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沒得選。
于是翻身上馬，往集賢鎮方向奔去。
說是鎮子其實就是一個山腳下面的小村莊，而且相當貧苦，村里連一間像樣的瓦房都看不見。
剛下過雨，地上很是泥濘。
幾個村民看見季夜過來，慌忙站到路邊拱手作揖。
季夜剛想問他們哪里有道士，忽然看見前方不遠的一座茅棚下邊坐著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道。
他們看似正在閉目養神，但是這邊馬蹄聲一響，便同時睜眼看來，目中精光閃爍，眼神很是警惕。
修士之間分辨對方等級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氣場強度。
因為體內的真炁振動頻率不一樣，頻率高的氣場碾壓頻率低的。
所以還未靠近茅棚，季夜便感覺自己有點喘不上氣來。
這兩個老道士至少都是筑基境后期修為，散發出來的氣場強度遠超曹金華。
“卑職雷州巡按司巡使劉明，給兩位道爺請安！”季夜下馬來到茅棚跟前，兩手抱拳一躬到地。
道士在凡人地界都很守規矩。
尤其這幾百年來晉升會遭天譴，他們更不敢對凡人胡作非為。
因為據說就是這幫家伙以前太拿百姓當螻蟻，太不把官家放在眼里，才遭來的天譴。
所以為了晉升的成功率能高一點，只要沒有利益沖突，牛鼻子們都是乖寶寶。
尤其見了當官的，更是恭敬有加。
老百姓不會沒事找他們麻煩，但是當官的會。
當官的背靠皇帝老爺，而皇帝老爺背靠的是各大仙門勢力。
所以當官的為難你，就是代表仙門約束你。
季夜的前身之所以不敢殺劉明，就是怕惹怒雷州巡按司。
到時候大舉出動，并請來仙門高手，那真是跑都沒地方跑。
看見季夜如此恭敬地跟他們打招呼，兩個老道士都有點受寵若驚，慌忙起身回禮：“原來是劉巡使，失敬，失敬！”
左邊身形消瘦，左臂似有一點殘疾的老道士自我介紹：“貧道馬成，這位是我師兄嚴正?！?
“兩位道長，卑職有一事請教，能否上前一敘？”
“劉大人快快請進?！币娛菃柺虑椴皇钦衣闊瑑蓚€老道士同時松了口氣，連忙把季夜請了進去。
三人落座，季夜抱拳道：“卑職此次公務在身必須前往云州，但聽說那邊有天地惡咒，對凡人很是不利，不知兩位道長能否解惑？”
“哦……”馬成微微頷首，看了師兄嚴正一眼，見他沒什么異樣的表情，便開口說道：
“這天地惡咒不止對凡人不利，咱們修道的更是避之不及?！?
“畢竟惡咒真正對付的就是有道行的修士，凡人最多只算誤傷罷了。”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季夜更緊張了。
媽的，我也是修士啊！
“劉大人，您如果真要去云州，只需記住兩件事情。”
“一，遠離死人，因為死人可能會復活，活尸兇狠異常，一般人無法對付?！?
“二，如果染上怪病，不要就地醫治，速速離開云州，只要過了邊境，就能不藥而愈?！?
“但……”老頭遲疑了一下，又道：“可能會留下某種殘疾，具體位置不好說，但是性命無虞。”
這么離譜？
季夜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開始打顫，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冤魂蝕骨疼的。
馬成打量他一眼，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如果案子不是很急，劉大人不妨等那邊戰事消停再去吧?！?
“畢竟天地惡咒就是因那戰事而起，戰事一消，惡咒自然也就消了?！?
唉！
季夜沉默半晌，忽然長嘆一聲，緩緩起身，深深一拜。
“多謝兩位道長指點，還請……再指一條明路，哪條山路是通往云州的？”
馬成的目光又看向嚴正。
嚴正個矮體胖，坐在那里像尊彌勒佛。
之前一直半閉著眼睛不吭聲，此刻像是忍耐不住，忽地起身，揮手道：“劉大人，貧道剛好要去山中營地一趟，你就隨我一同前往吧。營地里有人是要去云州的，你跟他們走，會安全點?！?
“哎呀！”季夜驚喜出聲，慌忙抱拳再拜：“多謝嚴道長！”
“不用客氣?！眹勒龜[擺手，回頭對馬成說道：“師弟，這里就有勞你把關了，我把劉大人送上山就回來。”
“師兄放心，我不會有事。”
于是兩下作別，季夜跟著嚴正往山里走去。
老頭體胖，而且是個瘸子，走路一拐一拐的，但是步伐卻極輕快。
地上全是爛泥，沒有一點沾到靴子上面。
季夜的腳步就沉重得多，沒多時兩條腿上就全是泥了。
上了山道之后就更加明顯，嚴正飄啊飄的就飄到前方很遠的地方，然后找一塊石頭坐下，等季夜上來了再繼續往前飄。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今晚沒月亮，山道上一片漆黑。
每當此時，螢燭之火便會飛出體外，化作一只螢火蟲照亮前方的道路。
“不要點火，慢慢跟著我走就是了！”也許是怕季夜看不清道路拿火折子照明，嚴正回頭喊了一聲。
然后老頭便停了下來，等季夜靠近之后，才抬腳繼續向前走，走得很慢。
“云州那邊的活尸能跑很遠，說不定山里已經有了。見了火光就會奔來，你雖有武功也未必抵擋得住?！?
嚴正也許是走得無聊，開始跟季夜說話。
“當真？”季夜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扭頭打量四周。
“我和師弟為何要守在集賢鎮上？一是勸阻要去云州的各路散修，二是防止活尸過境傷人?！?
“原來如此……嚴道長，這活尸是不是天地惡咒的一種？”
嚴正沉默一會兒，說道：“沒錯，此惡咒名曰：金蟬脫殼?？此迫怂懒耍鋵嵵皇羌傧?。一旦復活，兇戾百倍?！?
“如果是修士活尸，憑空會多出很多能耐，但……”
一個“但”字出口，老頭忽然閉上了嘴巴。
季夜立馬明白，修士活尸雖然比凡人活尸更難對付，但只要能殺了它，必定會有好處。
“那另一個天地惡咒又叫什么名字？”季夜決定都問清楚，哪怕老頭不愿意回答他也窮追到底。
“擊鼓傳花！”嚴正倒也干脆，脫口說道：“每晚子時，云州境內便會有一部分人染上惡疾，無法醫治，只能轉嫁他人，猶如擊鼓傳花一般?！?
“至下一個子時，最后染疾那人便會暴斃身亡，然后再把惡疾傳染出去，繼續擊鼓傳花?！?
“是以我師弟才會對你說，萬一染上怪病，必須盡快離開云州?！?
“因為出了云州，惡咒就不會發作。但是會留下惡根，是以才會出現殘疾。”
嘶……
季夜倒吸一口涼氣，兩條腿又開始打顫。
嚴正打量他一眼，微微笑道：“劉大人，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呃……”季夜張張嘴，表情就有些尷尬，“都，都到這兒了，還是繼續走吧?！?
“呵呵！”嚴正笑出了聲兒，“看你面善得很，想必是個好官。又如此年輕，將來必定成就非凡。還是再想想吧，不急?！?
說著話，他的腳步放得更慢，顯然是給季夜考慮的時間。
季夜能考慮什么呢？
去是死，不去也是死。
不如死中求活，拼一個生天出來！
“嚴道長，咱們走快點吧?！奔疽归_口說道。
“哦？”老頭明顯一愣，隨即點點頭道：“好，走快點?！?
于是加快了腳步，然后兩人都再也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