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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七寸六分,男兒長成

人心繁復,趨利避害,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逐利心,私心勝者,可以滅公。

為何夾菜就食的筷子,不短不長,剛好七寸六?

因為人的本能當中深深藏著“私”心,正所謂:“七情六欲”;

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六欲:眼、耳、鼻、舌、身、意,一念起則般若生,一念滅則般若絕。

“般若”者,乃禪宗術語:“奇妙的智慧”,正因某件事或者某個人,又或者是因為某件法器寶物靈藥,起心動念,于是乎催生智慧,可是無論何種爭斗,皆有輸贏一方。

暫且不論贏的一方,單論輸家,少不了愁眉苦臉,與人結怨,更有甚者,會誤了自個的卿卿性命…

除卻此外,木筷一頭為圓,一頭為方,象征著天圓地方,人手拿筷,處在中間,更有“天地人”三才之象。

萬事萬物,皆有其規律可尋:

月盈而虧,乃天之恒象;水滿則溢,是地之常理,人若懷自滿之心,必有傾損之虞。

蓋求全責備,本就悖逆天常;執意求勝,縱得全勝,亦難逃盛極則衰、物極必反之定數。

故而明達之士,當戒盈滿,守謙沖,順乎自然之道,安于中和之態也。

是故,求全違背天道,全勝物極必反。

當然,世間萬事皆有相對之論,凡事只在人力作為,行至山窮水盡之時,才可能真正溯本求源知其精髓,屆時自會迎來轉機,柳暗花明。

人生海海,何謂低谷?

所謂低谷,不過是快要接近真相大白之時,心力憔悴的錯覺罷了。

行至低谷,按照事態發展的規律,會發現這一切的一切,只是事態發展中的一環,更加需要分析矛盾發展的進程。

有道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

許久,余道明逐漸收回思緒,只見他輕輕揮動衣袖,朝著院落使出一道靈力,一下便將雜亂的庭院,梳理得整潔有序。

余道明心中并沒有“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那種心思,他只是覺得整齊一點,看著也不至于那么糟心…

余道明取出陣旗,將院子陣法施展開來,電光火石,一道湛藍的光波,從陣旗上以飛快速度平鋪開來,再次抬頭四下望去,小院依舊還是原來的模樣,可是卻出奇的安靜,隔絕了所有的喧囂。

在院井上空,淡淡的藍色光紋,宛若一個龜殼一般,一圈一圈的將院子包圍在內,藍色的紋路,一閃一閃的,格外明亮,十分別致。

余道明轉過身子,朝著堂屋走去,他原本選中的是朝北的修煉室,可不知為何,腦中一下閃過些驚悸,猛然間,余道明眼眉微跳,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神色凝重,細聲念道:

“吾家在南,當擇朝南之向,即便身死道消,亦可魂歸故里…”

諸事殆盡,余道明選了朝南的屋子,他走進屋子,打量一息,使出一道【除塵術】…

呼吸間,余道明行至在窗前,抬高眼眸,深深望了一眼南方,眼中神色既有不舍,而后他垂下腦袋,細細整理起衣冠來,僅僅一息,眼中卻是忽然炙熱無比…

最終,余道明目露決然,輕輕咬牙,盤膝而坐,緩緩閉上雙眼。

……

瑯琊閣,半大小子余知恩正杵在柜臺邊上,單手托著腮幫,默默盤算著時晨,心中暗暗念道:

“約莫再有半個時辰,便可換值,休沐半月,今晚便不修煉到深夜了,應當早些休息,明日早早起床,跟隨族長一同回族,看望母親…”

“自我檢測出靈根開始,便和母親聚少離多…也不知母親是否按時好好吃飯…?”

余知恩眼中流露出一抹溫情,嘿嘿一笑,雙眼冒光,輕惱一聲,自責道:

“唉…,差一點忘了母親最愛吃的玉芝糕,今晚還是不睡了,免得誤了時辰,不然,若是去晚了,只怕李家鋪子糕點早早就都賣完了…”

想了幾息,余知恩雙手不自覺伸向懷間,緊緊摸了一下,笑意盎然,喜滋滋的模樣,聳了聳腦袋,私下念道:

“平日用儲物符之時,倒沒有這般提心吊膽,今日用上了十三爺賞賜的儲物袋,雖說袋中沒有多少靈石丹藥,卻會讓我時時掛念在心,好似下一刻這儲物袋便會消失不見一樣…”

余知恩左右打量一眼,瞧見四周沒人,這才慢慢從懷里掏出一個半成新的儲物袋,他的修為堪堪練氣二層,遠遠還未誕生神識,故而每次取放物品,都得運轉法力。

余知恩也未損耗法力,取出什么物品,他只將儲物袋看了一眼,而后便神色緊張地將儲物袋塞進懷中。

余知恩父親早亡,母親又是凡人,雖說余家每月也會供給一定的靈石丹藥助他修行,直至成年,才需領族務。

可是自家情況自己清楚,資質又不出眾,雖然如今他也冠上了余姓,可是他深深明白,他與余家始終隔著一層血脈,這東西是天生的。

余知恩也深諳其中奧義,他若要余家真正接受他,只有立下汗馬功勞,方可進入余家核心集團。

對于男兒而言,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樣的例子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懂事。

或許,男子真正的長大,往往只會在明白自己身后無一人可以依靠之時,是一種無奈也罷,命運也罷。

過往的歲月中,他也嘆息過,為何他不能投個好胎,終究在其母親教誨之下,使他深諳男兒當自強的道理。

想了片刻,余知恩站直身子,矚目望著華光流彩的街道,街上早不如白日那般人潮涌動,也不如傍晚時分那般熱鬧喧囂,充滿著市井氣息,只零零星星走動著行色匆匆的幾人。

他看了幾息,輕輕嘆氣:

“晚間光景,修士還是少,也不知能否進來個修士,也好讓我促成一番買賣,即便不能得些賞賜,也能在下月多得幾塊靈石供給…”

忽然,一道風鈴聲一下響徹開來。

余知恩趕忙抬眼望去,只見門外,站在一位閩山灰衣弟子,正面露急色的看著他。

余家的瑯琊閣不像四方那般簡陋,貴的東西,不一定全對,但一定有其道理存在。

每年上千靈石租子,除卻臨街,面積大,還有著防御警示一體的法陣。

風鈴聲響的那一刻,余知恩抬眸一眼,入目便瞧見了呂步偉身著閩山宗獨有的弟子服飾。

他心中一驚,不敢深究,若是換作旁人,按照慣例,余知恩必然要觀望一番,看看來人,是否是那種兇神惡煞的面相。

呼吸間,余知恩趕忙拿起柜臺左側陣旗,眉目稍稍皺起,他一邊運轉法力,一邊高聲喊道:

“前輩稍候,晚輩這就打開法陣…”

若是有心人,在此刻定然會發現,平日里這余知恩打開法陣的時間,往往只需一兩個呼吸,然而,今日此時卻是忽然慢了下來。

呂步偉瞧見余知恩的模樣,微微駐足,去了幾分焦急,心中明了,暗暗笑道,倒是個機靈的伙計,這瑯琊余家當真如此人杰地靈嗎?

在呂步偉先入為主的觀念中,一時讓他升起由衷感嘆,管中窺豹,時見一斑,若無外因,時年交替,余家當興也…

就在呂步偉出神間,本在二樓靜室繪制符箓的余道遠耳邊一下傳來余知恩稚嫩的聲色,他微微抿唇,暗中探出神識,猛然驚坐起來,口中連連高呼:

“閩山?”

“真是稀客…”余道遠輕喃一聲,揮手將繪符三件套收起,他眉頭緊扣,輕聲開口:

“這閩山弟子,也不知深夜來我家瑯琊閣,所謂何事…?”

“來了大半月,時常聽到坊間傳聞,這些上宗弟子,向來眼高手低,幾乎只在北區消費,從不進入其他區域…”

余道遠神色晦暗,面帶慍色,深深嘆息道:

“只怕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余道遠凝神幾息,輕輕搖頭,趕忙收回思緒,他努力使嘴角上揚,刻意在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

余道遠向來是個耿直的性子,過往年景,除卻繪符還是繪符,幾乎沒有過什么刻意迎合,逢場作戲的戲碼。

這一連十幾日,但凡瑯琊閣內來了修為高深的人物,都需他出面接待;

每每到了此時,余道遠只感覺比在族中一口氣繪制數十張符箓,還要勞心傷神。

就在這一招,見人微笑,還是余道遠暗中觀察,從余知恩身上學來的,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余道遠咽下一口津液,潤了潤喉嚨,輕咳一聲,隨即又埋頭理了理衣襟,這才運轉法力,推開房門,化作一道殘影,疾馳而去。

“莫非沒吃飯不成?開個法陣,都這般墨跡…?”

余道遠來至余知恩身后,輕聲呵責,他一把抓過陣旗,呼吸間,運轉法力,一下便將法陣打開,緊接著,他歪下頭去,細聲道:

“沏水奉茶…”

話語才落,余道遠面帶笑意,提起步子,迎上呂步偉,拱手道:

“家中小輩辦事不牢,有勞上宗高徒久候,萬望見諒…”

與此同時,余知恩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氣,他俯下腰去,告罪一聲,隨即緩緩向著瑯琊閣里處退去。

呂步偉四下打量一眼,瞧見并無他人在場,眼眉彎轉,開口便是:

“毋須多禮,某與余家主一見如故,雖然相識不過半日,卻已神交,恰如惺惺相惜一般…”

聽聞此言,余道遠身子微微輕顫,雙眉緊鎖,一邊細細打量著呂步偉,一邊暗暗感嘆道:

“道明族兄,當真好手段,縱橫捭闔,去往都護府赴宴,不過幾個時辰,就能閩山弟子交心于他…”

余道遠凝神一息,再念道:

“也不知此人,有幾分真假,莫不是誆我不成…?”

“既是吾兄之友,亦為我之兄長…”余道遠順著桿子往上爬,接過呂步偉話茬,作出拱手禮,微微抬起眼眸,緊緊盯著呂步偉,輕聲問道:

“敢問兄長,我家族長前往都護府赴宴,不知兄長可知吾兄之況…?”

“正為此事而來…”呂步偉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眼角微跳,將余道明的儲物袋遞給余道遠,朗聲道:

“余兄,他在都護府內得了司馬公子賞識,特意賜下六小靈桃,助他突破筑基,然則……”

呂步偉輕甩衣袖,打出一道法力屏障,低沉道:

“然則,余兄須得留在都護府內突破,一時難以歸家…”

他神色默然,凝神一息,咽下一口津液,哀聲道:

“若是余兄不能在七日后,功成筑基,屆時…恐再不能返家矣…”

這短短幾句話,傳到余道遠耳邊,一下讓他腦中大白,身子不由的輕輕顫抖起來,只聽他急急叫道:

“倉促之間,如何能夠得成筑基…?”

余道遠踱步,眼中閃過一抹冷意,沉聲問道:

“這不是刻意讓我兄尋死嗎…?”

這話才出口,他便一下驚醒過來,面色大白,一臉驚悚地看著呂步偉…

呂步偉見狀,也并未生氣惱怒起來,他頓了頓,神色幽暗,語氣輕緩,低聲道:

“余兄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定能突破筑基…”

余道遠鎮定下來,他的神色一下變得難看,一臉歉意,望著呂步偉拱手道:

“在下心憂兄長,一時失言,還望…”

余道遠話音未落,便被呂步偉出言打斷,呂步偉微微抿唇,叮囑道:

“余兄定要事交代于你,權且從急,某不便多留,好生行事,某家告辭…”

余道遠不曾想呂步偉會這般言語,微微錯愕,他剛想開口,說些挽留的話,卻是只見呂步偉身形一頓,化作殘影一下掠過街頭,逐漸消失在昏暗光影之中。

“唉…”

余道遠深深嘆氣,心中一下無比煩悶起來,不光有著對余道明擔憂,也有著自己失言的悔恨莫及,不由想到,若是因為今番言語惡了呂步偉,只怕會對家族不利…

忽然,他抬手對著自己臉龐,狠狠扇了一巴掌,“啪”地一聲,這記響亮的耳光,四下傳開,久久在大堂回響著,余道遠輕輕搖頭,輕聲道:

“叫你出言不遜,說話不經過大腦…”

這時,余知恩剛好端著茶壺走了進來,他瞧見余道遠所為,心中一頓,連連放輕腳步,不敢打擾,只是默默站在拐角處,靜靜等待著余道遠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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