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嗣成回到了西山小院，院中的幾株寒梅，零零散散地掛著些紅朵在枝頭，黑袍的聲音一時從他腦中響起：

“小子，還沒想好嗎？你可真拎巴…，這世間的機緣是爭來的、搶來的，而不是困守在這方寸之地，等老天爺白白掉下餡餅…”

余嗣成凝神回道：

“去或留，也得見了我爹一面再說…”

晚間時分，余道明走進了這方小院，余嗣成盤膝而坐，吞吐法力，他神念一動，察覺到后，隨即迎了上去。

未待余道明轉身，余嗣成鼻尖當即傳來濃郁的酒香，心中納悶，在他印象中余道明可是滴酒不沾的，正當其疑惑之時，余道明忽然一下轉過身子，溫聲對他喚了一句：

“成兒…”

當余道明的憔悴的模樣，一下鉆進余嗣成眼中之時，他微微愣在原地，約莫幾息，口中略帶苦澀的開口詢問道：

“爹爹，何故如此憔悴？可是族中發生什么要緊的事項…”

余嗣成頓了頓，再道：

“孩兒的氣海，已然重復如前…爹爹日后不必再為孩兒掛心…”

聞言，余道明呆愣幾息，他滿臉風霜的臉上慢慢綻放出笑容，胸膛微微起伏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只見他神識一動，從腰間儲物袋中掏出兩壇燒刀烈陽酒，對著余嗣成扔出一壇，朗聲道：

“當日你我父子未曾對飲，族中近日突變多發，今日得你之喜迅，終于使為父寬慰一二，當浮一大白…”

余道明示意余嗣成落座，“哐”地一聲，他將酒壇打開，揚起脖子猛灌一口，朗聲道：

“成兒日后只管修行打磨法力，爭取早日將境界提上來，日后不必費神，再浪費功夫繪制符箓，所需丹藥，盡管去找二長老兌換，若你積累的那些貢獻點不夠，為父這里還剩下萬余點…”

余道明頓了頓，面頰微紅，一時分不清是酒勁上頭，還是心事所致，他頓了頓，神色有些恍惚，凝聲說道：

“你母親之事，我已然知曉，然而四野茫茫，又該何處去她蹤影，尋一人蹤跡，宛若大海撈針…適才我去祖祠看了她的魂玉，一切如常，可見她是安穩無虞的…”

余道明頓了頓，抬起眼眸，眼中似有晶瑩的淚珠閃爍，他一下雙眼閉合，低沉道：

“莫覺得你爹，心如鐵石，此番正值族中多事之秋，我實在難以脫身，若是來日你娘發生不幸，我必辭去族長之位，窮極一生，也要為你娘報仇雪恨…”

他頓了頓，轉過頭去，緩和幾息，口中幽幽發出一聲沙啞的嗓音來：

“我余家行年不利，此刻家中存亡之際，形勢所迫，實乃事比人強，何忍一家之私事，空勞族中人力…”

余嗣成并未責怪余道明對于此事的不作為，他知道身處家主之位，向來身不由己，凡事自當要以大局為重…

寸心之間，就連生死也忘乎矣…

他神色頹然，如哽在喉，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余道明，一時之間，余嗣成提起酒壇，猛灌一口，這才輕聲說道：

“父親不必憂慮，娘親必定吉人自有天相…”

北風徘徊，繁霜霏霏，飛雪有聲，惟在兩人心間暗自感懷。

不多時，余道明收斂心神，轉過身來，沉聲道：

“我來此處，除卻望你一眼之外，還想與你合計一事…”

“父親但說無妨…”余嗣成放下酒壇，正色道。

余道明坐直身子，將余秉中與三大妖合謀烈酒之事，細細分說與余嗣成聽去…

余嗣成眼眉微皺，凝神幾息，沉聲道：

“無論何事，一旦發生，只有兩種情況，要么是利益的角逐，要么是大道觀念的相悖…”

余嗣成再道：

“此事若成，短期之內，我家或可得大量靈藥，增長自家底蘊，然則無論何事皆有風險伴隨，此事越少人知道愈好…”

余嗣成頓了頓，接著說道：

“他日若是舉族釀酒，也必然會讓人生疑，不若兩面皆行，一則暗中與三大妖送酒，二則搜尋些靈酒方子，正大光明，做起靈酒生意，送往瑯琊閣進行售賣，如此一來也好與三大妖增加粘性，凡俗之酒，時日愈長，也必然會讓山中大妖覺得寡淡…”

余嗣成腦中千回百轉，無限的構想在他心中升起，他站直身子，雙眼冒光，慢慢念道：

“待到三大妖那邊塵埃落定，可在家中修個酒池，先將名聲傳揚出去…”

余嗣成目光如炬，炙熱如火，沉聲道：

“鷹犬，鷹犬，今日居于人下，看家護院，來日未必不能化犬為鷹，同風而起，縱橫長空…”

余道明心中了然，面色有些黯淡，只瞧見他身子微微前傾，低聲再問道：

“若是你領家主之職，將做何種打算？”

余嗣成沒成想余道明會這般問，他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的不好的預感，他身子一緊，連連問道：

“爹爹為何給孩兒一種，交代后事的錯覺…？”

聞言，余道明身形一頓，然而還未等他開口，余嗣成便再次問道：

“莫非爹爹將要閉關，突破筑基？”

“瞞不過你…”余道明輕輕一笑，朗聲道：

“此前二長老煉制出三枚筑基丹，你爹我分得一枚，筑基關口，對于旁人而言，恐如天塹，然則對我而言，不過水到渠成，你不必憂慮…你大可放心言說…”

余嗣成懸著的心，慢慢落地，呼吸間，便聽他，脫口而出：

“若我來主事，對外當對三家先行離間之計，待到三家內亂之時，當盡起族兵，吞并之…”

余嗣成跺著腳步，悠悠再道：

“然則，我家若無紫府，對上周家，必然毫無勝算，故此不必對三家趕盡殺絕，還需在周家鳴翠山之外，留下一地，給三家余孽茍延殘喘…牽制周家…”

余嗣成深深吸氣，語氣沉穩，朗聲道：

“對內，我家底蘊不足，無法提供大量資源，供人修行，唯有以戰育人，當大興兵事，以戰養戰，無論家中子弟，還是凡俗道兵，應當都進大山磨練，唯殺伐洗禮，方能得出精銳…彌補我家底蘊的不足…”

余嗣成眼中閃出絲絲冷意，沉聲道：

“與其他日被人攻上瑯琊山頂，痛哭流涕，不若今日多流些血，一家一族，若要謀求向上之道，是必然要歷經斗爭的，流血犧牲亦是在所難免的…”

余嗣成睜大眼眸，呼吸急促，凝聲道：

“爹，修仙真諦，便在于一個‘爭’字，我家幾十萬人，不比坊市散修，今天在此地不行，明日大可一走了之，換個坊市，有道是：仙業不偏安，要么被人而滅，要么兼并他族…”

……