的死因,才想到并非漢王來人滅口的?”

趙力輕聲問了一句,他一直覺得自己的主意天衣無縫:漢王派人滅口,他恨巡檢司將太子救了,便殺了所有人,巡檢司與漢王的人混戰的時候,也殺了留下的那幾個活口,只一人傷勢不重的留了下來……

而這個活口被抓之后說的話,必定會當做最有利的證言,而這個人之所以會答應,一方面是因為他能活,另一方面漢王謀反之意他們都是知道,趙力只說漢王想逼太子動手,漢王才有借口起兵,就像當年的太宗皇帝一樣。

賈川冷漠的看著蜷縮在地上,期待的等著答案的趙力,哼了一聲,反問道:“漢王會去巡檢司滅口嗎?”

趙力呆愣住,一開始便錯了?

賈川皺眉看向徐恭不解的問:“就這腦子,還想著謀反?”

徐恭聳了聳肩,沒有說什么,他不知道賈川說的這腦子是指誰的腦子。

賈川此刻有種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史書上將朱瞻基寫成一個明君,多少也有同行的襯托吧?

賈川知道沒必要問什么了,可還是不甘心的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們想著是將事情鬧的越大越好,想著做成是漢王派人滅口,可我就不理解,那些山匪來了,將你們的人全殺了,殺了便殺了,為何還要扔到之前那個尸坑中?你不是主張管殺不管埋嗎?”

“不是我要埋呀,是那些山匪,他們說不能留下痕跡,讓我挖坑,我一人怎能挖出那么大的坑?便想到之前那個坑,那個坑我出力不少……”

賈川不想再聽下去了,他想徐恭抱拳道:“大哥莫怪,我有些……不舒坦,想先回去歇息。”

徐恭理解,拍了拍賈川,想安慰兩句,卻一時間不知說什么。

賈川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么,扭頭又問:“老董藏了些鈔銀,你怎知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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