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季夜嚇了一跳，剛想開口問怎么回事，噗通一聲，阿毛又倒了下去。

鼾聲響起，這家伙居然又睡著了。

“媽的，叫你亂吃東西，做噩夢了吧！”季夜沒好氣地罵了一聲，重新拉過毯子給它蓋上。

然后聽了聽它的鼾聲，沒聽出什么異常，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唉，把我弄醒了自己又睡著了，真有你的……”無奈搖頭，季夜掀開車簾鉆了出去。

剛在車把式旁邊坐下，身后傳來馬蹄聲響。

扭頭一看，劉子恒催馬上來了。

“師尊，您醒了？”

“嗯！”季夜點點頭，打量腳下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問道：“為什么不走官道？”

“官道上眼線眾多，走小路比較安全。”

“哦！”季夜啞然失笑，自己問的問題真蠢。

“師尊，若是坐車不舒服，我去給您弄匹馬來。”劉子恒打量他的面色，說道。

“不用！”季夜擺擺手，又問：“這里離西山大營還有多久的路程？”

“快的話四五天，慢則七八天。”

“這么遠？難道是在秦國邊境上？”

“對，在秦國與楚國的交界處。此地只有一條深谷可以通行，兩國在谷中各自建了一座關(guān)隘。”

“秦國的叫鎮(zhèn)南關(guān)，楚國的叫鎮(zhèn)北關(guān)。”

聽起來火藥味很濃啊。

季夜又問：“兩國關(guān)系如何？”

“這幾十年來還算太平，兩國皇室互有通婚，百姓之間也常有來往。但是雙方的重兵一直鎮(zhèn)守兩座關(guān)隘，從未松懈過。”

說話間，四周開始起霧了。

夏季的夜晚因為溫度變化較大，常常突然間就有霧氣出現(xiàn)，而且來勢很猛，眨眼就看不清隊伍前方的景象了。

吁！

車把式帶了一把韁繩，拉車的馬兒就放緩了腳步。

與此同時，前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劉子恒將手里的松油火把舉高了一點，就見一匹黑馬疾馳而來，馬背上的人正是曾彪。

“師尊，前面一里地遠就是老榕村。”曾彪到了跟前拽住韁繩，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

“起霧之前我沒看見村里有燈火，但是剛才……就在霧氣快要遮住視線時，我看見村里一下子燈火通明！”

“而且，隱隱約約能聽見嘈雜的人聲，你們聽……”

唰！

季夜的神識向前探去，瞬間超越車隊，來到前方幾十丈處。

果然，一陣熱鬧喧囂的人聲傳來，聽起來像是誰家正在辦喜酒，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

“半夜辦喜酒？”季夜微微皺眉，收回神識，看了曾彪和劉子恒一眼，問道：“這個村子你們熟嗎？”

“我去過。”劉子恒道：“很小的一個村子，也就百來戶人家吧。平日里都以務(wù)農(nóng)為生，民風(fēng)非常淳樸。”

“師尊，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我和劉將軍先去看一眼？”曾彪說道。

季夜沉吟了一下，擺手道：“你們在這里保護好公主，我一個人過去就行。”

“師尊……”

“公主現(xiàn)在比任何人都重要，明白么？只要她能活到化身玄鳥的那天，秦國就有救了，甚至……九州都會有救。”

說完這句話，季夜回頭看了一眼車廂里的阿毛。

這家伙還在呼呼大睡，鼾聲打得那叫一個響亮。

“幫我也照看好它。”

“是！”曾彪和劉子恒點頭答應(yīng)。

嗖！

季夜縱身躍起，一口真炁提到頂梁門，雙臂張開御風(fēng)而去。

筑基境的修士已經(jīng)可以御氣短暫飛行，速度并不快，但是要比兩條腿跑得快。

眨眼間已經(jīng)掠過整個車隊，一直飄出去十幾丈遠才緩緩落地。

然后又是一口真炁提起，繼續(xù)向前滑翔。

如此這般，幾個起落之后已經(jīng)離老榕村很近了。

就聽鑼鼓喧天，人聲鼎沸。

霧氣早已被沖散，整個村子的景象盡收眼底。

的確是個小村子，家家戶戶都是茅草房。

屋前全都張燈結(jié)彩，掛著大紅喜聯(lián)。

村口的打谷場上，一個明亮的篝火堆正在熊熊燃燒。

四周人頭濟濟，載歌載舞。

火光沖天而起，半空之中映現(xiàn)出一個如傘蓋狀的巨大樹冠。

原來是一棵老榕樹，樹干至少有十幾人抱那么粗，拔地而起，巍峨高聳。

那枝葉茂盛的樹冠幾乎遮蔽了整個村子，難怪會叫老榕村。

季夜回頭看了一眼，但見茫茫白霧，根本看不見車隊的影子。

于是抬腳向前走去，很快便來到打谷場邊上。

這里擺著長長一溜的酒席，很多老者正在席間喝酒聊天，而在篝火前唱歌跳舞的都是年輕男女。

“呦，這位姑娘是新娘家的人吧？來來，快坐下喝喜酒。”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迎上前來，一邊熱情地打招呼，一邊伸手抓住季夜的小手。

嗯，季夜的手也和女人一樣，不但小巧，還柔弱無骨。

然后，他就感覺一股冰冷的寒氣從手上襲來。

低頭看了一眼，女子的手膚色正常，甚至還有點紅潤，但就是冷得可怕。

篝火光芒將她的身影拖得很長，似乎想證明這并不是一個鬼。

但是季夜卻知道，自己又一次碰上了走鬼。

對，就和在陽泉鎮(zhèn)上碰到的那些走鬼一樣。

它們從外表上看起來與真人無異，背后有影子，身上有人味兒。

所以不是近距離接觸，根本看不出來這是鬼。

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巨大榕樹樹冠，季夜忽然明白這些走鬼是如何產(chǎn)生的。

因為白天的陽光照不進村子，所以昨夜死去的村民們就沒有去投胎。

到了晚上，便又重新“活”了過來，繼續(xù)做昨晚沒有做完的事情。

好吧，那就天亮之后，把老榕樹砍倒，讓陽光超度他們。

這么想著，季夜便跟隨中年女人來到一張酒桌前坐下。

“小金子，快來給這位姐姐倒酒！”女人將一個粗糲的酒碗放到季夜面前，扭頭喊了一聲。

“來啦！”一個脆脆的童聲響起，隨即一個頭頂扎著兩個羊角辮，身穿一條紅肚兜和一條小褲衩的女娃娃奔了過來。

懷里抱著一個酒壇子，里面的酒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負u晃著，聽著隨時都會潑灑出來。

“呦，這位姐姐好漂亮啊，比新娘子還漂亮。”到了跟前先看了季夜一眼，女娃娃便夸贊起來。

一邊夸，一邊往酒碗里倒酒，絲毫沒注意到季夜的眼睛已經(jīng)瞪得比銅鈴都要大了。

“阿毛？”

嗯，這女娃娃和阿毛長得一模一樣！

“我叫小金子，不叫阿毛。”女娃娃咧嘴一笑，然后伸手從酒碗里面蘸了一點酒水，在季夜面前飛快地寫下兩個字：“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