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書言后事,步偉贈藥
- 家族修仙:從鎮族神器開始
- 市井布衣
- 4077字
- 2025-02-16 15:24:38
世間最復雜的關系,大抵就是父子關系…
余道明忽然無法言語,滿臉晦暗,悲戚、茫然,猛然間好似蒼老幾十歲一般,終于,他頹然嘆氣,醞釀許久,開口便是:
“成兒,當你閱盡此簡之時,為父已然坐化矣…”
“吾生平不惡,死后必不墜阿鼻地獄,為求筑基,坦然而逝,莫要因我之事,誤了你修行進度,如是一來,為父方可含笑九泉…”
“尋你母親之事,為父失約已,望汝謹力而為,吾當深感慰籍…”
余道明頓了頓,腦中一下浮現出來,昔日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景,眼神一下柔和,倏忽,他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暗暗再語:
“于族而論,為父盡職盡責,族中當自有論斷;于家而言,爹爹確實諸多虧欠你母子二人…”
“昔日,你母親勸我將你取回的金源雪梨,換取可以修復氣海的丹藥,吾卻一意孤行,害得你多年未曾進階,今日此時,爹爹給你說聲對不起…”
“吾之后事,不必大辦,吾兒只需取出為父身前幾件衣物,立個衣冠冢,墳前戴孝三日即可…”
忽然,余道明癡癡笑了兩聲:
“關于家族,本想對你叮囑千言萬語,然而成兒豈能不知我?爹爹有子如你,此生無憾矣…”
末了,余道明的臉上慢慢升起笑意,眼中再無哀傷,一臉溫和:
“千言萬語,僅有一言化作臨終囑托,愿成兒時常引以為戒:敬勝殆,義勝欲,知其雄,守其雌…”
話語落罷,余道明細細將玉簡放入儲物袋,而后,他輕輕喚著呂步偉:
“有勞呂兄了…”
呂步偉轉過身子,上前幾步,挨近余道明,只見他眉頭微皺,凝神一息,拿出一枚散發著濃郁藥香的丹藥,對著余道明溫聲說道:
“六小靈桃蘊含大量靈力,屆時余兄叩關,體內經脈必遭沖擊,此枚【護脈丹】贈予余兄,助余兄護住經脈…”
呂步偉頓了頓,嘴角微揚,朗聲道:
“余兄莫要多疑,你我一見如故,有道是,泥濘識馬,患難識人,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呂步偉上前半步,再道:
“不敢相瞞余兄,今早見到余兄所為,一時讓在下情有同感,某家所為,皆是自愿為之…”
“呂兄…?”余道明輕聲喃昵,眉宇間化作一刀刺,神色銳利,緊緊盯著呂步偉望了幾息,深深嘆氣,垂首道:
“呂兄摯誠,卻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
凡事總有個緣由,免費的最貴,更何況【護脈丹】可不便宜,一下讓余道明汗顏起來,人情貴如油,晦暗久了,一時見到光明,難免自覺形愧…
余道明低頭彎腰,拱手,沉聲說道:
“幸遇呂兄,如貴人相攜,真似大道遺留的一線生機,若某得成筑基,來日呂兄但有所求,某必以死相報…”
余道明抬起頭來,神色幽暗,啞然而笑,擰眉道:
“等閑豈能識得人心真,某向來識人,雖說也喜人心換人心,然而人性貪婪,不敢估量人心真假,也不愿多花時間去揣測他人,故而時常留有余地…”
余道明豎立大拇指,喉結滾動,高聲道:
“今日方知世間,有此仗義疏財的真豪杰…”
“當不得余兄高贊…”呂步偉輕輕甩頭,細聲道:
“余兄扣關在即,某不便久待…”
話語方落,他上前一步將護脈丹塞到余道明手中,隨即一把抓過儲物袋,身子微微后仰,沉沉說道:
“余兄寬心,汝所托之事,吾必辦妥…”
呂步偉頓了頓,神色肅穆,舉高右手,化作劍指,對天盟誓:
“黃天在上,后土為證,大道共鑒,若吾心生貪念,昧下余兄儲物袋,此生不得寸進,老死在這筑基初期…”
余道明不曾想呂步偉會這般作為,他的心頭一顫,身子不由顫抖起來,趕忙上前半步,緊緊扶住呂步偉衣袖,一臉愧疚,沉聲道:
“呂兄不僅賜藥予我,還以道途為誓…”
余道明偏下頭去,眼眉低垂,嗓音顫抖,一字一頓:
“呂兄,真乃…君子也,吾不…及也…”
余道明猛然抬頭,單手一吸,將那六小靈桃懸在半空,只見他化出一道風刃,一下便將這靈桃分作兩半。
余道明眼眸微跳,眼中真情流露,溫聲道:
“一半靈桃蘊含的靈力,足可助吾破關,還望呂兄莫要推辭…”
余道明望著呂步偉,雙手抱拳,哀聲道:
“此亦某之心愿,望呂兄成全…”
四目相對,兩兩無言,他們眼中各自倒映出彼此的神色,呂步偉微微抿唇,凝神幾息,暗暗念道:
“真不愧是性情中人,有恩必報…此番如若不收下這一半靈桃,只怕會給他滋生心魔的可能…”
“唉…”
“罷了罷了,權且收下,一同送到他家瑯琊閣便是…”
呂步偉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唇齒張合,溫聲道:
“既是余兄之愿,某何辭也?”
話語未落,呂步偉輕輕揮動衣袖,將靈藥收入腰間儲物袋,沉聲道:
“余兄,七日后,如同此時光景,某在天香樓擺下宴席,為你慶功…”
“吾無憂矣…”余道明哈哈一笑,心間頓生無窮豪氣,朗聲道:
“誠敢呂兄金言,七日后你我合該大醉一場…”
“好…”呂步偉神色炙熱,上前半步,抬起右手,高聲道:
“擊掌為勢,七日后,不見不散…,余兄若敢失約,某家必問候汝十八輩祖宗…”
余道明面帶笑意,對上呂步偉目光,哈哈大笑,放聲道:
“呂兄真如壁人,竟對吾使出激將法…”
“啪…”的一聲,二人擊對掌完畢。
余道明眼角微微泛起水霧,彎下身子,對著呂步偉作拜,低聲說道:
“若天不垂青,還望呂兄允我臨終一事…”
驟聽此言,呂步偉心中不覺惱怒起來,暗暗罵道,好你個余道明,某家還以為你是個性情中人,沒成想居然如此貪得無厭,難不成還想要挾我為你家出力不成…
然而,就在呂步偉剛想開口怒罵之際,腦中卻是忽然冒起余道明的話語來,一時讓他毛骨悚然,汗流浹背。
余道明身子又低下幾分,沉沉念道:
“若天不遂人愿,某身死道消,還望呂兄取我家基業,以成紫府之境…”
末了,余道明垂泣著說道:
“某不求他事,只愿呂兄,保我族血脈不絕即可…”
余道明的話語驚得呂步偉連連后退,面色大白,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呂步偉心中苦澀,輕輕擺手,神色黯淡,苦笑一聲,幽幽念道:
“余兄啊,余兄,你何必做此誅心之言…?”
他一下轉過身子,聲音顫抖,低沉地發出一聲嘆息來:
“余兄,你好不厚道…,竟然欺我以方…”
余道明身子一緊,心中微凜,連連出聲:
“宴席間,司馬公子欲求之事,定會讓這大別山脈亂象頻發,我族勢微,屆時必然會被他人瓜分,祖宗基業與其便宜他人,不如資予呂兄…”
撲通一聲,余道明雙膝跪地,額角重重著地,眼角滑落淚滴,哀聲道:
“呂兄待我以誠,某不敢相瞞,吾族大長老已然殯天矣,我家少了大長老,群狼環伺,必不得善終,此誠存亡之際…”
余道明神色晦暗,再道:
“呂兄宛若垂天之月,照我心塵灰暗,故此方出此下策…”
呂步偉身子一怔,轉過身來,目露猶豫,凝神一息,幽幽問道:
“人心隔肚皮,余兄不怕我…”
他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被余道明出聲打斷,只聽得余道明深深說道:
“某自詡有幾分識人之能,呂兄自是光明磊落,又豈會做出斬盡殺絕之事,只盼保我族宗祀不滅即可…”
“余兄啊…余兄…”呂步偉深深嘆氣,上前幾步,扶起余道明,輕輕甩頭,哀聲道:
“你讓我如何是好啊…?某并非閔山弟子,也不會在此久待…”
呂步偉眉頭緊皺,跺了跺腳,來回走動幾下,啞然失笑,低聲道:
“罷了罷了,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必保下你族幾位后輩,到我萬寶樓任職,雖說事務繁忙,卻也不會少了供給,誤了修行…”
“萬寶樓?”余道明輕聲呢喃,目露疑惑,僅僅一息,他的神色忽然變得明朗起來,呼吸急促,驚呼道:
“呂兄竟是大家子弟…”
余道明頓了頓,緊緊咬牙,再道:
“某家誠恐,竟不識貴人當面,所托之事,呂公子不必在意…”
“哈哈!”呂步偉哈哈一笑,眉眼豎立,鼻尖微翹,凝聲道;
“不知者無罪也,你我相識不過半日,余兄又豈得知我的深淺…?”
呂步偉神色逐漸冷淡,微微抿唇,細聲再道:
“余兄,我還是欣賞此前的你…”
呂步偉頓了頓,輕輕嘆氣:
“本不想與你言說,我之身世,一者怕你心憂家中子弟去向,二來,余兄就連族中辛秘都告知與我,設身處地,吾亦不敢相瞞余兄也,這第三,便是怕余兄知曉了我的身世,你我相處反倒會不再融洽,于你而言,恐會形成思想枷鎖,畏首畏尾,失了朋友之間的真性情…”
呂步偉的身世,余道明早間便是有所猜測的,然而他不曾想過,呂步偉會親口與他言說,按照他的想法,是需要他慢慢去驗證的…
呼吸間,余道明心尖交織著兩種情感,油然而生的敬意以及深深愧疚之意,他凝神幾息,收回思緒,拱手道:
“是我著相了,望呂兄勿要見怪…”
“這才對嘛…”呂步偉嘴角微揚,目露精光,朗聲笑聲道:
“要我說,余兄還是太在乎這些繁文辱節了,就如同我家中長輩一樣,像個教書育人的老學究一樣…”
“這…”余道明神色一凜,剛想開口,卻是只見呂步偉身形一閃,向外遁去,就在余道明不明所以間,耳邊忽然響起呂步偉的溫和的嗓音:
“余兄,七日后,天香樓不見不散…”
些許微風,輕輕吹拂起掉落在庭院墻角的枯草落葉,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吾無憂矣…”余道明收斂思緒,眉頭緊扣,慢慢打量著這方小院,靈力充沛,院子不大,十分幽寂,確是個深居閉關的居所…
余道明頓了頓,神色肅穆,抬起眼眸,望著呂步偉離去的方向,一副深思的模樣,許久,只見他輕輕甩頭,目色迥然,口中發出細若吻絲的聲音來:
“呂兄,即便你非萬寶樓呂家子弟,設身處地,縱然你只是一位普通的閩山弟子,吾亦不能小覷于你,若不借此機會,將我把柄、軟肋盡皆讓你瞧見…”
余道明雙眉垂起,好似一指劍鋒,面帶慍色,擰眉輕聲說道:
“呂兄,非吾算計與你,實是人性使然,唯有讓你明白,吾會受制于你,則是如此,此后方可讓你對我減少戒備之心,也才會給予我諸多實事落下的好處,減少白白出力的風險…”
何謂人性?
“食色性也!”
飲食和男女是天性,后者或是真心相愛,或是基于男女之間最原始的本能,在這修仙界,也不乏已有道侶的男女修士,耐不住寂寞,或是紅杏出墻,或是見色起意,魚水貪歡,這便是算做一種情欲的本能。
所以,若非真心相愛,又哪有什么千日防賊的道理?
在這以強為尊的修仙界,個人境遇不好言說,也無法評價,不少女修人盡可夫,朱唇萬人嘗,淪為男寵的男修也不在少數,這有錯嗎?
站在綱常倫理道德的角度,必然是不對,可若是尋根溯源,許多世俗觀念的對對錯錯,往往是站不住腳的…
許多事,不上秤,也就四兩重,上了秤,一萬斤也壓不住。
人性有善惡,然而無論“性善”還是“性惡”,于自而言,只需不對他人抱有期待,便不會被他人左右情緒。
蒼生有念,智慧越高,修為愈高,往往越會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功績,反之,則會禍害蒼生,引發生靈涂炭。
人類得天獨厚,靈魄健全,智慧極高,所以,人是最惡的,也是最善的…
人性真正難以估量的并非是“善”與“惡”,而是“公”與“私”…
恰如吃飯,難免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