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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堂堂仙師,做了不認(rèn)

大寒時(shí)節(jié),積雪路面,磕破頭的小女孩。

囡囡被老媽子捆綁起來,由一根長繩子拴著,任由馬車拖帶著她在雪地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暗沉的光影中,雪色很白,容不下一點(diǎn)雜色,隱隱約約可以瞧見,雪地上斷斷續(xù)續(xù)出現(xiàn)的斑駁血跡。

囡囡早已疼得哇哇大哭起來,口中時(shí)不時(shí)發(fā)出陣陣慘叫:

“爺爺~爺爺…”

“囡囡疼…!”

原本紅紅圓潤的臉蛋,在此刻布滿泥濘,她額頭冒出的鮮血,順著臉頰將灰黑的泥濘,侵染得一片暗紅。

囡囡身上的紅棉襖經(jīng)不住磨損,呼嘯的寒風(fēng)不停透過破洞,襲擊著她弱小的身體。

在疼痛與嚴(yán)寒的雙重打擊下,囡囡眼前一片昏暗,眼皮不由地對攏閉合,只留下一條小小的縫隙,她幾乎快昏厥了。

“哈哈哈!”

“活該!”

“誰讓你弄臟了我的新衣…”

老媽子透過車簾,刻薄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一副笑著比哭著還難看的模樣,不由地人感到惡心。

柳如煙正經(jīng)端坐,拿著一枚小小的銅鏡,正梳妝打扮著,時(shí)而擺弄擺弄頭發(fā),時(shí)而點(diǎn)點(diǎn)眉毛……

她的神色十分專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dāng)中,對外馬車的一切毫不關(guān)心。

不多時(shí),只見她偏過頭,深深望了一眼正捧腹大笑的老媽子,眼中一下閃過一抹冷意,口中發(fā)出一句很輕很輕的聲音來:

“我的兒啊~別怪為娘,只有斷了前塵,為娘才能真正取得老爺?shù)男湃危志凸帜隳窃撍赖牡伞镉H日后執(zhí)掌了錢府后院,必定將你今日所受的痛苦,百倍償還給這老八婆…”

道路變得彎曲了起來,馬車正行到最彎處,刀疤臉心中頓時(shí)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心跳莫名地加速跳動著,他眼睛張得極大,仰著頭不停地打量著四周。

忽然,刀疤臉眼中倒映一抹身影,順著余光看去,只見一位衣著破布棉襖的濃眉少年,握著一把磨得蹭亮的柴刀,一臉平靜的站在道路中央。

“馭~!”刀疤臉急急勒住馬繩,瞬間變了神色,由怒轉(zhuǎn)喜,哈哈大笑,蹙眉道:

“哪里來的野小子?攔路打劫,打到你刀爺頭上來了…”

柳如煙察覺異常,眉宇微皺,輕聲問道:

“何事…?為何停滯不前…?”

“十三姨莫憂…!”刀疤臉偏過頭去,對著簾幕,朗聲念道:

“遇上了個(gè)小毛賊…!”

話語未落,老媽子不耐煩,急促的嗓音一時(shí)傳開:

“快些打發(fā)了,莫要耽誤時(shí)辰…!”

“好咧!吳奶奶…”刀疤臉咧嘴一笑,轉(zhuǎn)過頭來,緊緊望著余知恩,眼中神色時(shí)而凜冽,時(shí)而恍惚,他微微抿唇,低沉道:

“你小子看著像個(gè)‘悶騷子’,招子也不放亮點(diǎn),山有來龍去脈,水有源頭大海。哥們仰臉,虎頭腕,腕后背單刀,山號大馬刀。帶耍不耍十來年,治黑杵,啃硬富。嘛哈嘛哈?”

余知恩微微皺眉,心中暗怒:

“滿嘴匪語,欺凌弱小,這錢家果真蛇鼠一窩,盡干些藏污納垢的骯臟事…”

就在余知恩提起腳步之際,他的耳邊一下傳來了幾道馬蹄聲。

聲音近了,原是通知加稅的幾人跟了上來,他們勒住烈馬,沉聲道:

“刀疤,莫非是你以前的小弟,投靠你來了?”

“哪能啊…!”刀疤臉嬉笑起來,朗聲道:

“這小子還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愣頭青呢…”

他頓了頓,擰眉道:

“甩甩迎頭!山高路在上,金碗供北斗,銀盆洗佛手,正響午時(shí)插敬拄誰也不待家…”

余知恩的神色一凜,抬起頭來,眼中滿是殺意,深深望著前方…

刀疤臉眼中一下倒映出余知恩的神色,他心中一驚,冷聲道:

“小子問你話呢?刀爺一年多來,難得遇到一位同行,這才起了心思,想與你緬懷緬懷往昔,莫非你是個(gè)啞巴不成…?”

刀疤臉眉眼低垂,只道:

“風(fēng)緊~還不扯乎!速速讓道,耽誤了貴人要事,刀爺也保不住你…!”

余知恩動了,他提起腳跟,不緊不慢,宛若閑庭散步,朝著前方走去。

忽然,余知恩邪魅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朗聲道:

“汝來問小爺名號,今兒個(gè),小爺便給自己取個(gè)名號…”

他提起柴刀,向前一指,擰眉道:

“爾等聽好了,可要聽明白了,莫作了糊涂鬼,小爺名號,乃喚‘不走空’…”

“不走空…?”刀疤臉面露狐疑,輕聲喃昵,徒然,只見他眼中露出一抹戲謔,譏笑道:

“原是個(gè)行竊的下三濫,倒是讓刀爺我看走眼了,竟想對你提攜一番…”

邊上幾個(gè)大漢,哈哈大笑:

“哈哈哈!”

其中一人,瞇著雙眼,眼中閃過一抹貪婪,冷聲道:

“刀疤何須多言,既是個(gè)盜兒,應(yīng)是能榨出點(diǎn)油水,看我拿他,拷打一番,到時(shí)吾等幾人分上一分…”

車駕內(nèi),老媽子默默聽著,一下展眉笑了起來,她雙眼放光,掀開簾幕,朗聲道:

“既有財(cái)物,合該見者有份,老身與十三姨太也不多要,取六成,你四人各拿一成,如何…?”

聞言,幾人面面相覷,卻也不敢怠慢,連連稱:

“是!”

柳如煙微微搖頭,面色不喜,背過身子,接著擺弄起自己的妝容來,突然,她右眼皮猛然跳動了幾下,心中升起一抹不安的預(yù)感來,神色忽明忽暗,心中暗沉:

“常言道,眼皮跳動,左財(cái)右災(zāi),莫非那錢家修士不近女色,故而,上天這才警示于我,如是一來,我倒不好殷勤獻(xiàn)媚…”

她的眉頭緊扣,幾乎快擰成了一個(gè)“川”字,唇齒微動,口中發(fā)出細(xì)弱蚊絲的聲音來:

“年關(guān)將近,也不知那修士能否待到元日之后,若能榜上這種大腿,富貴與我,則垂手可得也…!”

柳如煙臉上泛起醉酒一般的紅暈,深深吸氣,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意,伸出手,一臉陶醉地細(xì)細(xì)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無聲念道:

“久聞修士能長生不老,朱顏永駐,若能得其青睞,收做小妾,說不定我也能永葆容顏,此事,須得好好從長計(jì)議一番…”

就在柳如煙出神之際,出言的大漢雙眼一瞪,盯著余知恩,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高喝道:

“小子,還不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受了那皮肉之苦…”

余知恩依舊閑庭散步,十分悠閑自在的對著前方走去。

若是細(xì)心觀察,他的雙眼微瞇著,眼中交織著殺意與冷意,霎時(shí),余知恩狠狠咬牙,雙眼一下張得極大,眼中殺意與冷意好似迸射而出一般,怒喝道:

“小爺可不是什么行竊的小賊,而是欲要?dú)⑷耍瑥牟蛔呖铡?

聞言,寂靜的雪中,一下響起四五道哈哈大笑的聲音:

“哈哈哈!”

“口氣倒是挺大,也不知汝有何本事…?”

“今日倒是讓老身開了眼了,好個(gè)威風(fēng)凜凜的少年,比老爺請來莊上唱大戲的人,說得還要好聽…”

“哈哈哈…”

“……”

他們?nèi)炭〔唤麄兣醺勾笮Γ麄冄劢巧踔列Τ隽藴I珠…

“小爺,倒也聽過幾門大戲…!”余知恩邪魅一笑,朗聲道:

“不知汝這老妖婆,說的是哪門大戲?”

“老妖婆”三字一下傳進(jìn)老媽子耳中,氣得她渾身直打哆嗦,怒聲喝道:

“張三還不快快上前,將這賤皮子拿住,老娘要生生撕爛他的嘴…!”

忽然,天空降下一片白雪,寒風(fēng)立馬也呼嘯了起來。

“諾!”

那張三應(yīng)了一聲,他雙腿夾緊馬背,神色凌厲起來,低喝道:

“駕!”

張三作出一個(gè)騎兵沖鋒式,徑直朝著余知恩奔去。

余知恩喉嚨翻動起來,扯著嗓子,發(fā)出一句稚嫩的唱腔來:

“大盜亦有道,詩書所不屑~”

聲未落,他身形一頓,飛身掠起,將手中柴刀橫向前,直直朝著張三脖子劈去。

手起頭落,噗呲一聲,張三的腦袋掉在雪地里,翻動了幾下,馬背上他無頭的軀體,這才掉落下馬。

“一起上…!”

刀疤臉低喝一聲,跳下馬車,奔跑著對著余知恩而去。

余知恩臉上沾滿了張三的鮮血,這是他第一次殺人,并無任何惡心、害怕的感覺,心中反而升起一股豪情來。

余知恩站在原地,望著對著他沖來幾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口中再次發(fā)出稚嫩蜿蜒的歌聲來:

“黃金若糞土,肝膽硬如鐵…”

余知恩縱步一躍,手中柴頭再次劈出,又見兩顆大好的頭顱落地,他嘿嘿一笑,再唱道:

“橫刀向天笑,清氣滿乾坤~”

老媽子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指著余知恩,十分恐懼,顫顫巍巍地說道:

“你~你是~修仙者…?”

老媽子的話,一下傳到刀疤臉耳中,他立馬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望了老媽子一眼,一股心悸的感覺,立馬傳遍全身。

刀疤臉面色大白,只覺得后脊發(fā)涼,呼吸間,他倒頭就拜,哀嚎道:

“不知仙師當(dāng)面,小人有眼無珠,還望饒過性命…”

刀疤臉頓了頓,哭著道:

“小人藏有金銀萬兩,皆愿送與仙師,只求仙師放我一命…”

余知恩運(yùn)轉(zhuǎn)法力,化作一道殘影,將柴刀架在刀疤臉脖子上,怒道:

“饒你容易,把丁老伯的命還來…”

“仙師仙師…”刀疤臉身子一怔,趕忙倒地作拜,哽咽道:

“容秉仙師,那丁老漢實(shí)非小人所殺,適才小人聽從錢家小妾與那老妖婆的吩咐,的確輕輕打了丁老漢幾拳…”

他猛然抬起頭來,大聲哭道:

“仙師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稚兒,仙師若殺了小人,他們苦矣…!”

刀疤臉額頭重重著地,一邊磕頭,一邊連連求饒:

“仙師,此間事,皆因錢府十三姨太,欲將自己孩子帶到錢府,取出心肝,獻(xiàn)給錢家修士滿足口腹之欲,小人不能不聽命而從,這才輕輕打了幾下丁老伯…”

“仙師啊,小人從未見過為人父母者,有如此女一般惡毒…,待我將她擒來,聽候仙師發(fā)落…!”

這刀疤腦子轉(zhuǎn)得極快,在他聽得余知恩說出“丁老伯”三字的時(shí)候,他就在努力地為自己尋求一線生機(jī),什么倒不倒戈,背不背主,這些都沒有在刀疤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保下性命才是此時(shí),最要緊的事情。

刀疤心中明白,首要便是先將責(zé)任推卸了,隨后打在親情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用力地磕頭,努力將額角碰出血來,見到余知恩沒有說話,自以為默認(rèn)了他的提議。

“仙師稍候~”刀疤拱手,恭聲道:

“待小人為仙師將她擒來…”

刀疤仰起頭,看了幾息余知恩,他瞧見余知恩還是沒有言語,心道:

“有戲~”

立馬站起身子,對著馬車奔跑而去,大聲喝道:

“毒婦,老天開眼,幸好遇上了仙師這等宅心仁厚之人,這才能讓你為犯下的滔天罪行,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話語未落,刀疤只感覺脖子好似漏風(fēng)了一般,下一息,一股疼痛襲來,嚇得他伸手去堵,然而,卻是猛然察覺眼前一黑,眼中充滿驚恐,抬頭望著身前的破棉襖,口中深深吐出兩個(gè)字來:

“仙師…”

刀疤臉?biāo)懒耍瑤е鴿鉂馇笊挠沟夭黄穑谘┑乩铮榇ち藥紫拢灰姶蠊纱蠊傻孽r血如同泉涌一般,汩汩的流淌在雪地里。

老媽子活的歲數(shù)不小,自然知道修仙者的手段,她此刻也沒了什么逃命的想法,只求再死前,做個(gè)明白人。

她努力支撐起癱軟無力的身子,沉聲問道:

“汝可是為報(bào)復(fù)錢家而來…?”

余知恩飛身跳上馬車,站在老媽子身前,冷冷說道:

“是又何?不是又如何…?”

老媽子神色一凜,低沉道:

“怎么堂堂仙師大人,敢做不敢認(rèn)不成…?”

余知恩輕輕搖頭,神色十分平靜,輕聲道:

“隨你怎么想…”

語未絕,他眉頭一皺,單手揮刀對著老媽子砍去。

“啊…”

老媽子面色蒼白,慘叫起來,摸著脖子冒著鮮血的刀口,喘著粗氣,低聲罵道:

“殺他們都是一刀,為何要折磨老身一介女流…?”

“噢…?”余知恩拿起柴頭,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歉意,低眉淺淺笑了幾下,溫聲道:

“這刀不經(jīng)用,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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