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下洞穴，洞口上方沒有企圖挖出去的痕跡，說明楚亦修是徹底死心了。

進去一看，這家伙正在呼呼大睡。

嗯，元氣消耗太大，簡直睡不夠。

不過當季夜把買來的新鮮食物都拿出來時，他聞著味兒就醒了。

然后兩只手左右開弓，風卷殘云一般吃了起來。

阿毛算是吃相難看的，也被他嚇了一跳，忍不住吐槽：“你餓死鬼投胎的嗎？”

楚亦修埋頭吃飯，不理他。

季夜又把其它的用品一一拿了出來，其中就有一張涼席。

這是楚亦修特別要求的，他不想睡土里。

除此之外，還買了一盞油燈，一沓宣紙，硯臺和筆墨季夜身上就有，不過又給他買了一套。

太子爺說，他要畫仕女圖。

而且……

要毛小姐當他的模特。

對，他不要季夜，因為季夜的身板姿態不是真正的女態，但是毛小姐是。

阿毛差點又要揍他一頓。

季夜好勸歹勸才勸他變成了毛小姐，然后，楚亦修的眼中立刻有光芒亮了起來。

嗯，盡管他知道這身皮囊里面的真正角色是誰。

但是看見了毛小姐，依舊心動不已……

之后這段日子，季夜和阿毛每天都會下一次深淵底部去取極冰寒水。

過程都很順利，但是他們再也沒見過那個小道士。

而那棵大樹，季夜也始終沒敢靠近過。

因為沒必要冒這種風險，哪怕季夜很想知道樹上的骷髏果實到底有什么用處，他也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除此之外，他和阿毛睡覺的時候，再也沒有夢見那個令他們絕望恐懼的未知存在。

可能是身處鬼脈的緣故，也可能是阿毛的使命完成了。

對，那個未知存在必須要它去傳染一定數量的人，它做到了，就不會再做噩夢。

而自己……

自己可能有螢燭之火的關系，所以不但不會再去傳染別人，而且也不會夢見那個恐怖存在了。

一晃眼，半個多月過去。

楚亦修從每天澆一頭極冰寒水就能當場“凍死”，然后至少要兩個多時辰才能緩過來，到現在居然一個時辰不到就醒了。

而季夜的修為在這個過程中不知不覺地升到了筑基境晉升期。

是的，他和阿毛除了每天去深淵底部取極冰寒水之外，還去將百里方圓能打的白毛異鬼全部打掉了。

這樣一來，他和阿毛的修為每天都在增長，阿毛也快要到筑基境中期了。

不過真正讓阿毛興奮的是，他的大招憋得很順利。

用它的話來說，就是十成里邊，終于有一成了！

……

望月宗，防護大陣工地。

顧清淵正在工棚內認真查看一張圖紙，嗯，也就樣子認真而已，其實他對工程建造方面一竅不通，圖紙也看得半懂不懂。

“宗主，如今秦國把所有送往望月宗的人員和物資都停了，建造進度肯定是完不成了。”

身后說話的那個人正是望月宗護法之一，顧清淵的嫡傳弟子宗人杰。

跟顧清淵一樣，他的修煉天賦也極高。

同輩師兄弟還在元嬰甚至金丹境蹉跎，他早就是出竅境后期了。

面容也保養得極好，瞧著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頜下一縷青須，眉眼細長，氣質清雋。

“所以弟子就把原來的建造進度砍掉一半，這樣的話，以咱們現有的人力物力，三年之內一定可以完工。”

“一定？”顧清淵扭頭看著宗人杰，“一定嗎？”

“是！”宗人杰點頭。

“那……這樣算下來，除了咱們望月宗的人，最多還能庇護多少秦國百姓？”

宗人杰想也不想，說道：“一成人數。”

“一成？”顧清淵有點吃驚地看著他，“只有一成嗎？”

“對！”宗人杰點點頭，“其實按照原來的計劃，最多也就庇護三成的人口。”

“一成……”顧清淵開始數手指頭，“秦國十年前送過來的人口冊上寫的是八百萬，如今……”

“如今最多一千萬。”宗人杰說道：“一成之數，最多百萬。”

頓了頓，他又道：“其中刨去一定數量的老幼人口，其余的應以適齡婚育人口為主，男女之比當以105比100最合適。”

“你，你都算過了？”顧清淵一臉驚訝地看著宗人杰問道。

“對，這是我一開始就算好的。”宗人杰不慌不忙地說道：“所以庇護百萬人口，其中適婚男女之比皆優的話，才是最佳選擇。”

“秦昭儀跟咱們作對，斷了石工和資源，反倒是幫了大忙，因為原本就沒必要建造那么大的防護大陣。”

“對對，你其實早就跟我說過。”顧清淵點點頭。

“但當時所想，卻是盡力而為。畢竟天火過后，外面還是需要凡人去重建，人口越多，重建的速度就越快。”

宗人杰看著他，忽然放低了聲音，也改了稱呼：“師尊，你……真的認為天火很快就會過去？”

顧清淵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是的，他也不知道所謂的天火是不是會很快過去。

因為所有的消息都是從上三宗，也就是凌云宗，碧霄宗，太玄宗那里得到的。

建造防護大陣的任務也是上三宗在三十年前聯手發布的。

顧清淵一開始并不想接，因為他這個人心高氣傲，不喜歡任人擺布。

而且沒有親眼見過的事情，他也從來不會相信。

但是當他發現其它宗門都接受了這個任務，而且開始認真實施的時候，他才慌了起來。

所以望月宗的防護大陣其實要比其它宗門晚三年左右才開始建造。

正所謂先天不足，后天又不補，當真捉襟見肘，進退兩難。

好在手下有個善于理財的孤月，又有一個懂工程建造的宗人杰，才不至于落了個半吊子。

“師尊，其實這事兒從上三宗給咱們的建造圖紙中就能看出個端倪。”

見顧清淵不吭聲，宗人杰便道：“這一道道防護陣法所起的作用，以及建造結構分布樣式，擺明了就是要在陣內生存很長的時間。”

“你看，地下暗河必須要引三條進來。一條飲用，一條浣洗，一條耕種。”

“我不知道其它宗門有沒有把耕種這一項做到位，反正我是做到了。

“但我當時就是按照最多百萬人口開辟的耕田畝數，還有專門用于莊稼日照的長明燈，我也全數安裝完畢，振石也備足了三年之需。”

嘶！

顧清淵似乎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被宗人杰的話驚到，而是他這個人一聽和數據相關的東西就會頭暈。

“人杰啊，你做的很好。唉，真不知道離了你，我還能依靠誰……”顧清淵搖了搖頭，緩步走出工棚。

前方就是一條筆直的礦車通行軌道。

一輛輛載滿振石，銅鐵礦石，以及各種各樣建造材料的四輪小車轟隆隆駛過。

往左看去，看不到盡頭在哪里。

往右看去，同樣看不到盡頭在哪邊……

四下里環顧，這是一個極其巨大的地下空間。

感覺像是在一座大山的內部，因為視線最遠處都是漆黑的山壁。

順著山壁往上看，竟然也看不見頂部在何處。

反而是如陽光般刺眼的長明燈燈光照射下來，讓顧清淵微微瞇縫了一下眼睛。

“我先走一步，你也不用太辛苦，抽空睡個好覺。”丟下這句話，顧清淵緩步向前行去。

“師尊，慢走！”宗人杰兩手抱拳，一躬到地，直到顧清淵進了轆轤吊樓，關上了門，他才直起身。

吊樓不緊不慢地向上行去，從底部升到頂部，只靠人力運作的話，至少得半柱香的時間。

但是顧清淵就是懶得駕馭飛劍，或者說，他就是享受這種慢悠悠的過程。

這個過程中，他通常都會好整以暇地打量四周的景象。

比如前方山體中露出來的那一排刻有金色符箓的巨大青銅齒輪。

居然一個連著一個，而且每個大小都不同，但是上面的齒輪卻又完全契合。

他不太懂里面的原理，他也不想去研究，但他就是看得津津有味。

而且他還喜歡看那些妖族苦工干活兒的畫面。

因為這些家伙個個身形巨大，猶如人形野獸一般行走在幽深廣袤的建造工地上。

它們時不時會發出粗獷的，震耳欲聾的嘶吼聲，這時候顧清淵就會得意地笑起來。

因為這些妖族苦工都是他親自帶人從八荒各處抓來的。

是的，一個妖族苦工要頂一百個凡人石工。

凡人石工的唯一優點就是吃的少，外加可以干精細活兒。

不然的話，顧清淵才懶得用他們呢。

終于，轆轤吊樓行至頂部。

樓門打開，顧清淵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左右兩邊竟然又有幾十個轆轤吊樓同時抵達。

樓門開啟之后，形形色色的人走了出來。

基本都是在下面工地上負責監工的宗門弟子，看見顧清淵走在前面，便不敢跟上來，原地聚在一塊低聲談笑。

顧清淵雖然已經走出去很遠，但是耳朵卻一直聽著他們的談話聲，聽到會心處，不免也會跟著一笑……

此時，他已經走出第二道防護門。

這道門厚達十丈，用人力根本無法開合。

門后的洞壁上有兩排一人多高的青銅齒輪，上面的金色符箓只有仙門中人才能驅動。

等到穿過第三道防護門之后，刺眼的陽光照射過來，顧清淵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睛。

感受著陽光的溫度，他微微笑了一聲：“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