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倒著寫的，所以季夜沒有任何閱讀障礙。

“野仙的路子果然夠野，倒寫字我一輩子都學不會啊。不是，這家伙到底是趁我沒注意提前趕過來的，還是……”

季夜繼續瞪大眼睛打量面前的女娃娃，忽然發現她和阿毛還是有區別的。

沒錯，阿毛身上的那件紅肚兜是繡花的，而且繡得特別漂亮，一看就是找名匠定制的。

料子也是極好的綢緞，特別鮮亮耐造。

但是眼前的這件紅肚兜就很粗糙了，用的是最普通的麻布染色，而且染得也不均勻，深一塊淺一塊的。

下邊的褲子不但皺皺巴巴，膝蓋上面還有兩個磨破的小洞，露出里邊柔嫩的膝蓋。

“姐姐，這酒有點辣。你要是不習慣呢，我可以幫你倒杯水來。”小女孩又脆生生地說道。

季夜低頭看了一眼酒碗中的酒，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

嗯，剛剛聞起來還有酒味，現在再看已經是一碗腥臭黏稠的血水了。

于是點點頭道：“那行，我喝水吧。”

“嗯，我幫你去拿！”小女孩抱著酒壇子咣當咣當地跑了，季夜看著她的背影，頭皮開始發麻。

阿毛應該還在車上睡覺。

而我其實也在睡覺，然后進到了它的夢中？

這么想著，季夜便使勁掐了一下大腿，嗷地一聲尖叫，引得兩邊的大爺大媽們全都扭頭來看。

“這酒……好辣……”季夜尷尬地說道。

“水來啦！水來啦！姐姐喝水！”小女孩端著一杯水跑了回來，放到季夜面前，然后伸手蘸了一點水，又寫下了一行字——不要看新娘的眼睛。

嗯？

季夜愣住。

“別這樣看著我嘛，你不是在做夢，你在老榕村喝喜酒吶！”說完這句話，她用手抹掉桌上的字跡，轉身飛奔而去。

好吧，這件事情已經超出我的認知范圍了。

只有回去之后找阿毛要答案了。

不要看新娘的眼睛？

新娘在哪兒？

季夜抬頭往篝火那邊望去，就見一群年輕人正簇擁著一對新人翩翩起舞。

男性手中都拿著一種竹子制成的樂器，看著有點像排簫。

最長的那根竹管上粘著一根很長的鳥羽，隨風飄舞，靈動異常。

更飄逸的還是女性的舞姿，婀娜嬌美，流風回雪。

新娘子的頭上戴著紅蓋頭，但似乎并不影響她跳舞。

身體旋轉的時候，蓋頭掀起，隱隱露出半張小麥色的臉蛋。

“不要看她的眼睛！”想起這句話，季夜連忙移開視線。

然后他就看見一個年輕小伙子不知啥時候已經走到跟前，臉上帶著幾分靦腆，也帶著幾分勇敢。

“美麗的姑娘，能請你一起跳舞嗎？”小伙兒的嗓音渾厚，充滿了男性魅力。

季夜頓時渾身難受，差點又嗷地一聲叫出來。

“呃……”季夜想說我不會跳舞，結果才張開嘴，小伙子就拽起他往篝火那邊跑去。

那手叫一個涼啊，跟冰棍兒一樣！

然后到了篝火跟前，季夜忽然意識到這火也是鬼火！

嗯，一點溫度都沒有。

“呦，誰家的女子這么俊俏？阿滿，你好福氣啊！”一旁跳舞的人紛紛投來驚艷的目光，于是新娘的臉也轉了過來。

“沒想到你們老榕村還有如此標致的美人，快給我介紹一下她是誰。”新娘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欣喜，同時，還帶著一點幸災樂禍。

“啊？她不是你娘家人？”那個胖胖的中年女人發出驚呼聲。

“不是啊！”新娘搖搖頭，“我娘家人你們不都見過，哪有如此貌美之人？”

“那她是誰？阿滿，你從哪兒把她帶過來的？”

“不，不是我帶她來的。”阿滿連連搖手，“我是看她一個人坐在酒席那邊，就請她過來跳舞的。”

“姑娘，你到底是哪個村兒的？”

“是啊，這么晚了，你一個姑娘家跑其它村兒來喝喜酒，有點不成體統吧？”

“唉！”季夜閉了閉眼，心里明白自己被那新娘看破了。

既然這樣，再編故事只會越編越被動，不如……

砰！

啪——！

一張明光符升空炸開，頓時照亮了整座老榕村。

這光芒破除一切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之行藏！

所以亮起的瞬間，那熊熊燃燒的篝火噗地一聲熄滅了……

白光底下，所有的村民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但見有的人半個腦袋沒了，慘白的腦漿淌滿全身。

有的人肚子上老大一個洞，腸子耷拉在外邊，隨風飄蕩。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孩子，統統都受了致命傷，身上染滿了鮮血。

唯有那個新娘的紅裙干干凈凈，沒有沾上絲毫血污。

空中的亮光逐漸黯淡下去，陣陣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氣……

唰！

光芒徹底消失，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殺了他！”新娘抬手朝季夜一指，走鬼們立刻飛奔而來。

有的奔得太急，腦袋掉地上也沒顧得上去撿。

有的跑一半腿斷了，便倒立起來用手當腳，速度不減反增。

嗖！

紫光一閃，飛劍已經斬斷離得最近的那一圈兒走鬼身體。

然后金光冒起，金瓜寶盾護在身前，砰地一聲擋住幾個猛沖而來的走鬼。

唏律律！

一匹白色駿馬橫空出世，撞翻前方所有的走鬼，趟出一條血路，直奔新娘而去。

紫霄飛劍帶著深沉的嗡嗡聲飛在更前面，眼看就要將那新娘斬成兩段，忽然紅光一閃，這家伙憑空消失不見。

“嘿嘿！”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笑，新娘的聲音響起：“回頭看看我是誰？”

“看你妹！”季夜頭也不回，一劍向后撩去。

與此同時，取出陽泉花鼓杖，尋聲辨位，啪啪啪！一連串的藍色冰焰打出去。

砰地一聲響亮，明顯是有人被凍住了。

季夜斜眼往身后下方看去，剛好看見一襲紅裙被凍得梆硬，裙擺下面的兩只腳已經離地，也被硬生生凍住。

嗖！

紫霄飛劍緊跟著就去了。

噗地一聲，聽著是刺穿了身體，但是沒看見鮮血噴出，反而掉了一地的冰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